我的爸爸妈妈,是全世界最厉害的钢琴家。
他们说,我以后会成为比他们更厉害的大师。
直到他们收养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孩。
她才三岁,会弹肖邦!
爸爸看她的时候,眼睛发亮。
后来,爸妈给我的爱,被她分走了一点,又一点。
直到那次,她在我上台前一秒,踩断了我的食指。
妈妈心疼地给我抹上止痛药膏。
忍一忍,比赛结束,妈妈带你去看最好的医生。
然后就匆匆地去看妹妹的比赛了。
久违的厌弃系统再次被触发:【检测到药膏含有剧毒成分,连续使用会导致死亡。】
【当前世界厌弃指数:15%,达到100%,即可利用死亡,脱离世界。】
【是否使用药膏,开启任务】
1
上台前一秒,我被幕布绊倒。
下一秒,我的手指传来一阵剧痛。
哎呀,姐姐,对不起。
她故作惊慌地收回脚,眼底是藏不住的得意。
剧痛从指尖蔓延,瞬间席卷了我的大脑。
右手食指因为疼痛不停发抖。
磨蹭什么该你上了!
我咬紧牙关,走到台前。
第一个音符按下,剧痛让我浑身一颤。
紧接着,是接二连三的错音,刺耳,混乱。
台下,观众席从寂静到哗然。
这是什么东西
弹得跟狗屎一样!
滚下去!别侮辱音乐!
嘘声和谩骂像潮水一样向我涌来。
我看不清台下父母的表情,只觉得那片属于他们的座位,空洞得可怕。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结束演奏,怎么走下台的。
休息室里,我缩在角落,浑身冰冷。
门被推开,是我的父母,苏振华和林雅韵。
音音,我的天,你的手!
妈妈冲过来,捧起我的手,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爸爸脸色铁青,声音里满是心疼:怎么会这样
他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罐精致的药膏。
这是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特效药,快涂上。
妈妈小心翼翼地拧开盖子,清凉的药膏触碰到红肿的伤处,带来一丝短暂的慰藉。
若曦也太不小心了,等她比赛完,我们一定好好说说她。
妈妈一边帮我涂药,一边轻声安慰。
是啊,她就是个孩子,你别往心里去。爸爸附和道。
正在这时,广播里传来主持人的声音:下面,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下一位选手,苏若曦!
父母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们对视一眼,眼里的心疼迅速被期待和紧张取代。
音音,药膏给你,你自己再涂一点。
妈妈把药膏塞进我手里,拉着爸爸站起身。
若曦要上场了,我们得去给她加油。
你好好休息,别多想。
他们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休息室,仿佛晚一秒,就会错过什么绝世珍宝。
我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冰冷的药膏。
心,比断掉的手指还要疼。
我正准备自己涂抹,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在我脑中响起。
【检测到药膏含有慢性毒素‘乌苏’,使用后一个月内,毒素将侵蚀全身,导致器官衰竭而亡。】
【在此之前,若‘厌弃进度’达到100%,宿主可脱离本世界,回归原点。】
【是否使用药膏,开启回家任务】
我愣住了。
回家
回到我原本的世界那个没有苏若曦,父母只爱我一个人的世界
我毫不犹豫地,将那带着死亡气息的药膏,厚厚地涂抹在了断指上。
回家。
我只想回家。
2
苏若曦大获全胜。
她捧着金色的奖杯,被父母簇拥着回到家。
三个人脸上洋溢着无法抑制的兴奋和喜悦,像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
客厅里,我正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依旧红肿的手指发呆。
他们的笑声,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音音,手好点了吗妈妈率先开口,笑容有些僵硬。
若曦,你先回房间,把奖杯放好。爸爸对苏若曦说。
苏若曦乖巧地点点头,经过我身边时,投来一个挑衅的眼神。
等她一走,父母立刻坐到我身边。
妈妈心疼地拉起我的手,仔细端详着。
怎么还这么肿药膏没用吗
一定要好好涂药,别落下病根。
爸爸叹了口气:这次是若曦不对,我们已经罚她了,你别生她的气。
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觉得无比讽刺。
回到房间,我关上门,将自己隔绝在他们的阖家欢乐之外。
指尖的疼痛一阵阵传来,我却麻木地想起了若曦没来之前的日子。
