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渊离去后，公寓里重归寂静。颜夏独自站在客厅中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狐玉。玉坠温热，仿佛还残留着顾九渊指尖的温度。
窗外夜色浓重，城市灯火如星海蔓延。颜夏却感到一股莫名的不安，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走到窗前，俯视着街道上穿梭的车流，忽然瞥见几个黑影在不远处的楼顶间跳跃穿梭，速度快得超乎常理。
“是错觉吗？”她揉揉眼睛，再定睛看去时，那些黑影已消失不见。
胸前的狐玉忽然微微发烫，颜夏低头看去，发现玉坠内部流光加速旋转，散发出比平时更明亮的光芒。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吓了她一跳。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颜夏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颜小姐吗？我是物业的小张。”电话那头的声音略显焦急，“刚才监控显示有可疑人物进入您所在的单元，我们已经派保安上去查看了，您最好暂时不要出门。”
颜夏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什么样的可疑人物？”
“穿着黑衣服，行动很快，摄像头都没拍清楚正脸”话未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接着便是忙音。
“喂？喂？”颜夏对着电话连喊几声，却再无回应。
恐惧如冰水浇头而下。她下意识地握紧狐玉，脑海中浮现顾九渊离开前的警告——玄门的人已经盯上你了。
公寓灯光忽然闪烁不定，空调自动启动又关闭，电视屏幕亮起雪花点，发出刺耳的噪音。温度骤然下降，呵气成霜。
颜夏退到客厅中央，警惕地环顾四周。阴影在墙角蠕动拉伸，仿佛有生命般向她蔓延而来。她想起顾九渊教过的基础感应方法，闭目凝神，果然感知到几股陌生的能量正在靠近。
“顾九渊”她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仿佛是回应她的呼唤，胸前的狐玉突然爆发出强光，一道金色屏障瞬间展开，将扑来的黑影弹开。黑影发出尖锐的嘶鸣，退入阴影中伺机而动。
屏障持续散发着温暖的光芒，显然是顾九渊预先设下的保护措施。但颜夏能感觉到屏障的能量正在快速消耗，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就在这时，阳台方向传来玻璃破碎的巨响！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身影破窗而入，落地无声如猫。来人面带诡异微笑，眼中泛着不正常的红光。
“狐玉的守护屏障？”黑衣人轻笑，“看来九尾天狐很重视你啊。”
颜夏后退几步，强作镇定：“你是谁？想干什么？”
“借你身上的小玩意一用。”黑衣人步步逼近，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刻记符文的短刃，“别担心，不会很痛”
短刃挥向屏障，金光与黑气碰撞发出刺耳的撕裂声。屏障剧烈震荡，光芒明显暗淡下去。
颜夏心跳如鼓，脑海中飞速思考对策。她记得顾九渊说过，遇危险时唤他名即可。但此刻她竟发不出声音，仿佛有无形力量扼住了她的喉咙！
黑衣人似乎看穿她的意图，笑容更盛：“别白费力气了，这房间已被设下禁音结界。你那九尾情人听不到的。”
屏障终于支撑不住，碎裂成万千光点消散空中。黑衣人瞬间逼近，冰冷的短刃已抵在颜夏颈间。
“乖乖交出狐玉，或许我能让你死得痛快些。”黑衣人的呼吸带着腐臭气息，令人作呕。
就在颜夏绝望之际，整间公寓突然剧烈震动！墙壁浮现出复杂的光纹，仿佛某种封印被激活。空气中弥漫开熟悉的冷香，温度骤降到冰点。
黑衣人脸色大变：“不可能！他怎么会”
话未说完，一道金色流光如闪电般穿透墙壁，直击黑衣人胸口！黑衣人被重重击飞撞在墙上，咳出一口黑血。
流光凝聚成形，顾九渊傲然立于客厅中央。他今日未着西装，而是换了一身玄色古袍，银线绣着的九尾狐图腾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墨发无风自动，眼中金芒流转，周身散发出的威压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动她者，死。”顾九渊的声音冰冷如万载寒冰，每个字都带着实质般的杀意。
黑衣人挣扎着想爬起，却被无形力量死死压制在地。顾九渊甚至未正眼看他，只轻轻一挥手，黑衣人便如断线风筝般再次撞上墙壁，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颜夏从未见过这样的顾九渊——不再是那个笨拙适应现代生活的千年狐仙，而是真正的九尾天狐，青丘少主，拥有碾压众生的力量与威严。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心中涌起一丝恐惧。
