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去望云楼吧,我倒是要看看有多出彩。”
十六声更鼓自谯楼荡开,青石板长街忽然活了过来。
琉璃灯阵自飞檐斗角间次第亮起,朱红纱灯连缀成穹,描金竹骨灯在风里轻旋,八角铜胎灯垂着流苏穗子,将整条朱雀大街照得如同坠落的星河。
马车在缓缓在一幢恢宏气派的建筑面前停下,车夫挑开珠帘,沈兰心被江云锦和初桃搀扶着下了车。
大堂里食客满座,觥筹交错。几人的注意力却被戏台上一个正抱着琵琶弹唱的歌姬所吸引。
她青丝如瀑垂落腰际,鬓角斜簪的素银流苏簪随步轻晃,衬得鹅蛋脸上那对柳叶眉愈发温润。
抱月琵琶的玉指尚未触弦,满堂酒客便止住了喧嚣,纷纷安静侧耳倾听。
她开口的刹那,烟雨江南仿佛从她唇齿间漫出来,只是这婉转曲调里似乎有着化不开的愁。
店小二热情地上前倒了茶水,又递上了菜单。
沈兰心让店小二随便给她们上几个店里的特色菜,再来一壶十里香。
初桃和袭香哪敢跟主子同桌而食,沈兰心好说歹说,两人才忐忑地坐下。
菜上的很快,沈兰心原本抱着很高的期待,结果还是大失所望。
这望云楼的菜和侯府厨子做菜口味的如出一辙,都是寡淡无味。
所谓的十里香也不过就是米酒,喝起来口感偏甜,也没什么酒味儿。这倒是让沈兰心更有信心,等她的蒸馏酒问世,必然是独一份的。
那高度的酒顺着喉咙滚进肚子里,连毛孔都透着舒坦,那种快感是这种米酒不能比拟的。
江云锦几人倒是大快朵颐,沈兰心还给江云锦斟了两杯酒,喝下不一会她脸上便有了微醺的红晕。
台上的歌姬一曲唱罢,抱着琵琶朝台下的听众弯腰鞠躬的时候,脸上分明挂着泪珠。
这世道可怜人太多,比如初桃的姐姐,又比如这台上的歌姬。
结了账,沈兰心让门外候着的车夫去牵马车。
刚走出望云楼大门,沈兰心就看见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她跑不了多远,给我仔细找,一个角落也不能放过!”
沈兰心掀开车帘子的一瞬间,只见刚才在台上唱曲的歌姬与她四目相对,蓄满眼泪的眼里全是乞求。
沈兰心环顾四周,确定刚才那群男人不在,她拉着江云锦和初桃快速坐上了马车,麻利地放下了帘子。
见眼前的贵妇人没有声张更没有把自己赶下马车,歌姬感激地看着沈兰心,就差立马跪下来给她磕头了。
沈兰心知道刚才那群男人在找眼前的女人,她不知道中间的来龙去脉,只知道先把人救下。
她片刻也不敢耽搁,让车夫赶紧驾车回侯府,马车驶离几条街,歌姬才身子一软,小声啜泣起来。
“谢谢几位恩人,各位的大恩大德,素墨没齿难忘,下半生愿做牛做马报答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