那时候,爸爸会在练琴室手把手教我指法。
妈妈会为我每一次小小的进步而欢呼雀雀。
我们一家三口,是音乐界人人称羡的模范家庭。
直到苏若曦的出现。
她是爸爸故友的遗孤,一个极具钢琴天赋的女孩。
父母收养了她,给了她最好的资源,最多的关爱。
渐渐地,他们的目光,就再也没有完完整整地落在我身上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苏若曦推门而入。
她换了一身家居服,脸上挂着假惺惺的关切。
姐姐,你的手怎么样了我好担心你。
她凑过来,想看我的手。
我下意识地躲开。
我没事。
她也不恼,反而笑得更灿烂了。
姐姐你别生气,爸妈已经罚过我了。
她炫耀似的说:罚我每天多练两个小时的琴呢。不过这对我来说,根本不算惩罚,我巴不得多练练呢。
她的话像一根根针,扎进我的心里。
这就是他们所谓的惩罚。
对她而言,是奖励。
对我而言,是凌迟。
对了,姐姐,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故意问,爸妈给你的药膏,效果怎么样那可是很难买到的好东西呢。
我看着她那张纯真无害的脸,胃里一阵翻涌。
出去。我冷冷地说。
她撇了撇嘴,转身离开,关门前,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姐姐,你可要好好涂药啊。
门关上了。
我看着桌上那罐药膏,拿起它,又在伤口上涂了一层。
毒药带来的刺痛,似乎都比不上此刻心里的寒意。
3
回到学校,音乐学院的走廊里,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异样。
比赛的惨败,像一个烙印,刻在了我的身上。
我顾不上去理会,右手已经痛得无法抬起,我必须去办公室找老师请假。
可我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若曦。
她站在钢琴系主任李老师面前,一条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拄着拐杖,哭得梨花带雨。
李老师,都怪我……都怪我比赛前不小心踩到了姐姐的手,害她没发挥好。
我去跟她道歉,可姐姐……姐姐她不肯原谅我,还把我推倒了……
她一边说,一边委屈地抹着眼泪。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姐姐别生我的气……
办公室门口已经围了一些看热闹的学生。
我就说嘛,苏清音平时就一副清高的样子,原来背地里这么欺负妹妹。
是啊,自己比赛输了,就拿妹妹撒气,真没品。
心疼若曦,又善良又有才华,怎么摊上这么个姐姐。
议论声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我听得一清二楚。
李老师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我,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苏清音,你进来!
他指着苏若曦,不分青红皂白地呵斥我: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若曦的脚都骨折了!还不快跟她道歉!
我看着苏若曦那条完好无损的腿,被包裹在石膏里,觉得无比荒谬。
我没有推她。我平静地说。
你还狡辩!李老师气得拍了桌子,这么多人都看见若曦受伤了!苏清音,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学生!太让我失望了!
老师,您别怪姐姐,苏若曦立刻善解人意地开口,姐姐只是一时心情不好,您千万别请家长,我不想爸妈为我们担心。
她越是这么说,李老师和周围的学生们看我的眼神就越是鄙夷。
他们眼里的苏若曦,善良、大度、识大体。
而我,就是那个恶毒、善妒、不知悔改的姐姐。
好,好一个姐妹情深。李老师冷笑一声,既然你不肯道歉,那就去琴房好好反省一下!
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琴房半步!
我被关进了那间熟悉的琴房。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明媚的阳光。
而我,却被锁在了这片阴影里。
【厌弃进度:35%】
系统的提示音,像是一道催命符。
我坐在钢琴前,想抬起手,却发现右手食指传来一阵诡异的麻木感。
药膏的毒性,开始显现了。
这麻木,像藤蔓一样,从指尖,一点点向上攀爬。
4
我在琴房里被关了整整四十八个小时。
没有食物,没有水。
最后,我因为脱水和饥饿,晕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了。
刺鼻的消毒水味,让我皱起了眉。
父母守在床边,脸上带着倦意和担忧。
音音,你终于醒了!吓死妈妈了!