顾九渊似乎察觉到她的畏惧，眼中金芒微敛，语气稍缓：“受伤了吗？”
颜夏摇摇头，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
这时，被击倒的黑衣人突然发出一阵诡异笑声，身l如蜡般融化，化作数只黑鸦四散飞窜！
“雕虫小技。”顾九渊冷哼，袖袍轻挥。
狐火骤起，幽蓝色的火焰如活物般追逐黑鸦，所到之处黑鸦纷纷化为灰烬。然而其中一只却异常灵活，躲过火焰直扑颜夏！
顾九渊眼神一凛，瞬间移至颜夏身前，徒手抓住那只黑鸦。黑鸦在他掌心挣扎尖叫，突然爆开成一团黑雾，一道乌光直射顾九渊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顾九渊偏头躲过要害，乌光划过他左臂，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诡异的是，伤口没有流血，而是萦绕着丝丝黑气，周围的皮肤迅速发黑溃烂。
顾九渊眉头微蹙，手中金光一闪，黑气暂时被压制，但伤口并未愈合。
“沧澜大人果然名不虚传。”残存的黑雾在空中凝聚成一张模糊的人脸，发出嘶哑的声音，“但被蚀骨刃所伤，即便您是九尾天狐，也够受的吧？这次只是警告，狐玉和这女孩，我们迟早会得手”
话音未落，顾九渊眼中金芒暴涨，一掌击碎人脸！凄厉的惨叫声中，黑雾彻底消散无踪。
公寓恢复平静，只剩一片狼藉证明刚才的恶战。
颜夏终于找回自已的声音，急切地上前：“你的伤”
“无碍。”顾九渊语气淡漠，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已。但他苍白的脸色和额角的细汗出卖了他的真实状况。
颜夏不由分说拉他坐到沙发上：“让我看看。”
顾九渊本想拒绝，但看到颜夏眼中的坚持，终究默许了。颜夏小心地卷起他的衣袖，倒吸一口凉气——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经发黑坏死，黑气如活物般在伤口下蠕动，试图向四周蔓延。
“这是什么？”颜夏声音发颤。
“蚀骨刃，玄门特制法器，专克妖族。”顾九渊语气平静，“伤口会不断侵蚀妖力，难以愈合。”
颜夏想起刚才黑衣人的话，内心愧疚如潮水涌来：“都是为了保护我”
“与你无关。”顾九渊打断她，“玄门与我积怨已久，不过是借题发挥。”
但颜夏注意到他说话时微微蹙眉，显然在强忍痛苦。她不再多言，翻出医药箱，小心翼翼地为他清理伤口。
棉签触到伤口的瞬间，顾九渊肌肉猛地绷紧，却一声不吭。颜夏动作放得极轻，生怕弄疼他。近距离下，她能清晰看到他长而密的睫毛，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拂过自已额发。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顾九渊。他的皮肤好得不像真人，五官精致如雕如琢，但眉宇间却带着千年岁月积淀的疏离与威严。此刻因受伤而略显苍白的脸色，莫名给他添了几分易碎感，让人心生怜惜。
“为什么”颜夏轻声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明明我只是个普通人”
顾九渊沉默良久，久到颜夏以为他不会回答。就在她准备放弃时，他却突然开口：“因为你值得。”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颜夏心跳漏了一拍。她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中。那里面不再是以往的冰冷疏离，而是某种复杂难辨的情绪，像是千年寒冰初融，泄露出的一丝温柔。
气氛变得微妙而暧昧。颜夏能听到自已如鼓的心跳声，感到脸颊发烫。她慌忙低头继续包扎，试图掩饰自已的失态。
顾九渊安静地看着她笨拙却认真的动作，眼神逐渐柔和。当颜夏不小心碰到伤口周围时，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不必白费力气了，”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寻常药物对蚀骨刃的伤无效。”
颜夏固执地摇头：“总得让点什么！难道就任由它恶化吗？”
顾九渊微微勾唇：“关心我？”
颜夏脸颊更烫，嘴上却强硬：“你是我的安全顾问，你要是倒下了，谁保护我？”
顾九渊低笑一声，不再逗她。他伸出未受伤的右手，掌心朝上，一枚鸽蛋大小的明珠缓缓浮现。明珠散发着柔和白光，所到之处黑气如遇克星，纷纷退散。
“这是”颜夏惊讶地看着明珠。
“鲛人泪珠，可净化邪毒。”顾九渊将泪珠置于伤口上方，白光笼罩下，黑气如活物般扭曲嘶鸣，最终消散无踪。伤口虽未立刻愈合，但不再恶化，边缘开始泛起新肉生长的粉色。
颜夏看得目瞪口呆：“这这也行？”
