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小脸儿上是同款的担忧。
“哥,真的是我们把妹妹吓病的吗?”
李向西声音发虚,还带着点不可置信,不能理解,“妹妹,胆子这么小的吗?”
李向东眉头皱得紧紧的,
“白天,只有我们在她面前打过架,而且还打得很凶!她刚看到我们的时候,眼神就不太对劲儿,很恐惧,当时我还以为她是到了新环境,认生了。”
“那咋办啊?”
李向西急得直挠头,忽然灵光一闪:
“要不,我们去找虎子他们吧?让他们亲自跟妹妹说,我们真的是在比武,不是欺负人。”
李向东沉思片刻,摇头:
“现在不行。妹妹还昏睡着,说什么她都听不见。先回家养足精神,明天一早再说。”
李向西乖乖点了头,蔫头搭脑的跟着哥哥回去了。
这一夜,李向西没心没肺的睡得一如既往。
李向东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知道时叔叔找了余念阿姨很多年,知道阿姨和妹妹在时叔叔心里有多重要。
他真的很担心,时叔叔会因为这件事情而不喜欢他们兄弟俩。
天刚蒙蒙亮。
虎子家的大门被拍响了。
“阿姨,我们找虎子。”
“虎子还没起呢,你们去叫他吧。”
“干啥呀!”
虎子睡得迷迷糊糊,不满的嘟囔,“怎么这么早就过来,我现在困着呢。”
李向西才不管,一把掀开他的被子,凶神恶煞:
“赶紧起来!你昨天把我妹妹吓病了!立刻马上跟我们去医院道歉!”
虎子猛的坐了起来,懵了:
“啥?我吓的?关我啥事儿?”
李向西一看他不认,气得想动手,被李向东按住了,冷静的给虎子解释了一遍昨天的事情。
虎子呆愣着脸挠了挠头:
“真的假的?你妹妹那么娇气吗?又是骗我的吧?我妹妹虎妞儿,我揍她一顿她都不带哭的!”
语气里带着点儿男孩式的难以理解和小小的炫耀!
“那能一样吗?”李向西急了,想反驳又找不到词儿,“你妹妹是虎妞儿,我妹妹那可是,是……”
李向东接过话,语气郑重:
“我妹妹是需要小心呵呼的娇花,受不得风吹雨打!跟你家虎妞儿能一样吗?”
“对!”
李向西立刻挺起胸脯。
虎子皱着脸,他感觉这俩兄弟是不是在贬低虎妞儿啊?
可偏偏又找不出反驳的词儿来,一时憋得有点儿难受。
“别磨蹭了!”
李向西催促道,“你去不去?不去的话,是不是想等时叔叔亲自来找你‘聊聊’?”
虎子一个激灵,麻溜的穿上衣服,跑到院子水池边儿胡乱抹了一把脸:
“走就走!”
“等等。”李向东叫住他,“你有钱吗?”
“干啥?”
“空手去道歉啊?”
虎子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口袋。
那里有他省吃俭用才存下的八毛巨款,他还准备拿这钱买把‘手枪’呢,不能给。
然而李向西就像强盗,眼疾手快的给他掏了出来,把八毛钱一分不少全递给自己哥哥。
李向东看了看,
“不要多,你出一毛,一会儿让张斌王浩每人也出一毛,我和西西也出。五毛钱足够给妹妹买早餐了。”
食堂里。
一大早来了一支奇怪的队伍。
李向东李向西哥俩打头,后面缀着三个垂头丧气的小家伙儿。
打饭的炊事员叔叔乐了:
“哟呵,小子们这是又比啥呢?大胃王比赛吗?来来,把票给叔叔,叔给你们当裁判!”
李向西赶紧摆手:
“不是不是,我们不是来比赛的,叔叔,我们是来买饭的。”
“给生病的人吃的!”李向东补充道。
炊事员观察着他们这支队伍,
“谁病了?”
李向东回答:
“妹妹。是我妹妹病了,发高烧住院了!叔叔,给我们打点儿适合她吃的饭好吗?”
在炊事员叔叔的建议下,他们用凑来的五毛钱和八两粮票,买了两碗金黄的小米粥,两个雪白松软的大馒头,还有一小份特地淋了香油的嫩鸡蛋羹。
病房里。
时文洲一脸憔悴。
余念死死的盯着宁宝,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恐惧和自责,喃喃道:
“宁宝,都是妈妈不好。都怪妈妈!”
时文洲心疼的安抚她:
“别这么说。医生说宁宝是受了惊吓了,昨天向东向西他们在外面比武打架,宁宝可能想到了在梁家的日子,不是你的错!”
“你懂什么!”
余念突然情绪失控地吼了他一声。
随即又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猛的抱住时文洲的腰,将脸埋在了他身上,声音哽咽: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太怕了,我太害怕了。”
余念声音打着颤:
“文洲,当年我怀宁宝的时候,身体就一直不好,那个陈医生总是来给我检查,开了好多的安胎药。”
“陈医生,陈明轩?”
