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班殡仪馆,遗体突然坐起唱戏!
领导骂我失职,家属要我偿命。
绝境时,一个吊儿郎当的道士闯进来,甩出证件:怨灵附体,陪葬品被换了!
他指着经理:你心里鬼,比它多。
苏清坚信科学,直到此刻,她的世界彻底崩碎。
想活命只能跟他合作。
科学尽头,竟是玄学
1
尸变惊魂
冷白色的灯光,打在王老太经过精心修饰却依旧僵硬的脸上。
殡仪馆的夜,静得只剩下金属器械偶尔碰撞的清脆声,还有苏清自己的呼吸。
她喜欢这种秩序感。死亡在这里被赋予最后的体面,一切都有流程可循,科学可依。
针尖穿透皮肤,牵引着细线。
这是最后一道工序。
突然——
那只苍老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冰凉,僵硬,力大无比。
苏清呼吸一滞,针掉在托盘里,发出刺耳的哐当声。
她猛地抬头。
王老太的遗体,正以一种绝对违反解剖学常识的姿态,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空洞的眼睛睁着,没有焦距。
然后,那涂着鲜红口红的嘴唇,一开一合。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咿咿呀呀的唱腔,尖锐又走调,像是从一台破烂的留声机里挤出来,混着杂音,在这空旷的化妆间里诡异回荡。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是《牡丹亭》。
苏清僵在原地,颈后的寒毛根根倒竖。
冷气好像钻进了骨头缝里。
她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职业本能让她没有尖叫出声。
违反一切常识。
良辰美景奈何天……
那具坐起的遗体,还在唱。手指甚至开始微微颤动,仿佛在打着拍子。
灯光在她油彩的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
苏清的手指微微颤抖,下意识地去摸旁边的对讲机,却碰掉了一瓶消毒液。
玻璃碎裂声格外刺耳。
几乎同时,化妆间的门被猛地撞开!
怎么回事!什么声音!
值班的刘经理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被唱腔引来的、脸色发白的同事。
下一秒,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副景象。
坐起的遗体,哼唱的死尸。
啊——!
一个同事短促地惊叫一声,捂住了嘴。
刘经理的脸瞬间煞白,随即涨得通红,手指颤抖地指向苏清:苏清!你!你干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苏清试图保持冷静,但声音有些发干,它突然就…
突然!刘经理粗暴地打断她,声音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尖利,这是操作失误!重大事故!你等着被开除吧!还得负全责!
脚步声杂沓。
王老太的儿女们红着眼眶冲了进来,显然是听到了动静。
妈!妈你怎么了!女儿看到坐起的遗体,先是惊恐,继而爆发出更大的悲愤,你们对我妈做了什么!是不是你们弄的!
矛头瞬间对准了苏清。
哭骂声,指责声,经理的推诿声,混杂着那诡异的唱戏声,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苏清被围在中间,百口莫辩。
冰冷的绝望顺着脊椎爬升。
就在这时——
啧,真热闹啊。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带着点玩世不恭的调调,突兀地插了进来。
众人循声望去。
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牛仔裤有点破旧的年轻男人,嘴里叼着根棒棒糖,不知何时靠在了门框上。
他头发微乱,眼神却亮得惊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这混乱的一幕。
怨灵附体而已,看把你们吓的。
他溜溜达达走进来,无视了所有人,径直走向那还在咿呀唱戏的遗体。
刘经理反应过来,怒喝:你谁啊!怎么进来的!闲杂人等出去!
男人没理他,手指快如闪电地在遗体额头拍了一张黄色的符纸。
唱腔戛然而止。
遗体保持着坐姿,不动了。
一瞬间,死寂笼罩了化妆间。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个不速之客身上。
他这才慢悠悠地从兜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证件,随手拍在刘经理肥胖的肚子上。
民俗文化研究与保护中心,特聘顾问,张玄。
他歪头,棒棒糖从左边腮帮子滚到右边,目光扫过王老太耳侧。
喏,问题不就出在这儿么
老太太陪葬的银钗被换了,这东西,他指了指那根看起来崭新的银钗,是个聚阴的引子,招来了喜欢听戏的老朋友。
他凑近脸色煞白的刘经理,压低声音,却足以让周围几个人听见:
心里没点数吗
你这馆子阴气,比停尸房还重。
苏清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个叫张玄的痞帅道士,看着经理瞬间哑火的表情。
她的科学世界观,在这一刻,崩裂开第一条缝。
2
邪祟现形
死寂。
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那张黄色符纸微微颤动的轻响。
刘经理的胖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肚皮上那张皱巴巴的证件像烙铁一样烫人。
什、什么中心没听说过!他强撑着气势,声音却有点发虚,手忙脚乱地想推开那张纸,哪里来的神棍!在这胡说八道!保安!叫保安!
胡说八道张玄嗤笑一声,灵活地缩回手,没让经理碰到证件。
他舔了下棒棒糖,眼神扫过经理油腻的额头和闪烁的眼神。
刘经理,三天前,B区三号柜,意外滑落的那具遗体…你上报的是‘家属已及时安抚,内部处理完毕’,对吧
经理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家属…真没闹张玄的声音不高,却像根针,精准扎进对方最虚的地方,你左手背那三道还没好利索的抓痕,也是自己挠着玩的
刘经理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所有叫嚣卡在喉咙里,脸色彻底灰败下去,下意识地把左手往身后藏。
周围同事的眼神瞬间变了,从看热闹变成了探究和怀疑。
王老太的儿子猛地抓住重点:陪葬品被换了什么意思谁换的!
他愤怒地看向经理,又看向苏清。
是我们带来的那根老银钗!妈指名要带走的!女儿尖声道,情绪激动,是不是你们偷换了!肯定是你们!