林雅韵握住我的手,眼眶泛红。
我动了动手指,却惊恐地发现,右手食指上,出现了一块小小的黑斑。
像一块渗入皮肤的墨迹,怎么也擦不掉。
医生怎么说我问。
医生说你就是低血糖,加上最近压力太大了。苏振华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你的手,医生也看过了,说恢复得很好,那个药膏效果非常不错。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一瘸一拐的苏若曦。
苏先生,苏太太,医生笑着说,令千金没什么大碍,手指的骨头也愈合得差不多了,就是她自己心理压力太大,总觉得手还疼,这是典型的‘心理性疾病’,多活动活动,分散一下注意力就好了。
我看着那个医生,他的眼神在接触到苏若曦时,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闪躲。
我明白了。
这个医生,被苏若曦买通了。
听见没有,音音,父母听信了医生的话,立刻松了口气,医生都说你没事了,就是你自己想太多。
正好,下周家里要举办一场家庭音乐会,宾客都是音乐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就趁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下,把比赛丢的面子找回来。
他们用不容置喙的语气,为我做下了决定。
我张了张嘴,想说我的手真的很疼,已经开始出现黑斑了。
可看着他们深信不疑的表情,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了。
在他们眼里,我所有的痛苦,都只是心理性疾病。
只是我的矫情和脆弱。
5
家庭音乐会如期而至。
苏家的别墅灯火通明,衣香鬓影。
我穿着妈妈为我挑选的白色礼服,像个精致的木偶,坐在钢琴前。
右手手指上的黑斑,又扩大了一些。
剧烈的疼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我的神经。
我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了琴键上。
第一个音,就弹错了。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我的手指仿佛不属于自己,僵硬、迟钝,完全不听使唤。
台下的宾客们,开始窃窃私语。
这就是苏家的女儿苏振华的亲生女儿水平这么差
听说上次国际大赛就搞砸了,看来是真的没什么天赋。
真是可惜了苏家这么好的基因。
嘲笑声像针一样,刺进我的耳朵。
我看到父母的脸色,从期待,变得铁青,最后是毫不掩饰的失望。
我终于在一片混乱的噪音中,停下了演奏。
全场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苏若曦穿着一身火红的礼服,优雅地走到另一架钢琴前。
姐姐可能是太紧张了,我来为大家弹一首,缓和一下气氛吧。
她坐下,流畅而华丽的音符从她指尖流出。
是那首我在决赛上弹砸了的曲子。
她弹得完美无瑕,充满了激情和力量。
一曲终了,满堂喝彩。
掌声雷动。
爸爸苏振华站起身,拿起话筒,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
小女若曦,献丑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声音冷了几分。
至于清音今天的表现,我个人……非常失望。
看来,苏家未来的继承人,我们需要重新考虑一下了。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我头顶炸开。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剥夺了我作为继承人的资格。
我感到右臂一阵抽痛,低头一看,毒素已经蔓延到了整个手腕。
皮肤下的血管,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黑色。
音乐会后,我的生活彻底坠入深渊。
李老师在苏若曦的不断挑拨下,公开宣布,我不再是他的学生。
他说:我教不了没有灵性,还品行不端的学生。
音乐学院的同学们开始公然孤立我。
我的课桌上被倒满垃圾。
走在路上,会有人故意撞我一下,然后嘲讽地称我为失去才华的废物。
我成了整个学院的笑柄。
【厌弃进度:50%】
回到家,情况也没有好转。
父母对我的态度,冷淡到了极点。
他们不再关心我的手,不再问我练琴的进度。
一天晚上,我无意中听到他们在书房的对话。
清音这孩子,是指望不上了。是妈妈林雅韵的声音,充满了疲惫。
名声也坏了,以后在音乐圈是没法立足了。
趁着年轻,长得还不错,找个好人家嫁了吧。爸爸的声音冷酷而决绝,以后,不准她再碰钢琴了。
我站在门外,浑身冰冷。
原来,在他们心里,我已经成了一件可以被明码标价,用来联姻的商品。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镜子里,我的右臂瘦得不正常。
肌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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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父母很快就为我安排了一场所谓的相亲会。
地点选在了一家高级私人会所,对方是某个企业家的儿子,据说也爱好音乐。
苏若曦也跟着来了,美其名曰帮姐姐把把关。
她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宴会进行到一半,主持人提议,让我和那位企业家的儿子,四手联弹一曲。
所用的钢琴,是会所的镇馆之宝——一架维多利亚时期的古董钢琴,价值连城。
我根本不想碰钢琴,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
可父母用眼神逼迫着我。
我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就在我坐下的那一刻,苏若曦端着一杯红酒,不经意地从我身边走过。
她脚下一崴,整杯红酒,不偏不倚地,全都泼在了古董钢琴的琴键上。
啊!她尖叫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苏若曦已经指着我,哭喊道:姐姐!你为什么要推我!我知道你不喜欢这场相亲,可你也不能拿钢琴撒气啊!
