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另一个女儿呢?和你一起务农吗?”
沈兰心随口一问,赵老汉嘴唇微颤,欲言又止。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自责与愧疚。
“去年二夫人带人来收佃租,我们实在是还不上,二丫她她把自己卖去了怡红院!”
说到这里,赵老汉涕泪横流,初桃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奴婢的阿娘患有眼疾,行动不便。平时这几亩田地全靠阿爹和阿姊打理,可是这几年收成不好,欠的佃租又利滚利,阿姊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就自己签了卖身契换了五两银子。”
把自己卖进花楼只能得五两银子,可想要从花楼把人赎出来,价钱可就得花楼老鸨子说了算了。
提到二女儿,赵老汉忍不住叹息:“唉,怪只怪她命不好,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
听着赵老汉一家的境遇,沈兰心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最让她感到苦涩的是,他们每日像牛马一样劳作却连基本的生存都得不到保障。
可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压迫和剥削,他们只会怪自己命不好。
江云锦同样是心底暗暗揪成了一团,唇瓣用力抿了抿才开口说道:“母亲,我看像赵老伯这样情况的农户不在少数,他们欠下的佃租不如就一笔勾销了吧。”
江云锦生在富贵人家,却能对穷苦大众共情,这点让沈兰心感到欣慰。
可是免除佃租并不能一劳永逸,替他们寻一门生计才是真正的救赎。
正当沈兰心思索应该如何帮助这群农户时,有人呼喊:“周掌柜来收粮了!”
循声望去,浩浩荡荡的车马队伍行走在田埂上,领头的是一个身材肥硕的男人,农户们都争先恐后地作揖让男人先收自己的粮食。
“这是裕隆粮行的周掌柜,我们庄子还有周边几个庄子的粮食基本都让他收走了。粮食卖不上价,一旦粮食才卖半贯钱他们拉回粮行里转手就卖十五文一斤。”
江云锦惊呼:“这也太黑心了吧?可以尝试联系其他粮行来收啊。”
赵老汉满脸无奈:“您有所不知,京城的各大粮行都是通了气儿的,每家的收粮价格都差不多,以往还有外地的粮行来收粮,都被周掌柜手底下养着的棍夫给打跑了,久而久之也就没有粮行敢来我们这里收粮了。”
所谓棍夫,指的就是那些品行不端游手好闲的无赖。他们四处游荡,时而充当打手,时而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天子脚下都敢如此明目张胆,沈兰心笃定这裕隆粮行的背后是保护伞的。
不少农户已经在往马车上抗粮食了,沈兰心让赵老汉去通知大家,先别急着贱价卖粮,她来想办法。
一些农户听说侯府的主母来了要帮他们卖粮,纷纷把已经搬上马车的粮食又拿了回来。
“定北侯夫人怎么会到田间来?”周丙财狐疑地眯起眼睛,看向不远处的沈兰心。
原主很少出来抛头露面,更别说纡尊降贵来这种乡野之地,周丙财自然是没见过她的。
但他想着料谁想也没有这个胆量冒充侯爷夫人,应该是本尊无疑,还是恭敬地上前朝着沈兰心行了个礼。
“裕隆粮行掌柜周丙财见过侯爷夫人,给夫人请安。咱们粮行跟贵装合作已经有些年头了,不知小人哪里冲撞了夫人,还请夫人指教。”
沈兰心不想和他浪费唇舌,只是一甩衣袖:“我们庄子的粮,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