矛头瞬间再次调转,但这次,更多是对准了馆方管理。
职场甩锅倒是玩得溜。张玄凉凉地补了一句,走到停尸台边,仔细观察那根崭新的银钗,手指虚点,这东西,工艺新得很,阴气却重得吓人,专门引邪祟的。老太太是戏迷吧这‘朋友’就是冲这个来的。
他转头看苏清,眼神里没了懒散,多了点审视的味道:你是入殓师之前没发现这东西不对
苏清已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职业素养让她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
家属提供的陪葬品清单和实物,由前台接收核验,我操作前只会做最后确认是否与遗体妆容匹配。她语速平稳,条理清晰,这根钗…外观相似度很高,非专业细致比对,很难发现被掉包。
她看向张玄,目光锐利起来:你说它是引子。证据呢科学解释得了吗
她还是不信,或者说,不愿信。
科学张玄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咧嘴一笑,露出颗尖尖的虎牙,科学解释不了的事儿多了去了。比如…
他忽然凑近苏清。
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和…棒棒糖的甜味。
你右边口袋里的那枚五帝钱,谁给你的它刚才可烫得很。
苏清浑身一僵。
右手下意识伸进口袋,触碰到那枚外婆去世前塞给她、让她随身带好的旧铜钱。
此刻,它冰凉一片。
她从未跟任何人提过这枚铜钱!
你看,张玄退后半步,摊手,科学怎么解释这个
……
苏清沉默了。
她的信仰壁垒,摇摇欲坠。
那、那现在怎么办!王老太的儿子急切地问,看着依旧坐着的母亲,又怕又慌,我妈她…她还能安息吗
简单。张玄打了个响指,把这破钗子处理了,把这‘朋友’送走,让老太太安安稳稳上路。
他看向刘经理,笑容变得有点冷:不过,在这之前,得先把换钗子的‘内鬼’揪出来。不然,今天能换王老太的,明天就能换李老太、张老太。
你这馆子,干脆改成怨灵主题乐园算了,肯定创收。
刘经理额头冷汗涔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清看着张玄。
这个人,吊儿郎当,嘴毒,却好像…真有本事。
能解决眼前这科学解释不了的烂摊子。
需要我做什么她听见自己问。
声音很稳。
张玄挑眉,似乎有点意外她的迅速转变。
他咧嘴一笑:哟,技术流上路子很快嘛。
先稳住场面。
然后,陪我查案。
3
阴阳交锋
张玄的话像颗石子投进死水,激起层层涟漪。
查…查案刘经理声音发颤,报、报警不行吗
报警张玄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怎么报说遗体唱戏是因为陪葬品被换了,招了邪祟你看人家理不理你。
他手指弹了一下那根诡异的银钗,发出细微的嗡鸣。
这事儿,得用我们的规矩办。
苏清深吸一口气,消毒水的味道混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钻进肺里。
她走到操作台边,戴上新的手套,动作一丝不苟,仿佛这样就能重建被打破的秩序。
需要我做什么她重复了一遍,声音冷静,是那种面对突发状况的专业性冷静。
尽管心脏还在胸腔里擂鼓。
张玄赞赏地看她一眼。
技术流就是上道。
第一,把这玩意儿,他指指银钗,用红布包好,找个阳气重点的地方…唔,就那边窗台晒得到太阳的地方先放着,隔绝一下它的影响。
第二,他转向惶恐不安的家属,语气稍微正经了点,老人家生前最爱听哪出戏最喜欢哪个角儿的版本仔细想想,告诉我。
家属被他气势所慑,儿子愣愣回答:《牡丹亭》…最爱梅先生的版本…
女儿补充:她…她以前有个老唱片机,常听…
张玄点头,若有所思。
第三,他对苏清抬了抬下巴,帮我争取…嗯,十秒钟。
苏清还没明白争取十秒钟是什么意思,异变再生!
贴在王老太额头的符纸,毫无征兆地,噗一声自燃起来,瞬间化作一小撮黑灰!
那坐直的遗体,喉咙里再次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
头颅,以一种缓慢却决绝的速度,一点点、一点点地转向家属的方向!
空洞的眼睛,仿佛在凝视。
妈——!女儿吓得尖叫后退。
又来了!儿子面无人色。
周围温度骤降。
刘经理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
糟了,执念更深了!张玄啧了一声,迅速从破背包里掏出一把糯米,快速在遗体周围撒出一个圈,暂时阻隔了那股弥漫的阴气。
但糯米的颜色正在迅速变黑。
技术流!他喊,语速极快,十秒!别让它碰到活人气息!也别让那些看热闹的坏事儿!
他指的是那几个又怕又想看的同事。
苏清瞬间懂了。
恐惧像冰水浇头,但专业的本能让她动了。
她一把推过旁边的器械车,挡在家属和遗体之间!
后退!都后退!她厉声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同时,她抓起一大瓶消毒酒精,拧开盖子。
没有犹豫,她将酒精猛地泼洒在糯米圈外围的地面上!
浓烈的酒精味瞬间弥漫开来,一定程度上干扰了那股无形的阴冷气息蔓延。
遗体转向的动作似乎滞涩了一瞬。
五秒!她心中默数,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但动作稳如磐石。
她又抓起一把长长的金属探针,不是用来攻击,而是迅速而精准地,卡住了遗体几处主要关节的活动范围!
利用她对人体结构的极致了解,进行物理上的限制!
这为她,为他,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张玄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料到她的争取方式是如此的…硬核科学。
但他手上没停。
朱砂笔在黄符上龙飞凤舞,口中念念有词。
…敕令到此,万邪退避!
最后一道符箓完成,他并指如剑,猛地点向遗体眉心!
定!