我百口莫辩。
会所的经理脸色大变,立刻叫来了鉴定师。
鉴定结果是,红酒渗透进了琴键内部,对这架古董钢琴造成了不可逆的损坏。
第二天,所有媒体的头条都是——
《苏家大小姐心生不满,恶意损坏天价古董钢琴!》
《音乐世家之耻:才华不再,品德败坏!》
新闻配图,是我站在那架被损坏的钢琴前,一脸错愕的照片。
我成了众矢之的。
苏家的股票因此大跌。
为了挽回家族声誉,我的父母,苏振华和林雅韵,召开了一场记者发布会。
聚光灯下,他们面色沉痛。
对于小女苏清音的行为,我们深感痛心和抱歉。
作为父母,我们教导无方,难辞其咎。
从今日起,苏清音的一切行为,都与苏家无关。我们在此,与她划清界限。
他们当着全世界的面,宣布放弃我了。
【厌弃进度:75%】
7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还是个小女孩,苏若曦还没有出现。
爸爸把我举过头顶,在洒满阳光的草坪上奔跑。
妈妈坐在一旁,为我弹奏着舒缓的摇篮曲。
他们的脸上,满是对我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爱。
我从梦中哭着醒来。
眼泪打湿了枕头。
一个荒唐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如果我死了,回到了我自己的世界,那这个世界的爸爸妈妈怎么办
苏若曦会放过他们吗
她已经尝到了甜头,只会变本加厉地从他们身上索取一切。
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我第一次,产生了反抗的念头。
我偷偷将那罐药膏,送去了一家不起眼的私人检测机构。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报告上清清楚楚地写着:药膏内含有高浓度的慢性毒药乌苏,长期使用,会导致肌肉萎缩,神经坏死,最终器官衰竭。
我拿着那张薄薄的纸,手都在发抖。
这是证据!
只要我把这个交给警察,苏若曦就完了!
