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所有氧气,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
陈岩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李向东,那里面翻涌的,是足以将钢铁都融化的滔天杀意和焦灼。
他已经做好了启动最高级别预案,不惜一切代价,掀翻整座巴黎的准备。
然而,李向东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他的动作,硬生生僵在了原地。
“陈岩。”
李向东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我需要你,立刻和国内‘工盾’总部联系。”
陈岩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联系总部?
现在?
离绑匪给出的最后期限,只剩下不到五十分钟!
每一分,每一秒,都关乎着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这种时候,联系远在万里之外的总部,除了汇报情况,还能做什么?
“让他们,立刻派人去我姐姐李丽华的办公室。”
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猛地向下一沉。
去办公室?
人已经被绑架了,去一个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有什么用?
苏晴那双通红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与不解。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李向东的手臂,生怕他因为巨大的刺激,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判断。
只有郑建国,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异色,他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李向东,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找到她办公桌的笔筒。”
李向东无视了所有人的反应,他的语速不快,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精准敲下的铆钉。
“里面有一支,英雄牌100型金笔。”
“笔帽的顶端,有一道很浅的,用小刀刻出来的划痕。”
“找到它。”
李向东抬起头,那双冰冷的,不带任何人类情感的眼睛,直视着陈岩。
“然后,把那支笔,放到电话听筒的边上。”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李向东这个匪夷所思的要求,给彻底搞懵了。
一支钢笔?
一支放在电话听筒边的钢笔?
这能做什么?
这和拯救一个被跨国绑架的人质,有任何关系吗?
这听起来,更像是一个被逼到绝境的人,所产生的,毫无逻辑的呓语。
“向东,你”
罗沛霖总工嘴唇翕动,他想劝说,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陈岩那张岩石般的脸上,也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困惑。
但他只犹豫了零点五秒。
他看到的,是李向东那双眼睛。
那里面没有疯狂,没有崩溃,只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绝对的,冰冷的自信。
陈岩没有再问一个字。
他猛地转身,抓起桌上那部备用的加密通讯器,手指在按键上急速敲击。
“接‘工盾’总部!”
他的声音,被刻意压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电话接通。
陈岩将李向东那段匪夷所思的话,用最简洁,最精准的军事术语,一字不差地,复述了过去。
“立刻执行,不得有误!”
挂断电话。
陈岩转过身,对着李向东,重重地点了点头。
“命令,已经下达。”
休息室的门,被彻底关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成了粘稠的糖浆,每一秒的流逝,都带着令人窒息的煎熬。
墙上的石英钟,秒针每一次“咔哒”的跳动,都像一柄小锤,狠狠地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四十五分钟。
绑匪给出的时限,只剩下不到四十五分钟。
苏晴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手心早已被冷汗浸湿,她一遍遍地看着李向东,又一遍遍地看向那面无表情的石英钟,心如刀割。
罗沛霖总工背着手,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那张儒雅的脸上,焦灼与不安,早已无法掩饰。
郑建国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展馆里那片喧嚣的人海,一动不动,像一尊沉默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