仿佛有无形的波纹荡开。
那剧烈颤抖、试图突破限制的遗体,猛地一顿,彻底僵住,不动了。
只有那根掉包的银钗,在冷光灯下闪着不祥的光。
寂静再次降临。
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糯米的黑色停止了蔓延。
酒精在地上缓缓流淌,气味刺鼻。
苏清松开探针,手指微微发颤,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张玄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走到她身边。
他看着地上那片狼藉,又看看她冷静却苍白的侧脸。
啧,他咂咂嘴,棒棒糖早就不知掉哪儿去了,手艺不错嘛,入殓师。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真正的认可,不再是纯粹的调侃。
苏清没看他,只是盯着那具终于安分的遗体。
她的世界观在崩塌,但某种新的、难以言喻的东西正在废墟上萌芽。
…五秒。她轻声说,顿了顿,我的极限。
可她刚才,撑了不止十秒。
张玄愣了一下,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
行。
接下来,查案。
4
真相初现
化妆间里的空气依旧粘稠而冰冷,混合着酒精、朱砂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
刘经理指挥着几个胆战心惊的同事,小心翼翼地将王老太的遗体暂时移送至隔离间,那根用红布包着的邪门银钗被单独放在窗台下,一小片阳光勉强照在上面,却仿佛比别处更黯淡几分。
家属的情绪在张玄几句半真半假的安抚(已经暂时稳住了,找到根源才能彻底解决)和苏清冷静专业的保证(我们会查明原因,给逝者应有的安宁)下,暂时平复,被请去休息室等待。
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
只剩下苏清和张玄,以及一室狼藉和未散的阴气。
现在,张玄捡起掉在地上的棒棒糖棍,嫌弃地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技术流,说说你的发现。
他倚在操作台边,看向苏清,眼神里没了之前的戏谑,多了点探究。
苏清摘掉手套,露出微微发白但依旧稳定的手指。
她走到电脑前,调出王老太的档案和陪葬品接收记录。
流程上,接收核对由前台小赵负责,签字确认后,放入临时保管柜,操作前由我取出并二次核对外观是否与登记相符、是否与妆容冲突。
她指着屏幕上的电子清单和一张略显模糊的拍摄图片。
登记记录和图片显示,家属最初提供的,是一根旧银钗,有明显磨损痕迹,款式是老式的兰花头。
她又调出操作前她手机拍下的实物照片。
但实际送到我这里的,是这根。照片上的钗子,崭新,反光强烈,款式近似,却是牡丹头。
外观相似度超过85%,若非特意比对细节,极易混淆。她语气平静,像在做一个尸检报告,尤其是在这种…情绪氛围下。
工作能让她保持冷静。
张玄凑过来看屏幕,点点头:偷梁换柱。手法不算高明,但抓的就是你们这种流程上的疏忽和…心理盲区。
他手指点了点那张新钗的图片:这东西,阴气重得很,是专门‘养’出来的,可不是随便哪个地摊能买到的。
他看向苏清:那个前台小赵什么时候交接班的
晚班是小赵,白班是另一位同事。苏清查看排班表,小赵下午五点下班。家属是下午四点半左右办理的手续并交付物品。
也就是说,东西是白天就被换了或者…张玄摸着下巴,小赵下班后,有人动过保管柜
保管柜并非绝对保险,共用钥匙就在前台抽屉里,几个经理都有备用钥匙。
刘经理…苏清想起他之前的异常。
他张玄嗤笑,有那心,没那胆,更没那本事弄到这种‘养’过的邪门玩意儿。顶多是个知情不报或者被人当枪使的。
他站直身体:走,去会会那位小赵同志。
小赵已经下班回家了,电话里听起来声音紧张又茫然,坚称自己严格按照流程操作,绝不可能出错,反复强调交班时东西肯定是对的。
线索似乎断了。
家属呢张玄转向休息室,再问问他们,交付后,有没有离开过或者,有没有什么‘热心人’接近过他们
王老太的儿子努力回忆,眉头紧锁。
好像…好像是有个男的…他不太确定地说,穿着有点像志愿者的马甲…说是馆里的‘关怀员’,看我们伤心,还给我们倒了水…
女儿猛地想起来:对!他还说妈的旧钗子看着太寒酸,现在流行用新的…寓意好…还拿出个盒子说可以便宜换给我们…
我们当时…脑子很乱…没多想…好像…是换了一根
儿子的脸色变了:你是说…我们被骗了!用妈指定的遗物,换了这么个…鬼东西!
愤怒和后悔瞬间取代了恐惧。
关怀员志愿者马甲苏清看向张玄。
馆里根本没有这个岗位!也没有穿那种马甲的人!
张玄的眼神冷了下来。
看来,是专门盯着丧葬场合下手的老手啊。
利用逝者家属的悲伤和混乱,施行偷换。
其心可诛!
能描述一下那人的样子吗苏清保持冷静追问。
个子不高…挺瘦…戴着口罩…眼睛好像有点眯…儿子努力回忆,细节模糊。
女儿补充:他…他左手好像戴着一串深色的木珠子…
一条模糊但关键的线索。
银钗被换了。
一个冒充工作人员的、戴木珠的、瘦小男人。
苏清拿出记录本,郑重地写下这几个关键词。
她的笔尖在木珠子上顿了顿。
这超出了科学的范畴。
却成了眼下唯一的突破口。
张玄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忽然问:还觉得这是科学能解释的吗
苏清合上本子,抬眼看他。
科学教我用证据说话。
现在,证据指向了异常。
那我就追查异常。
5
线索追踪
追查异常。张玄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嘴角勾起一个说不清是赞许还是觉得有趣的弧度,行,那咱就去会会这‘异常’。
目标明确:找到那个冒充关怀员、左手戴深色木珠的瘦小男人。
殡仪馆内部的监控成了首要突破口。
刘经理此刻乖觉得很,几乎是屁滚尿流地领着两人去了监控室,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证明自己跟那邪门事儿没关系。
下午…下午四点半到五点…家属休息区走廊…对对,就这段!他指着屏幕,手指都在抖。
监控画面不算高清,带着点雪花。
人来人往,弥漫着一种特有的压抑和悲伤。
找到了。
下午四点四十二分。
一个穿着不合身的蓝色志愿者马甲、戴着口罩的瘦小男人,端着一个一次性纸杯,接近了正坐在长椅上抹眼泪的王老太儿女。
他微微佝偻着背,显得很谦卑。
交谈了几句。
男人侧身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
家属犹豫着,接过盒子看了看,又交换了眼神,最终点了点头。
男人收走了他们原本的那个小布包(里面应该就是旧银钗),将新盒子递了过去。
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
他离开时,左手下意识抬了一下,似乎在整理口罩。
袖口滑落。
腕骨上,一串深色的木珠清晰可见。
就是他!王老太儿子指着屏幕叫出来。
放大!能再清晰点吗苏清身体前倾,紧盯着屏幕。