我录下了一段视频,将检验报告的内容清晰地拍了下来,然后把视频加密上传到了云端。
做完这一切,我拿着报告,冲动地想去找父母对峙。
可我刚打开房门,就撞上了苏若曦。
她笑盈盈地看着我,仿佛已经等候多时。
姐姐,你要去哪儿啊
她看到了我手里的检验报告,眼神一闪。
这是什么
她一把抢了过去。
当她看到上面的内容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戳穿的阴狠。
苏清音,你居然敢去查这个。
她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将那份报告,当着我的面,一点一点,撕成了碎片。
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吗
她从口袋里掏出另一罐一模一样的药膏,在我面前晃了晃。
没用的,最后一罐药膏,在我这里。
没有物证,谁会信你
她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
哦,忘了告诉你了,姐姐。
从我住进这个家的第一天起,你的房间里,就装了微型监视器。
你的一举一动,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包括你和那个什么……系统的对话。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你……
你以为你接受的是回家的任务吗不,你接受的,是我为你准备的,通往地狱的单程票。
她笑得花枝乱颤,像一个欣赏着自己完美作品的疯子。
我看着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瞬间冻僵了我的四肢。
我的右臂,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药石罔顾。
8
相亲会破坏钢琴的事,在音乐圈掀起了轩然大波。
各大音乐协会联合发表声明,将我列入黑名单,永久封杀。
我成了音乐界的耻辱。
父母的耐心也终于耗尽了。
他们叫来搬家公司,把我的东西,一件不留地,全部搬去了城郊的一栋老房子。
那是我外婆留下的房子,已经很多年没人住了。
妈妈林雅韵站在我空荡荡的房间门口,对我说:
你的房间,若曦要用了,她需要一个更大的琴房。
你先去老房子住一段时间,我们会按月给你打钱,保证你的基本生活。
等风头过去了,再接你回来。
她的语气,像是在打发一个麻烦的远房亲戚。
我没有反驳,也没有哭闹,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厌弃进度:90%】
搬进老房子的第一天,我就发起了高烧。
毒素开始攻击我的五脏六腑。
那种疼痛,像是要把我的身体撕裂。
我翻出了以前备下的止痛药,一把一把地往嘴里塞。
只有在药物的麻痹下,我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我每天都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树叶,从绿变黄,再到凋零。
就像我正在迅速枯萎的生命。
9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这样安静地死在这里时,苏若曦又出现了。
她带来了一群人,和一份慈善音乐会的邀请函。
姐姐,这是你最后一次演出的机会了。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知道你还想弹琴,我特意为你求来的机会,在所有人面前,为你自己正名。
我看着她虚伪的嘴脸,只觉得恶心。
我不弹。
这可由不得你。
她拍了拍手,几个工作人员立刻从外面推进来一架钢琴。
那是我从学琴开始,就一直陪伴着我的老朋友。
琴身上,还有我小时候不小心刻下的划痕。
苏若曦走到钢琴旁,手轻轻抚摸着琴盖,声音却淬了毒。
姐姐,你要是不弹,我可不保证,这架钢琴会不会‘不小心’从楼上掉下去。
我的心,猛地一揪。
那是我最后的,也是最珍贵的念想。
我妥协了。
慈善音乐会的现场,我被推上了舞台。
我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脸色苍白,瘦得脱了相。
台下的人,都用一种看小丑的眼神看着我。
我走到那架熟悉的钢琴前,用我唯一还能动的左手,颤抖地抚上琴键。
我开始演奏。
用一只手。
弹奏的是最简单的《小星星》。
不成调的音符,断断续续。
台下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她疯了吗用一只手弹《小星星》
简直是在侮辱我们的耳朵!
滚下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就在这片嘲笑声中,我的右臂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整条手臂,彻底瘫痪了。
我眼前一黑,从琴凳上摔了下去,当场晕倒。
媒体再一次狂欢了。
《苏清音装病博同情,慈善晚会丑态百出!》
网络上,一个名为苏清音恶行大盘点的话题被顶上了热搜。
我成了全网唾骂的对象,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我住的老房子,被人用红色的油漆喷满了恶毒的诅咒。
滚出这个世界!
去死吧!
我走在路上,会有不认识的路人对我吐口水,骂我贱人。
我被这个世界,彻底抛弃了。
【厌弃进度:99%】
10
父母还是来了。
在我生命只剩下最后几天的时刻。
我躺在床上,毒素已经侵蚀了我的内脏,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床头柜上,堆满了止痛药的空瓶子。
他们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苏若曦跟在他们身后,适时地惊呼一声。
天哪,姐姐,你怎么在吃这么多药!
父母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们眼里的担忧和最后一丝怜悯,被浓浓的失望和厌恶所取代。
苏清音,你真是太让我们失望了。
苏振华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们以为你只是不懂事,没想到你居然自甘堕落,学会了嗑药!
