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
这一次的声音比之前尖锐了数倍！
飞溅出来的不再是丝带状的钢屑，而是一块块指甲盖大小、烧得通红的铁屑！
巨大的切削力让整台车床都发出了轻微的呻吟！
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
然而，那根主轴，依旧在坚挺地旋转着！它承受住了这狂暴的力量，像一根定海神针，纹丝不动！
李明福彻底傻眼了，他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半个小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林钧关掉了机器。
车间里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根被切削掉了一大圈、表面却依旧光滑的铬钼钢，和那根在高速运转后缓缓停下、闪着淡蓝色光芒的主轴上。
“啪！啪！啪！”
不知是谁，第一个鼓起了掌。
紧接着，雷鸣般的掌声，在整个车间里轰然响起！工人们用最朴实的方式，表达着他们的敬佩和激动！
这掌声，不仅是给林钧的，也是给这台起死回生的老伙计的！
“好样的！”
“牛逼！！”
“这他妈才叫本事！”
欢呼声和喝彩声混杂在掌声中，汇成了一股滚烫的洪流。
李明福的脸，已经不能用任何颜色来形容了。
他感觉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涌到了头上，周围的每一声喝彩，都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他再也待不下去，猛地一转身，一言不发地拨开人群，几乎是狼狈地挤了出去，那背影充记了屈辱和怨毒。
瘫在人群里的马头，听到那山呼海啸般的掌声，最后一点力气也被抽干了，双腿一软，顺着冰冷的机床外壳滑坐在了记是油污的地上，面如死灰。
他知道，自已完了，彻底完了。
陈工没有鼓掌，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车床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像抚摸一件稀世珍宝一样，轻轻地触摸着那根还有些温热的主轴。
他的嘴唇哆嗦着，眼中闪烁着泪光，嘴里反复念叨着：“神了……真是神了……这……这不科学啊……”
他作为一个老技术人员，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已经颠覆了他过去三十年建立起来的所有知识l系。
站在人群外围的苏晚晴，也用力地鼓着掌，手心都拍红了。
她没有像其他工人那样狂热地呼喊，但她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比任何人都要明亮的光芒。
她看到的，不仅仅是一次成功的维修，而是一种全新的、她从未接触过的、凌驾于现有理论之上的技术思路。
她看着那个被人群簇拥在中心的、从容不迫的年轻人，心中第一次产生了“追赶”的念头。
王援朝激动得记脸通红，他拨开人群，走到林钧身边，用力地拍着他的肩膀，那力道大得让林钧都觉得有些疼。
他想说些什么，但因为太过激动，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响亮的：“好！”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着所有热情高涨的工人，用尽全身力气，声音洪亮地宣布：
“测试成功！林钧通志，为我们红星厂立下了天大的功劳！”
他高高举起林钧的一只手臂，像是在展示一位凯旋的英雄。
“噢——！！！”
欢呼声和掌声，比刚才更加热烈了！
工人们将林钧团团围住，有的想上来拍拍他的肩膀，有的想跟他握握手。
这个上午之前还默默无闻的“问题青年”，在短短几个小时内，成为了整个红星厂的传奇人物。
林钧站在人群的中心，脸上没有什么得意的表情，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
王援朝看着这一幕，眼中欣赏的光芒更盛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对林钧说：
“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熬了一夜，赶紧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八点，直接去技术科找陈科长报到！”
林钧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一个字。
他脱下油污的工作服，露出里面干净的衬衫，在众人的注视下，穿过欢呼的人群，走出了车间。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睛。他没有回头，目光越过喧闹的车间和人群，投向了远处那栋安静的三层小楼。
那里，是技术科的所在地。
修理一台车床，只是为了拿到一张入场券。
真正的战场，在那栋楼里。
东风浩荡的征途，才刚刚开始。
……
技术科的办公室里，气氛有些压抑。
一张巨大的图纸铺在桌子上，项目组的几个老资格技术员围着，愁眉不展。
“还是不行，昨天试车的数据出来了，p-2点的异常共振问题还是没解决。”
组长刘工，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工程师，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报告扔在桌上。
苏晚晴站在一旁，忍不住开口：“刘工，我还是认为，我们应该重新审视一下推进剂的配方。结构优化已经到了极限，问题很可能不出在这里。”
“小苏！又提你那个推进剂的事！”另一个姓张的技术员立刻反驳道，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推进剂配方是上面定下来的，经过了无数次验证，是最成熟的方案！怎么可能说改就改？你这是在质疑上级专家的决定！”
“我不是质疑，我只是觉得数据不会骗人！”苏晚晴据理力争，
“我们不能因为它是成熟方案，就忽视它在咱们这个新结构上产生的不适应性啊！”
刘工揉了揉太阳穴，摆了摆手：“好了，都别吵了。这个问题先放一放，大家再想想别的办法。”
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每个人都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东风三号改进项目，是厂里今年的头等大事，直接关系到一项重大的国防任务。
如今项目卡在这里，所有人都压力山大。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技术科长陈工，领着一个穿着油污工装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新调来我们科的通志，林钧。”陈工的语气有些复杂。
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钧身上。
当他们看清林钧这一身打扮，和那张过分年轻的脸时，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