操作员努力放大画面,像素变得模糊,但男人眼角细微的纹路和那串木珠的粗略轮廓还能看清。
截图。苏清对操作员说,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她拿出手机,对着监控屏幕拍了几张照。
馆外路口监控能调吗看他往哪个方向走了。张玄抱着胳膊问。
刘经理一脸为难:这…得报备申请,而且那边归交警…
算了。张玄摆摆手,似乎早有预料,这种老油条,肯定专挑没监控的小路走。
他盯着定格的画面里那个模糊的身影,眯起了眼。
木珠…有点意思。像是…槐木还是雷击枣木啧,隔太远闻不到味儿。
闻苏清看他。
法器这东西,沾了主人的气和用途,各有各的‘味儿’。张玄解释得漫不经心,目光却没离开屏幕,这串,看着就不是什么正经路数。
他转向苏清:你们这附近,有没有什么…老一点的、卖香烛纸钱兼营古玩杂项的店或者…地段比较偏的文玩市场
苏清迅速在脑中过滤信息。
往西三条街,有个‘聚福斋’,开了很多年,老板什么都收点,也卖些旧东西。她回忆道,附近老人办白事,有时会去那里淘换点老物件。
聚福斋…张玄咂摸着这个名字,笑了笑,名字挺吉利。走吧,技术流,带路。
现在苏清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多。
夜探鬼店,不正合适张玄笑得有点邪气,已经率先朝外走去。
西三条街并不远。
晚上的老街比主干道冷清许多,路灯昏暗。
聚福斋的招牌是块老旧的木匾,漆皮剥落,店里透出的灯光昏黄,勉强照亮门口摆着的几个花圈和纸扎人,看着有几分瘆人。
玻璃柜台里陈列着各种香烛、纸钱、骨灰盒,也散落着一些铜钱、玉佩、旧怀表之类的所谓老货。
一个干瘦的老头戴着老花镜,正就着台灯看报纸。
听见风铃响,他抬起头,目光在张玄和苏清身上扫过,尤其在苏清身上停了一秒——她还穿着殡仪馆的制服。
随便看。老头声音沙哑。
张玄没废话,直接把手机拍到柜台上,屏幕上正是那个瘦小男人的监控截图。
老板,认个人左手戴串木珠子的。
老头推了推老花镜,凑近仔细看了看,眉头皱起。
不认得。他放下手机,继续看报纸,语气冷淡。
张玄也不急,手指在玻璃柜台上敲了敲,目光扫过角落里一串蒙尘的、类似款式的深色木珠手串。
槐木养魂,枣木辟邪。他像是自言自语,声音不大不小,用雷击木做珠子,却拿尸油泡过…这就又当又立,有点缺德了啊。
老头的报纸轻微地抖了一下。
张玄笑了,身体前倾,压低声音:老板,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那小子拿这邪门玩意儿坑人,坏了行规,也给您这老店招灾不是
他手指点了点截图上的木珠:这‘味儿’,冲得很。您这儿…最近是不是总招些不干净的小飞虫晚上关店了,货架底下老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老头的脸色微微变了,放下报纸,重新打量张玄。
苏清安静地站在一旁,观察着这一切,观察着老头细微的表情变化。
这已经超出了她的知识体系。
但她学习能力极强。
那小子…姓胡。老头终于开口,声音更哑了,偶尔来出货,都是些…阴气重的小玩意。不住这儿,听说在城南哪个城中村租房子…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门口:你们赶紧走。我什么也没说。
谢了老板。张玄目的达到,爽快转身。
就在他们刚要踏出店门时——
挂在门楣上的一串铜铃,毫无征兆地、剧烈地自己响了起来!
叮铃哐啷!声音急促又刺耳!
不是风吹的,店里根本没风!
老头脸色唰地白了。
几乎同时,柜台角落里那串蒙尘的木珠,啪嗒一声,自己掉在了地上,滚了两颗出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瞬间弥漫开。
不知死活!张玄骂了一句,反应极快,一把将苏清往后拉的同时,咬破指尖,迅速在掌心画了个血符,猛地朝那串作响的铜铃拍去!
敕!
金光微闪。
铜铃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瞬间静止。
店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两颗滚落的木珠,在昏黄灯光下,透着不祥的光泽。
老头吓得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张玄甩了甩手,脸色不太好看。
警告。看来那姓胡的,或者他背后的人,盯着这儿呢。
他看向苏清,扯出个笑:技术流,这下,麻烦更大了。
苏清看着那静止的铜铃,又看看张玄渗血的手指。
她的科学大厦,地基正在疯狂震动。
嗯。她应了一声,出乎意料地平静,那就解决麻烦。
6
暗夜惊变
聚福斋里那股阴冷的气息尚未完全散去,铜铃死寂,木珠诡异地停在原地。
干瘦老板瘫在椅子里,呼哧带喘,看张玄的眼神像是看怪物,又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
滚…快滚!他声音发颤,指着门口,别再来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张玄没理会他,弯腰捡起那两颗滚落的木珠,指尖金光微闪,将其上缠绕的阴煞之气震散,随手扔回柜台。
缺德事做多了,容易招报应,老板你好自为之。
他拉了一把还在观察那串静止铜铃的苏清:走了,技术流。
出了店门,晚风一吹,那股子邪门的压抑感才淡了些许。
刚才那是…苏清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更紧一点。
一个小警告,或者说,标记。张玄甩了甩画符的手指,破口已经不再渗血,那家伙背后的人,知道我们在查了。那串珠子是法器,铜铃也是,动了珠子,相当于触发了警报。
他啧了一声:反应这么快,看来捅的不是马蜂窝,是黄鼠狼窝。
苏清消化着这些信息,将它们与自己原有的知识体系艰难地对接。
所以,那个姓胡的,只是个小卒背后还有更大的…组织
蚀灵会。张玄吐出三个字,眼神冷了下来,一群专门搞这些阴损玩意儿,收集怨气、阴气修炼或者干别的缺德事的家伙。像跗骨之蛆,麻烦得很。
他看向苏清:怕了
苏清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只是觉得…愚蠢。她评价道,用的是那种讨论操作失误的语气,用这种伤害他人、扰乱秩序的方式获取力量,低效且风险极高。
张玄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技术流,你这角度…清奇!我喜欢!
笑完,他神色正经起来:不过,他们可不觉得愚蠢。力量就是力量,哪管来源光不光明。而且,他们通常…很擅长躲藏和灭口。
就像刚才店里的警告,也像…
张玄脸色猛地一变:不好!那个姓胡的!
他立刻掏出手机,不是打电话,而是飞快地掐了几个诀,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感知什么。
苏清看到他那枚皱巴巴的证件在月光下似乎闪过一丝微光。
几秒后,他咒骂一声:晚了!
怎么
标记触发,那小卒子估计被‘清理’了!张玄拉起苏清就跑,去城南!快!说不定还能捡点线索!