我们苏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摔在我面前。
是断绝关系的证明。
签了它,从此以后,你跟我们苏家,再无任何关系。
我看着那份文件,又看了看他们决绝的脸。
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连最后的挣扎,都是一种堕落。
我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自己坐起来。
用那只唯一能动的左手,颤抖着,拿起了笔。
一笔一划,我在签名栏上,写下了苏清音三个字。
很丑,很难看。
像我这可笑的一生。
在我落笔的最后一刻,系统的声音,如约而至。
【厌弃进度:100%】
【触发回归。】
我笑了。
终于,可以回家了。
我抬起头,想对他们说些什么。
可一张嘴,一口鲜血,猛地喷涌而出,染红了那份雪白的断绝关系证明。
世界,在我眼前,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欢迎回家,宿主。】
11
我死后,我的尸体,像垃圾一样被处理掉了。
我的父母,没有为我举办任何葬礼。
他们甚至对外宣称,我是在外面鬼混,嗑药过量而死。
苏清音这个名字,成了苏家最大的禁忌和耻辱。
江若曦的庆功宴,在短暂的混乱后,继续进行。
她成了人人艳羡的苏家大小姐,前途一片光明。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了。
然而,所有人都算漏了一件事。
酒店的保洁人员,在清理宴会厅时,在角落的一个盆栽底下,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录音设备。
那是我早就放在那里的。
是我在去见张神医之前,留下的后手之一。
我当时想,如果我失败了,如果我死了,总要留下点什么。
那里面,清晰地记录了江若曦和我最后的那段对话。
记录了她是如何承认在药膏里下毒,如何承认买通医生,如何承认她在我身边安插眼线,一步步将我推向深渊。
这段录音,被一个有正义感的记者拿到了。
第二天,它随着我吐血身亡的视频,一起引爆了整个网络。
舆论,瞬间反转。
那些曾经咒骂我的人,开始感到震惊和恐惧。
他们不敢相信,那个天使般美好的江若曦,竟然是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魔鬼。
他们更不敢相信,他们曾经用最恶毒的语言,亲手将一个受害者,推向了死亡。
铺天盖地的愤怒和谴责,如海啸般涌向了苏家和江若曦。
而我的父母,在巨大的舆论压力下,终于打开了我那间被封存的房间。
在床底下,他们找到了我偷偷藏起来的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是那罐剩下大半的毒药膏。
是我偷偷去小诊所检查,拿到的一张张显示神经严重受损的诊断报告。
还有,我那本写满了痛苦、绝望和挣扎的日记。
日记的最后一页,只有一句话。
爸爸,妈妈,如果还有来生,我们不要再做家人了。
太疼了。
12
我的父母,彻底崩溃了。
他们看着那些证据,看着我日记里血泪交织的控诉,终于意识到,他们亲手,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上了绝路。
迟来的真相,和排山倒海的悔恨,将他们彻底淹没。
他们开始疯狂地,想要复活我。
父亲苏振华,一夜白头。
他辞去了所有的职务,将自己关在我曾经的房间里。
他把房间恢复成了我离开前的样子,每天对着空气说话,给我弹琴,给我讲故事,仿佛我还活着。
母亲林雅韵,精神失常了。
她每天抱着我的照片,在家里走来走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清音,妈妈错了,你回来好不好妈妈给你道歉……
而江若曦,她的下场,比死更惨。
真相败露后,她身败名裂,被全网追骂。
苏家将她告上法庭,她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无期徒刑。
在狱中,她无法承受巨大的落差和折磨,最终精神失常,成了一个只会傻笑的疯子。
他们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而我,苏清音,已经回到了属于我的世界。
我从一张柔软的大床上醒来。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我的脸上,暖洋洋的。
我抬起我的右手,五指纤长,白皙无暇。
我动了动,灵活有力。
我坐起身,环顾四周。
这是我穿越前,在现代世界的公寓。
墙上,还挂着我大学毕业时,和朋友们的合影。
照片上的我,笑得灿烂又明媚。
我赤着脚下床,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窗外,是车水马龙的繁华都市,充满了烟火气。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是自由的空气。
那个让我绝望窒息的世界,那段让我痛苦不堪的记忆,都像一场漫长而真实的噩梦。
现在,梦醒了。
我看着镜子里,那张年轻、健康、充满活力的脸。
我笑了。
这一次,我的人生,将由我自己,重新书写。
再也没有苏家,再也没有江若曦。
只有我,苏清音。
一个全新的,为自己而活的,苏清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