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根电线被接好,电工老王用万用表做完最后的检查,对着沈清禾和陆承屹,比出了一个颤抖却有力的“ok”手势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整个营区,还没有从沉睡中醒来。
但一号维修间的门口,却已经站满了人。各连的连长,排长,还有炊事班的班长,车队的队长几乎所有营区的头头脑脑,都被陆承屹一个电话给叫了过来。
所有人都交头接耳,脸上带着熬夜后的疲惫、无法掩饰的激动,以及一丝深藏的怀疑。他们看着那台被重新组装起来的、刷上了新漆的庞然大物,感觉像在看一个神话。
陆承屹什么也没解释,他只是走到了发电机的总闸前,目光,却看向了沈清禾。
沈清禾对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陆承屹深吸一口气,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猛地将那巨大的电闸,合了上去!
“嗡——”
沉寂了三天三夜的发电机,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紧接着,是越来越密集的、如同心跳般的轰鸣声。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
“啪!”
营区主干道上,第一盏路灯,亮了!
紧接着,第二盏,第三盏
一盏接一盏的白炽灯,像是被点燃的星火,迅速在黑暗中蔓延开来!食堂、宿舍、办公楼
“亮了!亮了!真的亮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就要冲破喉咙!
但下一秒,所有的欢呼,都卡在了嗓子眼。
“滋啦——啪!”
刚亮起来没几秒钟的路灯,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疯狂地闪烁了几下,然后,成片成片地熄灭了!只有离维修间最近的几盏灯,还在那里忽明忽暗,像垂死之人最后的喘息。
发电机的轰鸣声,也变得断断续续,听起来像是哮喘发作,随时都要断气。
“怎么回事?!”
“坏了?白忙活了?”
刚刚还满怀希望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失望和焦虑的情绪,迅速蔓延开来。
刘老倔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他一个箭步冲到发电机旁,看着上面疯狂摆动的电压表,急得满头大汗:“沈技术员!不行啊!这这电压根本稳不住!负载太大,它带不动!”
“我就说嘛,哪有那么容易”
“到底还是不行啊”
丧气话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都他妈给老子闭嘴!”陆承屹一声雷鸣般的咆哮,瞬间镇住了场面。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谁他妈再敢说一句丧气话,自己去操场上跑二十圈!”
他转向沈清禾,尽管心里也七上八下,但他的声音依旧保持着镇定:“什么问题?”
“别急。”沈清禾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慌乱。她走到那台还在“苟延残喘”的发电机旁,侧耳听着机器的轰鸣声,又看了看那摆动不停的电压表。
“问题不大。”她冷静地说道,“不是发电机的问题,是线路负载不均。整个营区的线路是几十年前铺的,有很多不合理的并联和分支,导致某些区域的瞬时电流过大,触发了发电机的过载保护。”
她走到墙边一块老旧的营区电网分布图前,只看了一眼,就伸出手指,在上面点了几个位置。
“家属院那几排平房,用的是最老的一条线路,和三号仓库的动力电并在一起了。还有,训练场东侧的探照灯,跟炊事班的抽水泵走的是一个分闸。”她转过头,看向已经听傻了的老王,“王师傅,我说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