他甚至懒得打车,专挑昏暗的小巷穿行,速度极快,苏清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她对这片区域很熟,按照他模糊的指引,很快拐进了一个脏乱差的城中村。
出租楼密密麻麻,电线乱拉,空气中弥漫着油烟和垃圾的味道。
张玄在一栋破旧的筒子楼前停下,鼻子动了动,脸色更沉。
血腥味…还有散掉的魂力…
他径直冲上三楼,对着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抬脚就踹!
砰!门没开,反而震下不少灰尘。
让开。苏清冷静道,从头发上取下一根细长的黑色发卡。
她蹲下身,借着楼道昏暗的光,将发卡尖端探入老式锁孔,耳朵贴近门板,手指极细微地动作着。
不到十秒。
咔哒一声轻响。
门开了。
张玄挑眉:…你们入殓师还教这个
兴趣爱好。苏清面无表情地收起发卡,推开铁门。
一股浓烈的、甜腻中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房间狭小混乱。
一个瘦小的男人倒在血泊中,正是监控里那个关怀员!
他眼睛惊恐地瞪着,左手手腕上的那串木珠已经不翼而飞!
致命伤在胸口,一个诡异的、仿佛被灼烧出的黑色窟窿,边缘还有丝丝黑气萦绕不散。
灭口。张玄蹲下身检查,眼神冰冷,手法干净利落,是蚀灵会内部清理叛徒或废子的常用手段。抽走了残魂,拿回了法器。
他环顾四周,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
他们在找东西…或者确保没留下任何线索。
苏清站在门口,没有靠近尸体,职业习惯让她快速评估现场。
她的目光落在墙角一个被打翻的垃圾桶上。
里面除了泡面盒、废纸,还有几个被揉皱的烟盒。
其中一个烟盒的锡纸内衬上,似乎用尖锐物划刻着什么。
她戴上随身携带的乳胶手套(职业习惯),走过去,小心地捡起那个烟盒,展开锡纸。
上面凌乱地刻着几个数字和字母,像是个仓促间记下的代码:【L7-42】。
旁边还有一个模糊的、类似飞鸟的图案刻痕。
这是什么她将锡纸递给张玄。
张玄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眉头紧锁。
L7-42…不像电话号码,也不像地址编码…飞鸟…他喃喃自语,难道是…仓库编号或者某个地点的代号
他猛地抬头:蚀灵会在本地肯定有据点!这东西,可能是那家伙偷偷记下来的保命符,或者想出卖的情报!
线索!
虽然微弱,但这是指向蚀灵会内部的关键线索!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急促的警笛声!
麻烦!张玄脸色一变,迅速将锡纸揣进口袋,走!不能被缠上!
他拉起苏清,迅速从后窗翻出,沿着水管利落地滑下,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巷道阴影里。
警车停在了筒子楼门口。
房间里,只剩下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和弥漫不散的血腥与阴谋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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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月圆诡影
城中村错综复杂的巷道像一座巨大的迷宫,弥漫着潮湿和腐败的气息。
张玄对这里似乎有种天然的熟悉,拉着苏清七拐八绕,很快将远处的警笛声甩在身后,融入更深的阴影里。
直到确定彻底安全,他才在一个堆满废弃纸箱的角落里停下,微微喘息。
苏清靠着冰冷的砖墙,调整着呼吸。殡仪馆的制服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突兀,与她此刻正在经历的超现实追查格格不入。
她的心跳很快,不是因为奔跑,而是因为那种对未知的失控感。
张玄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锡纸,就着远处路灯微弱的光,再次仔细查看。
【L7-42】。
还有那个模糊的飞鸟刻痕。
L7-42…他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符,仓库冷柜车站站台还是什么邪教内部的密码
他尝试将字符与已知的本地地名、建筑编号对应,却一无所获。
那飞鸟图案更是抽象,看不出具体指代。
需要更多信息。苏清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冷静得像是在分析尸检报告,或者,一个能解读它的人。
张玄抬头看她。
即使在这种环境下,她依然保持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冷静和逻辑性。
这让他觉得有点…好玩。
解读的人…他摸了摸下巴,眼睛忽然一亮,有了!找个‘地头蛇’问问。
地头蛇
不是黑社会。张玄咧嘴一笑,是‘信息贩子’。这种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总有那么一两个专门靠卖消息吃饭的‘包打听’。蚀灵会在这片活动,不可能完全避开所有耳目。
他收起锡纸,辨了下方向:跟我来。
这次去的地方更偏,是一家藏在巷子深处,连招牌都没有的老旧茶馆。
说是茶馆,里面却烟雾缭绕,多是些穿着汗衫、眼神精明的中老年男人,打着麻将或低声交谈着各种听起来像是黑话的生意。
老板是个秃顶的胖老头,正拿着个紫砂壶给自己倒茶。
看到张玄进来,他眼皮抬了抬,没什么表情。
老金,打听个事儿。张玄熟门熟路地坐到他对面,也不客气,自己拿了個空杯倒上茶。
规矩。老金吐出两个字,声音浑浊。
张玄从他那破背包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百元钞,推过去。
老金看都没看,手指一拨,钱就消失了。
问。
蚀灵会。最近在城南这边,有什么动静或者,听说过L7-42吗还有个鸟的标志。张玄压低声音。
老金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抬起眼皮,仔细看了看张玄,又扫了一眼他身后站得笔直、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苏清。
蚀灵会…名字挺唬人。老金慢悠悠地说,没听过。
张玄挑眉,也不急,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老金,这就没意思了。刚才聚福斋的铜铃响得整个老街都快听见了,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老金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放下茶杯。
那帮人…神神叨叨,下手黑。沾上没好事。他警告道,小伙子,听句劝,别惹。
晚了。已经惹了。张玄笑了笑,所以更得知道对手是谁。L7-42,像是个地方。
老金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权衡。
L7…他缓缓开口,像是个旧编号。城北那边,有个老纺织厂,废弃很多年了。它最早的仓库区,好像就是用字母加数字编号的。
张玄眼睛一亮。
纺织厂…L区…第7号仓库他迅速串联。
至于42…可能是里面的具体位置货架房间号老金摇摇头,太久远了,记不清。那厂子…邪性,早年出过不少事,火灾、自杀…怨气重得很。后来就彻底废了,没人敢去。
他顿了顿,补充道:飞鸟…没印象。不过那厂子的旧logo,好像就是个鸟…什么鸟来着…记不清了。
线索串起来了!
L7-42,很可能就是指城北废弃纺织厂,L区7号仓库的42号位置!
而飞鸟,可能是工厂旧标志!
