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连绵数日。
窗前的梧桐叶被洗得油光发亮,梧桐花枝抽了条,一树树花骨朵低垂,浓荫蔽日。
裴迦叶站在窗下,盯着那灌满甘泽的花枝出神,衣袂被雨丝染出斑驳青痕都未察觉。
风吹枝叶乱颤,仿若小姑娘的恳求。
“菩萨,求你,让我见裴迦叶一面。”
还有破庙中的哽咽哭求。
“裴迦叶,求你,娶我。”
他修行多年,自认心性已足够坚定。
为何总能被她乱了心神?
难道是因为最近事务繁忙,怠了修行,以致定力不足?
“爷。”
思绪抽回。
裴迦叶定了定心神,回头,看向捧着案卷走来的流光。
疲惫烦忧全然掩下,取而代之的是不怒自威的凛然。
“如何了?”
“已查清城郊女尸身份,她是旧行宫的宫女,名叫紫娟。”
他接过案卷,细细翻过,手指停在某处,眉头微蹙。
“她失踪已有半月,为何无人上报?”
流光压低声音,面色晦暗。
“据掌事宫女交代,紫娟是被明玉公主的侍卫带走后失踪的。”
又是明玉公主?
沈知意被绑一案有她。
城郊野狼啃尸一案还有她。
明玉公主的刁蛮任性,已到罔顾人命的地步不成?
继续往后翻,他找到了掌事姑姑的口供:
公主侍卫调取三月十五日的行宫记录簿,带走当日当值的三位宫女,紫娟也在其中。三日后,两个宫女自行回归,紫娟不知去向。
这之后,便是被放归的两位宫女的口供。
内容很简单,萧明玉问了几句话,便放她们回家了,但紫娟,自进公主府后就没人见过了。
裴迦叶一行行读过,心中涌起一股异样。
他疾步奔进屋内,翻出黄历。
三月十五日那一页,朱笔批注着:马球会。
果然
三月十五,是他被萧明玉强行绑去行宫的那一天!
他没忘记,那天水下救他的小小身影。
手指一节节握紧,神情越来越肃寒。
他拿起桌上的面具扣上,声线冷硬如霜。
“去行宫。”
大门“咯吱”一声打开。
车马早在门外候着,见他出来,车夫忙取出脚蹬放好。
就在他准备登车之际,身后响起急促马蹄声。
身穿宁家仆服的小厮驱马奔来,见到他,翻身下马,连马儿都来不及系,匆匆行礼,急声道。
“爷,老太爷有请。”
“老太爷交代,让您务必立马赶回,不可耽搁。”
登上马车的脚一顿,裴迦叶回头,深深看了那小厮一眼,旋即点点头。
流光伺候他登上马车,指挥车夫。
“回宁府。”
车轱辘飞快驶过青石板路,速度极快,险些和路口的素色马车相撞。
两位车夫默契地向相反方向拉扯缰绳,马车这才堪堪擦身而过。
素色马车内,沈知意没坐稳,手上的包裹飞了出去。
她忙将包裹捡起,拍掉不小心沾染的灰尘。
车夫向她致歉。
“会车急了,没惊着小姐吧。”
沈知意紧紧抓着扶手,回道。
“无妨,再快些!”
她是背着她爹,偷溜出来给宁藏修还披风的。
她戴斗笠、换马车,就是不想被人发现。
越快办妥,越安全。
马车急停。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