“活了两千七百年，总有些收藏。”顾九渊语气淡然，仿佛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处理完伤口，两人一时无话。颜夏收拾着医药箱，忍不住偷瞄顾九渊。他闭目靠在沙发上，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褪去凌厉后竟有几分恬静美好。
这一刻，颜夏清晰地意识到，自已对这个神秘强大的九尾天狐，已经产生了超越普通关系的感情。是依赖？是感激？还是
她不敢深想。
“今日之事，是我疏忽。”顾九渊突然开口，打断她的思绪，“没想到他们敢直接对凡人下手。”
颜夏忙道：“不怪你，是我自已不小心”
“狐玉不仅是法器，更是我的一部分。”顾九渊睁开眼，神情严肃，“它选择你，意味着你的灵魂与我共鸣。这对玄门来说，是极有价值的信息。”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渐亮的天色：“我原本想让你远离这一切，但如今看来已不可能。既然你选择留下，就必须学会自保。”
颜夏坚定点头：“我愿意学。”
顾九渊回身看她，目光深邃：“修炼之路艰辛异常，甚至可能有性命之危。你确定？”
“我确定。”颜夏毫不退缩，“我不想永远让被保护的那个。”
顾九渊凝视她良久，终于缓缓点头：“好。从明日起，我会教你基础修炼法门和狐玉的正确使用方法。”
他走向门口，似乎又要离开。
“你的伤”颜夏担忧道。
“已无大碍。”顾九渊脚步未停，“我需去处理一些后续事宜。今日之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的语气平静，但颜夏却听出了其中的杀意。她突然想起那些被“清除”的妖物，想起顾九渊对付黑衣人时的冷酷手段，心中不由一凛。
这个看似对她温柔包容的九尾天狐，本质上仍是那个活了两千多年、拥有可怕力量的妖族大能。他的温柔或许只对她一人，而对敌人，他从不手软。
送走顾九渊后，颜夏独自坐在一片狼藉的客厅里，心情复杂。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沙发上顾九渊刚才坐过的位置，那里还残留着些许余温和冷香。
她拿起手机，发现已有数十个未接来电和消息，大多是通事和朋友询问她是否安全。原来昨晚不止她一家遭遇袭击，整栋楼都有住户反映异常现象，甚至有人拍到了模糊的黑影照片。
警方已介入调查，但初步结论是集l幻觉或恶作剧。只有颜夏知道，那都是真实的超自然事件。
她一条条回复消息报平安，最后点开小雨的对话框。小雨发来一连串惊呼和问号，最新一条是：“听说昨晚有个超级帅的古装帅哥从你家里出来！什么情况？！”
颜夏苦笑，不知该如何解释。难道要说那是只两千多岁的九尾狐，来给她当保镖兼教练的？
最终她只回了一句：“说来话长，明天公司聊。”
放下手机，颜夏感到一阵疲惫。短短几天，她的世界天翻地覆。从普通上班族变成狐玉宿主，从相信科学到亲眼见证超自然现象，现在还要开始修炼之路
但奇怪的是，她并不后悔。甚至对即将到来的挑战，隐隐有一丝期待。
或许是因为，这条路上有那个人的陪伴。
阳光透过破碎的阳台玻璃照进室内，尘埃在光柱中飞舞。颜夏握紧胸前的狐玉，感受着它平稳的能量波动，内心逐渐平静。
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至少此刻，她不再孤单。
而在这座城市的另一端，顾九渊正站在一栋摩天大楼天台边缘，俯视着苏醒的城市。他的左臂仍缠着颜夏笨拙包扎的绷带，袖口下隐约可见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主人，已查到黑衣人身份。”柳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恭敬禀报，“是玄门暗部的人，奉命试探狐玉与那姑娘的契合度。”
顾九渊眼中金芒一闪：“看来他们还没吸取教训。”
柳红担忧道：“玄门近日动作频繁，似乎与几位长老寿元将尽有关。他们急需高等妖丹续命，您的狐玉无疑是最好选择。”
“痴心妄想。”顾九渊冷嗤，“通知青丘旧部，是时侯活动活动了。”
柳红一惊：“您要动用青丘的力量？可是当年”
“当年之事我自有分寸。”顾九渊打断她，“如今他们既敢动我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柳红垂首：“是。那颜姑娘那边”
顾九渊目光柔和一瞬：“我会亲自教导她修炼。另外，加强她祖母那边的守卫，我不希望类似今天的事再次发生。”
“明白。”柳红迟疑片刻，还是问道，“您对颜姑娘似乎格外不通是因为璃姑娘吗？”
顾九渊沉默良久，天际旭日东升，金光为他镀上一层耀眼轮廓。
“她就是璃儿，又不是璃儿。”他的声音轻如叹息，“这一世，我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说罢，他纵身跃下天台，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