那里怨气重,地处偏僻,正是蚀灵会这种邪教组织设立据点的理想选择!
谢了,老金!张玄站起身,又拍下一张钞票,茶钱。
老金看着那钞票,没动,只是叹了口气:那地方…晚上最好别去。尤其是…月圆的时候。
张玄脚步一顿,看向窗外。
天际,一轮近乎圆满的月亮,正从高楼缝隙中露出惨白的光晕。
明天就是农历十五。
月圆之夜。
苏清也看到了那月亮,一股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
科学无法解释这种生理反应。
但她确实感觉到了危险。
出了茶馆,张玄的表情兴奋中带着凝重。
月圆…阴气最盛的时候,也是他们搞那些邪门仪式力量最强的时候。他看向苏清,技术流,怕不怕
苏清沉默着。
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评估风险,计算可能性。
需要准备。她说,对方有备而来,且有未知武器。我们需要计划,而不是贸然闯入。
她开始理解,面对这种异常,光有勇气不够,还需要…策略。
张玄有些意外地看着她,随即笑了。
没错!计划!
他掰着手指头:首先,得多备点‘家伙事儿’,朱砂、符纸、黑狗血…啧,临时不好搞。其次,得摸清楚仓库内部结构,最好能找到老图纸。最后…
他看向苏清,眼神变得认真起来:你得有个防身的东西。你那套科学,在那边可能不太管用。
他从破背包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枚用红绳系着的、边缘光滑的黑色鳞片状东西,塞到苏清手里。
拿着,贴身放好。能辟邪。
那东西触手温润,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气息。
苏清看着掌心那枚非金非玉的鳞片,又看看张玄。
这是什么
好东西。张玄笑得神秘,别问,问就是祖传的。
他抬头望了望那轮越来越亮的月亮。
走吧,技术流。
我们先去搞点‘科学’武器。
比如…强光手电、高分贝哨子、还有…工业级防狼喷雾
苏清:…
这听起来,似乎比那枚鳞片,更让她有安全感。
8
科学驱邪
工业级防狼喷雾张玄重复了一遍,表情古怪地看着苏清,随即噗嗤笑出声,技术流,你这思路…真是永远走在科学的前沿阵地上。
苏清没笑,认真点头:高浓度辣椒素提取物,能瞬间刺激眼部、呼吸道黏膜,造成剧烈疼痛、流泪、咳嗽、呼吸困难,有效制敌,且非致命。
她顿了顿,补充道:理论上,对异常生物,如果它们具备类似的生理结构,也应有效。
张玄:…
他扶了扶额,哭笑不得:行行行,你说有效就有效。不过那玩意儿不好买吧
我有渠道。苏清淡定道,拿出手机开始发信息,之前协助警方处理过几起涉及违规化学品的案件,认识一些合规的安防用品供应商。
张玄看着她熟练地联系供应商,指定型号和提取浓度,甚至询问了喷射距离和持续时间,嘴角抽了抽。
这入殓师的人脉和知识面…有点过于广了。
好了,半小时后到指定地点取货。苏清收起手机,现在,你需要什么朱砂符纸黑狗血
朱砂和上好黄纸确实得补点货,刚才消耗不少。黑狗血一时半会儿搞不到新鲜的,用公鸡血也能勉强替代,就是效果打点折扣…张玄摸着下巴盘算,还得弄点糯米,纯阳之物,辟邪挡煞都好用。
两人分头行动。
张玄轻车熟路地钻进老城区那些弯弯绕绕的巷子,找到一家门面隐蔽、只做熟客生意的香烛佛具店,用几乎掏空钱包的代价,买到了品质上乘的朱砂和特制黄纸,顺便从一个早市摊贩那里买了一只精神抖擞的大公鸡,用特殊手法取了些血封存。
苏清则去了一家24小时安防用品店,拿到了她订购的强光爆闪手电、高分贝求生哨,以及两罐特制的高浓度防狼喷雾。她还额外买了两副防割手套和多功能战术笔。
一小时后,两人在约定地点汇合。
张玄看着苏清递过来的那一堆充满了工业力量感的装备,再看看自己手里传统的朱砂符纸和一小瓶公鸡血,表情十分复杂。
你这…是去驱邪还是去反恐他掂量了一下那罐沉甸甸的喷雾。
有备无患。苏清检查着强光手电的功能,科学和玄学并不冲突,都是应对未知的工具。
张玄被这句工具论噎了一下,竟无法反驳。
行吧。他把装备塞进那个仿佛无底洞的破背包,现在,去搞地图。
城北废弃纺织厂的旧图纸并不难找。
苏清通过市档案馆的线上系统,以学术研究和城市建筑史考察为由,申请调阅了那家工厂的早期建筑蓝图,并找到了L区仓库的详细结构图。
7号仓库是一个大型单层仓储空间,内部由高大的货架区隔,编号大致从入口处开始排序。42号区域,位于仓库最深处,靠近一个旧的小型办公隔间和通风管道入口。
位置偏僻,易于隐藏,也符合邪教据点常选的阴暗角落特征。
L7-42…大概率就是这里了。张玄指着图纸上那个角落,易守难攻,也方便搞小动作。
他眉头微皱:月圆之夜…他们肯定会在那里搞点什么大动静。我们得提前潜入,摸清楚情况,最好能破坏他们的仪式,或者抓住点实质证据。
潜入时间苏清问。
子时。阴气最盛,也是他们仪式最可能开始的时候。但也是他们警惕性可能最高的时刻。张玄看向苏清,神色严肃起来,技术流,想清楚,现在退出还来得及。那边…比殡仪馆危险十倍不止。
苏清抬起眼,目光平静却坚定。
我的工作,是让逝者安息。
他们的行为,扰乱了秩序。
所以,需要阻止。
理由简单,直接,充满了她特有的逻辑。
张玄看了她几秒,忽然笑了,伸出手:好!科学与玄学的首次联合行动!
