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贵卷了一支烟，用桌上的煤油灯把烟点燃，吞云吐雾道：“是该好好教训教训楚扬那个小崽子，最好能把跟他搞破鞋的人是谁问出来。”
在这个年代，多数人都会选择在天黑前把晚饭解决。
偶尔吃饭晚了，也会像程家一样，把桌子搬出来，借着月光照亮。
虽然人受冻，但能够省下煤油。
像楚家这样，舍得吃饭的时候点煤油灯的。
整个十里铺村，都找不出第二家。
“你个死老头子，我们都说话了，你咋连个屁都不放？”钱兰花不满的看向身旁一声不吭，只顾埋头吃饭的楚红星。
楚红星咽下嘴里的饭菜，拿起桌上的酒嗉子，倒了半杯酒，滋溜一口，发出畅快的声音道：“咱家你说了算，我说不说话都一样。”
女人当家做主，无疑是很丢脸的一件事。
年轻那会儿，楚红星也曾为此做过抗争。
结果显而易见，他抗争失败了。
不过，楚红星反倒是想开了。
反正家里蒸蒸日上，日子比谁过的都强。
有饭吃，有烟抽，有酒喝。
不能当家做主，还少操那么多心呢。
“死老头子，就知道当甩手掌柜！”钱兰花骂了一句，但嘴角的笑容，却是出卖了她的真实心情。
正此时，一股肉香飘进房中。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的停止进食。
钱兰花嗅了两下，不确定道：“我没闻错吧？这是肉味儿？”
“没错！”楚贵点头确认道：“就是肉味儿！”
众人面面相觑，尽都看出彼此眼中的不可思议。
这还没过年呢，谁家这么奢侈，居然吃上肉了？
“我出去看看去。”楚卫东放下碗筷，麻溜的下了炕。
八十年代的民兵队，手里可是有枪的。
身为民兵队长的楚卫东，手下有人，腰里有枪。
有人又有枪，说话自然就好使。
所以，楚卫东完全有理由相信，只要找到吃肉的那家，绝对会被请上桌，吃上几块肉。
“二哥，我跟你一起！”楚前进连忙跟着下了炕。
他跟楚卫东的想法一样，都是想着出门混几块肉吃。
兄弟俩火急火燎的出门，仿佛生怕晚上片刻，肉就会吃不到嘴里一样。
所谓知子莫若父。
楚贵对于两个儿子着急出门的原因，自然是一清二楚。
他倒是也有心跟着去，但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
两个儿子已经去了，他要是也跟着一起，那就有些过分了。
作为村长，楚贵还是要些脸面的。
不过，他还是暗戳戳在心里给吃肉的那家记上一笔。
有肉吃，居然不想着先孝敬他这个村长，真他妈不拿他当干部啊！
十分钟后。
楚卫东和楚前进兄弟俩返回。
“咋这么快就回来了？”钱兰花惊讶道。
楚贵则问道：“谁家吃肉？”
楚卫东一脸郁闷道：“苗大牙家。”
他口中的苗大牙，是十里铺村的老光棍。
苗大牙孑然一身，上无老，下无小。
想从这种人嘴里要肉吃，那肯定是门儿都没有。
别看今天找楚扬换肉的人不少，但绝大多数都是攒起来，留着过年吃。
反正天寒地冻，把肉放进地窖里存放，也不用担心会坏掉。
只有苗大牙这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才舍得马上把肉吃掉。
“苗大牙穷的都要当裤子了，他哪儿弄来的肉？”钱兰花追问道。
楚前进气愤道：“苗大牙说，他拿土豆和红薯，从楚扬手里换了半斤野猪肉。”
“从楚扬手里换的？”楚贵蹙眉，第一反应就是觉得不可能。
楚卫东回道：“爹，一开始我也不信，后来我问了几家，苗大牙说的这事儿是真的。”
“楚扬去了趟鬼头山，猎了一头野猪，两只野鸡。”
“然后，就拿肉跟村里人换粮食。”
听到这话，钱兰花当场气炸了！
“这个该死的小畜生！有肉居然不想着孝敬我这个奶奶！”
钱兰花立即下炕，尖着嗓子喊道：“卫东、前进，你俩跟我走，找那个小畜生算账去！”
带着两个大孙子，钱兰花气势汹汹出了门。
楚红星和楚贵互相对视，谁也没有阻拦。
一来，父子俩清楚，钱兰花决定的事，他们拦也拦不住。
二来，他们也很想吃肉。
楚扬那个小崽子，肯定不可能把所有肉都换给村里人。
钱兰花把肉要过来，就能美美的吃上一顿了。
怀着期待，半小时很快过去。
钱兰花带着两个孙子回返而来。
“咋样？楚扬那小崽子给了多少肉？”楚红星兴冲冲的问道。
钱兰花摆了摆手道：“别提了，那小畜生没在家。”
楚红星眼中的希翼暗下去，说不出的失望。
结果就在此时，却听钱兰花继续说道：“野猪肉没找到，野鸡也没找到，就找到半只野兔子，估计是那小畜生自己留着吃的。”
楚红星心情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峰回路转道：“野兔子呢？”
“我让美丽拿去厨房收拾了，待会儿炖了吃。”钱兰花回了一句，然后便开始喋喋不休的对楚扬咒骂。
楚红星和楚贵对此早就已经习惯，谁也不去接茬。
父子俩这会儿满脑子都是野兔肉。
虽然只有半只野兔，但每人好歹也能吃上两块。
再来上一碗肉汤，也算是开荤了。
程家厨房里。
楚扬守着灶台，一边看火，一边给程婉柔和程婉湘姐妹俩投喂松子。
程婉柔表现的比较含蓄，程婉湘则没有隐藏情绪的意思，脸上始终带着灿烂笑容。
楚扬故意逗她，把剥好的松子放到程婉湘嘴边，笑道：“来，张嘴，啊~~~”
“啊~~~”楚婉湘很配合的张开小嘴儿，吃到松子后，不断点头，嘻嘻笑道：“楚扬哥哥，好吃，香！”
程婉柔打小就心疼妹妹，自然不会因此而吃醋。
只是见楚扬忙的顾不上自己吃，便主动帮忙剥松子，放到楚扬嘴边，羞红着脸道：“扬哥，你也吃。”
楚扬张嘴，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吃松子时，咬了一下程婉柔的指尖。
程婉柔顿时像是触电一般，把手迅速收回，脸上的红晕加深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