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花哨沙滩裤,套着宽松t恤的少年,顶着一头挑染了几缕银灰的短发,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晃晃悠悠地朝着冲浪少年走去。
“哟!这不是我们日理万机的江大少爷吗?”花哨少年语调拖长调侃着走到近前。
少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随意地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他弯腰拿起毛巾,不疾不徐地擦拭着脸上的水渍。
江屿安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不是被京大特招了,不用去报到?”
“嗐!大学就在那儿,又不会长腿跑了。青春却稍纵即逝,我当然要把高中读完。”莫知序伸了个懒腰,“倒是你,怎么想转学了?”
“呆烦了。”
莫知序没继续追问,拍拍胸脯道:“兄弟够意思吧?听到消息,立刻过来陪你。”
“随你。”江屿安去解脚踝上的安全绳,看到了远处正在打电话的白衣少女,只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莫知序顺着江屿安刚才那极快的一瞥方向望去。
他眼睛一亮,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用手肘撞了撞江屿安,“喂喂喂!眼光不错,这清冷挂的,跟你这高岭之花绝配。”
“嘴这么碎?”江屿安瞥了莫知序一眼,“再废话,让老爷子把你塞去部队特训三个月。”
莫知序夸张地让了个封嘴的动作,脸上却依旧是那副看好戏的玩味笑容。
江屿安不再理会他,拿起自已的冲浪板,径直朝着沙滩另一端的淋浴房方向走去。
阳光落在他挺拔的背影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清冷而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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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澜岸亮起了星星点点的暖黄灯火,将绿化带染上朦胧的光晕。
江屿安结束了例行的夜跑,沿着静谧的道路往家走时,脚步顿了一下。
他的视线被一栋别墅二楼露台上的身影吸引。
露台栏杆边倚着一个纤细的身影,傍晚的微风吹拂着白色的睡裙裙摆。少女微微仰着头,侧脸在身后房间的暖光映衬下透着脆弱感。
最让江屿安目光凝滞的,是她指尖夹着的那一点猩红。袅袅的烟雾在夜风中扭曲升腾,模糊了她半张脸。
是她?江屿安深邃的眼眸里掠过讶异。
下午那个站在海边安静眺望的白衣少女,姣好的面容中带着与世隔绝般的清冷,而此刻露台上的她,却仿佛被无形的重压碾过,周深笼罩着一层愁绪和疲惫,脆弱不堪。
最终,江屿安移开视线,恢复了匀速的步调,身影融入前方的树影里。
露台上,乔星眠深吸了一口指尖的香烟,并不知道自已短暂的失态落入了谁的眼中。
她并不迷恋尼古丁,让她无法戒断的是抽烟时一次次理所当然的深长呼吸。
前世,当她在疗养院被药物副作用折磨得头痛欲裂时,是沈灼炀递给了她一支烟。
“抽一口,眠眠,会让你舒服一点。”沈灼炀的声音带着蛊惑。
她笨拙地吸吮、呛咳,在强制性的深呼吸里获得一丝丝喘息的空间。
后来,当她病情稳定下来,抽烟的次数就少了,沈灼炀不喜欢她身上有烟味,会破坏他打造的完美形象。
夜幕降临,独处在这座承载着太多温暖回忆却又空空荡荡的老宅里,压力和无助感几乎将她碾碎。
她吐出最后一口烟雾,眼神重新凝聚起坚定的光芒,脆弱是短暂的,沉溺是奢侈的,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清晨的阳光透过庭院里的青翠细竹,洒下斑驳的光影。
乔星眠换上海市明德国际学校的校服,拎着书包走出大门,一眼便看到门外安静停着一辆黑色奥迪,旁边站着一位穿着整洁面容沉稳的中年男人。
乔星眠正疑惑这是否又是姑姑的安排,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虚拟号码。
“乔小姐,早上好。”秦奕低沉的声音响起。“手头事务还需几天收尾,我会尽快回国。门外那辆车方便你日常出行,老陈是自已人,有任何需要直接吩咐他。”
“谢谢秦先生,我知道了。”乔星眠回道。
“注意安全,保持联系。”秦奕言简意赅的结束通话。
司机老陈恭敬地为她拉开车门,“星眠小姐,请。”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鸣笛声响起,张扬的红色跑车刹停在奥迪旁边。
“眠眠上车,姑姑送你去学校。”乔雅娴刻意亲昵道,仿佛昨日的事不曾发生。
她目光扫过旁边那辆低调的奥迪和陌生司机,眼底闪过审视和警惕。
乔星眠脚步未停,径直坐进了后座,声音透过半开的车窗传来,“不劳姑姑费心,我有车。”
看着奥迪平稳启动驶离,乔雅娴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盘,咒骂了一句,随即猛踩油门咆哮着追了上去。
不久,两辆车一前一后抵达明德国际学校行政楼前。
乔雅娴摆着监护人的姿态,带着乔星眠来到顶层的校长办公室。
“王校长,您好,我带我们家星眠来报到了。”乔雅娴脸上挂着得l的微笑,热情地打招呼。
然而校长办公室内的景象却让乔雅娴和乔星眠都微微一怔。
平时颇有威严的王校长,此刻正微微躬着身,对着沙发上的两个少年嘘寒问暖。
那两个少年,乔星眠一眼认出是昨天海边的二人。
江屿安神情淡漠坐在沙发上,对校长的热情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深邃的眸光在乔星眠进门时,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莫知序则懒散地靠在沙发里,校服随意敞开露出里面印着抽象图案的t恤,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玩世不恭笑容。看到乔雅娴和乔星眠进来,他挑了挑眉,目光在乔星眠脸上饶有兴致地转了一圈。
王校长看到她们,收敛了面对江莫二人时的热切,恢复了惯常的客气笑容。“乔女士,你们来的正好,两位新转来的江通学和莫通学也刚到。”
“乔女士,今天报到需要签字的地方都准备好了。乔通学,你跟着李老师先回班级。”
校长看向乔星眠的班主任,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教师。
“好的,校长。”李老师应声,准备带乔星眠离开。
这位李老师,前世留给乔星眠的印象只有冷漠和推诿。当她被刻意孤立,课本被撕碎,书包里塞记垃圾时曾鼓起勇气向他求助。
换来的却是他推着眼镜,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乔星眠啊,一个巴掌拍不响,怎么别人就只针对你呢?自已也要找找原因嘛。”
想来,沈灼炀塞给他的辛苦费,足够让他对眼皮下发生的龌龊事视而不见。
乔星眠开口道:“校长,我要申请走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