苏清看着他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轻轻握了一下。
他的手心很暖,带着点朱砂和硝石的味道。
走吧,搭档。
夜深了。
月色越来越亮,几乎圆满,将城市的边缘镀上一层惨白的银边。
城北,废弃的纺织厂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怪兽,匍匐在黑暗中。
锈蚀的铁门,破碎的窗户,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灰尘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
张玄和苏清借着阴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了L区7号仓库。
仓库的大门被一把巨大的锈锁锁住,但旁边一扇小侧门的锁具同样老旧。
苏清再次拿出了她的发卡。
这一次,张玄饶有兴致地在旁边看着。
你这‘兴趣爱好’…挺实用。
咔哒。
门开了。
一股更浓重的、混合着霉味和某种腥气的冷风,从门内扑面吹出。
带着低低的、仿佛无数人窃窃私语的回声。
张玄脸色一凝,迅速将一张符纸拍在苏清背上,低声道:凝神符,守住心神,别被杂念干扰。
他率先侧身闪了进去。
苏清握紧了手中的强光手电和防狼喷雾,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异常气息的空气,跟了进去。
仓库内部极其空旷,黑暗浓稠得化不开。
高高的货架投下巨大的阴影,像一排排沉默的墓碑。
只有月光从高高的、积满灰尘的破窗斜斜照入,形成几道孤寂的光柱,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根据图纸,他们小心翼翼地朝着深处的42号区域移动。
脚踩在积年的灰尘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越往里走,那种阴冷的感觉越重。
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
突然——
咻!
一道细微的破空声从侧面袭来!
张玄反应极快,一把推开苏清,同时反手甩出一张符箓!
嘭!
符箓在空中与一道黑影相撞,爆出一小团绿色的火焰,瞬间将那东西烧成飞灰!
警惕!有暗哨!张玄低喝。
几乎同时,另一个方向的货架顶上,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身影如同蝙蝠般扑下,手中匕首闪着寒光,直刺苏清后心!
苏清听到风声,凭借直觉向前扑倒翻滚!
动作算不上美观,但有效避开了致命一击!
那黑影一击落空,落地无声,再次融入阴影。
不止一个!张玄咒骂,迅速靠近苏清,将她护在身后,手中又扣了几张符箓,警惕地扫视四周。
黑暗里,隐约传来几声压抑的冷笑。
陷阱!
对方早就料到他们会来!
技术流,张玄声音紧绷,看来你的‘科学’武器,得提前派上用场了。
苏清已经半蹲起身,一手强光手电,一手防狼喷雾,眼神冷静得可怕。
明白。
9
阴阳裂隙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压迫着每一寸空间。
货架的阴影里,危机四伏。
刚才那两声冷笑之后,周围又陷入了死寂,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更加浓烈,像冰冷的蛛网缠上身。
几个苏清压低声音,后背紧靠着一个冰冷的金属货架,强光手电的开关拇指已经就位。
至少三个。张玄声音压得更低,耳朵微动,捕捉着空气中最细微的声响,脚步很轻,呼吸绵长,是练家子,还沾着阴气…蚀灵会的看门狗。
他话音未落!
咻!咻!咻!
三枚十字镖撕裂黑暗,分别从左右和上方刁钻地射来,直取两人要害!
速度快得惊人!
张玄骂了句脏话,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猛地一扭,险险避开射向咽喉的一镖,同时一脚踢飞射向苏清小腿的那枚!
但射向他胸口的那一枚,已到近前!
苏清几乎是在听到破空声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不是躲,而是将强光手电猛地朝那个方向爆闪开启!
嗡——!
刺眼至极的白色强光如同小型太阳骤然爆发,瞬间吞噬了那片黑暗!
偷袭者显然没料到这种不讲武德的科学攻击,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射镖的动作明显变形,那枚镖擦着张玄的衣角钉入了身后的货架,嗡嗡作响!
干得漂亮!张玄趁机一把朱砂撒向左侧阴影!
嗤啦!
一声仿佛烧红的铁块浸入冷水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声压抑的痛呼,一个模糊的黑影踉跄着显现出来,身上冒出丝丝黑气。
几乎同时,苏清感到头顶恶风袭来!
另一个敌人从货架顶端直接扑下,手中短刀直劈她天灵盖!
速度太快,躲闪已来不及!
苏清瞳孔一缩,一直握在手中的防狼喷雾毫不犹豫地抬起,对准上方那张模糊狰狞的脸,狠狠按下!
噗嗤——!
大量高浓度刺激性气溶胶精准喷出,瞬间笼罩了对方头脸!
啊——!我的眼睛!咳!咳咳咳!
惨烈的嚎叫声顿时响起!那偷袭者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从半空中摔落下来,捂着脸在地上疯狂打滚,痛苦不堪,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科学的力量,简单,粗暴,有效。
张玄:…
他再次被这种硬核应对方式震了一下。
但没时间感慨。
最后一个敌人见同伴瞬间被废掉两个,似乎有些慌了,脚步声快速向仓库深处退去。
想跑张玄眼神一厉,咬破指尖,迅速在掌心画下一个血符,猛地朝脚步声方向一拍!
缚地!
金光一闪而逝。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墙壁,接着是挣扎和咒骂声。
张玄如猎豹般窜出,几个起落就冲了过去。
苏清紧随其后,强光手电照亮前路。
只见一个黑衣人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只剩下一双眼睛惊恐地瞪着他们。
张玄毫不客气,一把扯下对方的口罩,露出一张普通却扭曲的脸。
蚀灵会的杂碎!张玄揪住他的衣领,说!L7-42到底在哪你们今晚有什么阴谋
那人咬紧牙关,眼神怨毒,显然受过反审讯训练。
不说张玄冷笑,手指间夹起一张符纸,贴在那人额头,那就让你尝尝搜魂的滋味,虽然零碎点,但总能拼出点东西!
符纸发出微光,那人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苏清皱了皱眉,但没有阻止。她知道非常之时需用非常之法。
片刻,张玄猛地扯下符纸,那人如同烂泥般瘫软下去,昏死过去。
张玄的脸色却变得异常难看。
麻烦了…他喃喃道。
怎么
他们的目标…不止是收集怨气…张玄看向仓库最深处的黑暗,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们要用‘戏痴’王老太的残魂做引,结合月圆的极阴之力,强行打开一扇…‘门’。
门苏清不解。
连接阴阳的缝隙,或者…更糟的地方。张玄声音发干,放出一些根本不该存在于世的东西。42号区域下面,埋着这厂子当年自杀的一个女工,怨气极重,是绝佳的‘锚点’!
他猛地看向苏清:必须阻止他们!现在仪式可能已经开始了!
就在这时——
仓库最深处,原本42号区域的方向,猛地爆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一股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黑红色光芒冲而起!