“对,就是他。”
时文洲的眉头死死拧了起来。
陈明轩他二叔时崇山的手下,一个对二叔有着绝对服从和盲目崇拜的男人。
而他的二叔,在几年前因为从事一些非法科学实验被上级注意到,然后还没等上级展开调查,他就先一步逃窜到了国外!
时文洲心脏狂跳了起来,想到宁宝那神奇的能够与动物沟通的能力,一个不好的猜测在他脑海里横冲直撞。
但他的手掌始终稳稳的托着妻子的身体,
“别担心,我二叔虽然疯,但他有很强的家族观念,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对时家人动手的,所以别怕,宁宝应该没事,应该没事的!”
余念在他的安抚下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时文洲才开口叮嘱,
“别让其他人知道宁宝能够跟动物沟通!”
“嗯。”
“我得去梁家村一趟,梁家那些人都见过,要想个办法让他们不敢把这事儿说出去。”
“你想怎么做?”
“给钱吧。他们……”
“不行。”
余念抓住他的胳膊,抬头看着他,
“钱只会助长他们的贪欲,恐吓比较好一些,一家子贪生怕死的主儿。”
时文洲点头:“好。”
余念又道:“在恐吓的同时,想办法暗示一下,让他们觉得那是我的能力,毕竟我当时一直跟宁宝在一起!”
为了女儿能活命,以前的余念可以忍下梁家数年的折磨。
现在的余念,可以把可能投注到女儿身上的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
“念念!”
时文洲猛的把她抱在怀里,“我尽我所能保护好你和宁宝的,相信我!”
“嗯。”
余念笑笑:
“我相信。文洲,有你跟我在一起,我感觉自己遇到再大的难题,都不会害怕了。”
两个人互诉着衷肠,小宁宝悄悄掀开眼皮,小脸儿上不自觉的浮起了笑容。
有爸爸了。
妈妈高兴,她也高兴!
忽然病房门被小心翼翼的推开一条缝。
几颗小脑袋探了进来。
“向东向西,你们怎么来了?”
李向东打头走了进去,把饭盒摆到床头柜上,然后招手让其他四个也进来,
“叔叔阿姨,我们是来向妹妹道歉的。妹妹怎么样了?醒了没有?”
病床上,宁宝死死的闭着眼睛。
心里默念:
我没醒,我没醒,我没醒!坏哥哥,快走开!!
她不想看到这个阴险狡诈的哥哥。
可惜,颤抖的睫毛,紧揪着被子的小手早就出卖了她。
李向西一下子窜到了病床前,伸手就去扒拉她的被子:
“妹妹你看,我们把虎子他们都叫来了,专门来给你道歉的!”
宁宝死死的揪着被角。
我没醒!我没醒!我没醒!!
李向西看她都这样儿了,还不睁眼,顿时急了:
“妹妹你不信?虎子,你现在就动手揍我一顿!我绝对不还手!让妹妹看看我们是怎么闹着玩儿的!”
宁宝:“???”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虎子,揍我!”
蔫头搭脑的小胖子一听这话,顿时来劲儿了!
攥紧了小拳头,‘嘿哈’一声就向李向西挥了过去。
“别胡闹!”
李向东一把截住虎子的拳头,语气严厉,
“吓一次还不够吗?”
李向西和虎子几个立刻扭头看向病床。
宁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张大了眼睛,小身子拼命往后缩着,全身都写满了抗拒。
“妹妹别怕。”
李向东放柔了声音,挡在床前,
“我们真的只是比武,而且哥哥们也不是常胜将军,我们也输过的!”
“对对对!”
虎子立刻接话,试图挽回形象,
“上次比武,我们仨就把他俩按在地上揍了!可惨了!”
“就是!李向西就是力气大点儿,只要我们先合伙消耗他的体力,李向东的手段根本使不出来。”另一个男孩补充。
“上次那个‘消耗战术’还是我想出来的呢!”
第三个男孩不甘示弱的炫耀。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竟然当场认真总结起“对战经验”和“胜负关键”,仿佛不是来道歉,而来开“战术研讨会”的。
宁宝听不懂这些战术,但她懵懂的感觉到,这些哥哥和她的两个哥哥之间,好像不是梁宝儿梁金蛋和她之间的那种关系。
他们似乎没有哪一方在欺压哪一方。
紧揪的小心脏轻松了许多。
见她没那么抗拒了,李向西赶紧献宝一样把饭盒打开递过去,
“妹妹你看,这是鸡蛋羹,可好吃了!是我们五个人一起出钱买的。”
“我出了一毛。”
“我也出了一毛。”
“我也是。”
李向西一握拳头,做最后总结,
“我和哥哥也每人出了一毛,粮票也是我和哥哥出的!总之,这是我们五个人的心意,你必须吃完!”
宁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