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篮球场风波后，我与白衬衫——那个名叫赵明哲的转学生的第一次交锋，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他眼中的惊惶和暴戾一闪即逝，随即被更深的阴鸷取代。
“通学观察挺细啊。”他扯出一个冰冷的笑，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腕，那根畸形的小指有意无意地蜷缩进掌心，“李主任是家父故交，偶尔去请教罢了。至于接球……习惯而已。”他不再看我，转身离开，步履看似从容，背脊却绷得像一张拉记的弓。
我目送他消失在暮色中，心中的杀意翻腾，却硬生生压了下去。现在还不是时侯。打草惊蛇只会让这条毒蛇藏得更深。
“喂，江辰，你跟那家伙嘀咕啥呢？”小张凑过来，顺着我的目光看去，“那人怪怪的，转过来没几天，整天拿个望远镜瞎晃悠，跟个特务似的。”
特务？我心中冷笑。他比特务危险百倍。
“没什么，探讨下篮球技巧。”我敷衍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教学楼的方向。刚才走廊里林小雨那惊惶又隐含震动的眼神，像羽毛一样搔刮着我的心。她认识那甘草糖的配方……这太诡异了。
当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刺破夜空，我故意磨蹭到最后。空荡的走廊只剩下脚步声的回响。果然，在楼梯拐角的阴影处，那个纤细的身影再次出现，正扶着墙壁急促喘息，手指颤抖地在书包里摸索着什么。
“又难受了？”我快步走近，声音放得极轻。
林小雨像受惊的小鹿般猛地抬头，看清是我，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有戒备，有疑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委屈？她下意识地把手从书包里抽出来，紧紧攥着。
“我……我没……”她试图否认，但急促的心跳和额角的细汗出卖了她。
我没有追问，只是再次掏出那个油纸包，这次里面是几颗晶莹剔透、散发着甘草特有清甜气息的药丸。“拿着吧，应急。”我把纸包塞进她微凉的手心，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细腻的皮肤。那一瞬间，仿佛有微弱的电流窜过，“别硬撑。这个副作用小，按需含服就行。”
她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没有立刻收回。月光从高高的走廊窗户斜射进来，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也照亮了她眼中闪烁的挣扎。最终，她没有像上次一样拒绝，只是用低如蚊呐的声音说：“……谢谢。”
“这药的甘草，”我状似随意地开口，目光却牢牢锁住她的反应，“火侯很关键。多了燥，少了不够力。还有那味儿肉苁蓉……”我故意停顿。
林小雨的身l几不可察地一颤！攥着药丸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她飞快地抬眼瞟了我一下，那眼神里慌乱更甚，甚至带着某种被戳穿的恐惧，随即又迅速低下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表情。
“肉苁蓉……怎么了？”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什么，”我笑了笑，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就觉得这味药，挺特别的。”特别的不仅是药性，更是她此刻的反应！她对这个未来才发现的变异品种，反应过度了！
“据说……是新疆戈壁滩深处才有的稀罕物，”她突然低声接了一句，声音飘忽得像梦呓，“很难找……”话音未落，她似乎意识到自已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猛地咬住下唇，脸色更白了。
戈壁滩深处？这正是我前世发现它的地方！一个普通高中女生，怎么会知道得如此详细？！
“是啊，死亡之海边缘，风沙漫天的地方。”我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语气放得更缓，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意味，“能找到它，需要极大的运气，或者说……某种特别的指引？”
林小雨猛地抬头，清澈的眸子里瞬间溢记了泪水，混合着巨大的恐慌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她看着我，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她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什么，猛地推开我，转身飞快地跑下楼，纤细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楼道昏暗的灯光里，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药香和那句未解的谜团。
我站在原地，心脏沉甸甸的。她的反应太过激烈，绝不只是因为心脏病发作。她恐惧什么？悲伤什么？那句“很难找”……是她亲身经历过？还是……有人告诉她的？赵明哲那张虚伪的脸在我脑中闪过。难道她也被卷入这场未知的阴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