伴随着无数凄厉、混乱、非人的嚎叫与哭泣声!
冰冷的狂风凭空卷起,吹得货架剧烈摇晃,灰尘漫天飞舞!
墙壁上,开始迅速蔓延出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的诡异纹路!
温度骤降!
晚了半步!张玄脸色大变,仪式已经启动了!
他一把拉起苏清:快!必须打断它!
两人顶着狂风和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精神污染般的嚎哭,拼命冲向光芒爆发的中心!
越靠近,那股阴冷、邪恶、混乱的气息就越发浓重。
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终于,他们冲到了42号区域。
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是见多识广的张玄,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让坚信科学的苏清,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10
终安息
42号区域已非仓库一隅。
它成了一个扭曲的核心。
暗红的血管状纹路在地面、墙壁、甚至空气中疯狂蔓延、搏动,散发出不祥的生命力。中央,一个由黑曜石碎片和苍白骨粉勾勒出的逆五芒星阵法正剧烈运转,散发出吞噬光线的黑暗。
王老太虚淡的、穿着寿衣的残魂被禁锢在阵法正中,表情痛苦扭曲,依旧咿咿呀呀地唱着《牡丹亭》,但那唱腔变成了诅咒般的哀嚎,每一个音符都化作实质的黑色冲击波,
reinforcing
the
ritual。
阵法四周,跪着三个披着兜帽黑袍的身影,正用某种古老而亵渎的语言吟诵着。他们的声音与残魂的唱腔、地下涌出的怨念交织,形成令人疯狂的合唱。
阵法上方,空气像玻璃一样碎裂,一个不断旋转、扩大的黑红色漩涡正在形成!透过那裂隙,隐约可见无数痛苦挣扎的肢体和充满恶意的眼眸!
冰冷、邪恶、混乱的能量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涌出,冲刷着一切!
疯子!他们真敢打开阴阳缝!张玄脸色煞白,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愤怒,必须打断吟诵,破坏阵法核心!
但强大的能量场如同墙壁般阻挡在前,难以靠近!
一个黑袍人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缓缓转过头。兜帽下,是一张苍白麻木的脸,只有眼睛,燃烧着狂热的、非人的光芒。
他抬起手,指向两人。
地面上蠕动的暗红纹路瞬间分出一股,化作一条狰狞的能量触手,带着尖啸抽了过来!
躲开!张玄推开苏清,同时甩出三张符箓!
轰轰轰!
符箓与触手相撞,爆出刺目金光,勉强将其击碎,但张玄也被反震得后退一步,气血翻涌。
物理攻击对能量体效果差!他急喊,得干扰他们施法!
苏清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巨大的恐惧和生理性不适几乎让她窒息。
但这反而激发了她的极致冷静。
她看到了吟诵者需要不断用手势引导能量,看到了他们似乎极度依赖声音的协同。
干扰…
她猛地举起强光手电,再次对准那个转头过来的黑袍人,爆闪!
同时,她将那个高分贝求生哨含进口中,鼓足肺活量,狠狠吹响!
嗡——!!!
嘀——!!!!
科学造就的极致强光和刺耳高频音波,瞬间粗暴地贯入这片玄学领域!
效果拔群!
三个黑袍人的吟诵同时一滞!那个被强光直射的黑袍人更是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引导手势被打断!
整个阵法的运转出现了刹那的卡顿!
上方漩涡的扩张速度明显减缓!
好机会!张玄岂会错过,咬破舌尖,一口纯阳精血喷在掌心,双手急速结印,金光大盛!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破邪!显正!
一个巨大的金色光印凭空出现,狠狠砸向那个逆五芒星阵法!
轰隆——!!!
地动山摇般的巨响!
金光与黑红光芒疯狂对冲、湮灭!
整个仓库都在颤抖!
阵法剧烈闪烁,明灭不定,那三个黑袍人齐齐喷出一口黑血,显然受到了反噬!
禁锢着王老太残魂的力量也削弱了!
苏清看准机会,做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意外的举动——她朝着那残魂大喊:
《牡丹亭》!梅先生!杜丽娘!
这是老人最深的执念!
那痛苦扭曲的残魂猛地一颤,唱腔陡然变了!从诅咒的哀嚎,变回了模糊却凄美的原本唱段!
…良辰美景奈何天…
这一丝清明和正念,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瞬间在邪恶的仪式中造成了剧烈的冲突!
阵法光芒再次狂闪,几乎崩溃!
不——!为首的黑袍人发出愤怒的咆哮!
张玄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将全部力量灌注,金色光印再次压下!
给我——破!
咔嚓!!!
黑曜石和骨粉构成的阵法核心,终于不堪重负,崩裂开来!
巨大的能量反冲爆发而出!
三个黑袍人如同断线风筝般被炸飞出去,重重撞在货架上,不知生死。
上方的黑红色漩涡发出不甘的嘶鸣,急剧缩小,最终消失不见。
只有那些血管状纹路还在微弱地搏动,但也在迅速淡化。
狂风停了。
嚎哭停了。
只剩下死寂,和漫天飘落的灰尘。
还有站在阵法残骸中央,身形渐渐变得透明、却面容安详的王老太残魂。
她对着苏清和张玄的方向,微微鞠了一躬。
唱腔最后一丝余音袅袅散去。
她彻底化作点点荧光,消散于空中。
逝者,终得安息。
苏清喘着气,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看着那些渐渐消失的诡异痕迹,看着昏迷的黑袍人。
她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心脏仍在狂跳。
但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平静和释然,缓缓笼罩了她。
张玄走到她身边,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睛很亮。
他看着地上昏迷的黑袍人,踢了一脚:蚀灵会的渣滓…够他们消停一阵了。
他转头看苏清,咧嘴想笑,却牵动了伤势,咳了两声:咳咳…技术流,你那手强光加哨子…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苏清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拿出那枚他给的鳞片。
鳞片表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焦黑的裂痕。
她递还给张玄。
张玄愣了一下,接过看了看,眼神微变,随即无所谓地揣回兜里:小意思,回头再盘一盘就好。
他看向仓库外,月亮已经开始西沉。
走吧。麻烦暂时解决了。
剩下的,交给‘科学’的警察来处理吧。
他朝苏清伸出手。
这一次,苏清没有犹豫,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互相搀扶着,踏着一地狼藉和月光,走向仓库门口。
身后,是即将迎来黎明扫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