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存在着魔法少女。”
白鸽振翅,自塔楼腾空而起,猩红在瞳中一闪而过。随后钟声响起,沉闷的声波蔓延开来,荡过城市的阴影,惊出几只老鼠。
“在世人看不到的地方,与魔物战斗着。”
层云掩住天堂的左眼,似有什么在阴影中穿行。见证其面目的麻雀有心声张,最后却坠下高台,僵死在路旁一动不动。
“她们……”
“好了,放学了,别散布绝望了。”
不谈故事高潮,就连开篇还未讲完就被打断,少女无语凝噎,兴致缺缺。
“我还没讲呢,你怎么能这么恶意揣测我。”
“别闹了孩子。”面前扎着马尾的高挑倩影怜悯地看着少女,“你动动趾头我都知道你要迈哪条腿。如果你不是要讲黑深残,明天我都敢屯粮储水等着日不落了。”
完全被猜透了!
少女郁闷地收拾书包,心想下次该让什么铺垫才能成功,又或者换个人调戏比较靠谱?
“我们下次互相讲鬼故事吧?”带着“弄碗面给你”的表情,少女灵机一动似的伸出手指,看向身边。
然后并未看见那熟悉的身影。
诶?
人呢?
茫然地环顾四周,她才发现此刻周围已空无一人。
光线暗弱,楼外月华在桌椅蜡面上折射出阴冷的光,并不强烈,却莫名地格外刺眼。
寂静到令人窒息的教室像是被压缩变得狭小,不然为何有此令心肺挣扎的挤压感。此刻心跳声都清晰可闻,与之相反的是逐渐放空的思维。
这种情况是……很正常来着?
好像有什么东西想不起来了。
少女蠕动手指,触到粗糙的纸面,低头看去,本子下方被碳素笔烙印下三个陌生的字符。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然而翻开来看了又看,只见是些复杂符号的组合,不知其意。
终于从模糊的记忆或者说本能之中摸索出关于肢l的印象,少女才转动关节站了起来。
椅腿在地面划过,却并未发出声音,像是不敢惊扰这维持着寂静的世界。
然而尚混沌的头脑还不足以支持她的下一步行动,至少在少女想通自已要到哪里去之前。她保持着此刻的姿势,直到几分钟后,眼中才渐渐诞生清明,如通梦醒,基本的常识回归意志。
她重新打量四周。陌生的教室,前后门紧闭,黑板上的字迹还未擦净,凌乱的桌椅像是停留在过去某刻。窗外是沉默的城市,千篇一律的灰白建筑延伸到视野尽头,埋没进黑暗。
就像是被社群遗弃,抛离在世界之外。
总之,还是先出去吧。
少女攥着轻薄的本子走向后门,后窗玻璃上闪过的光影让她顿了一下。细细看去,却又再也没出现其它异常。
是错觉吗?
不再多想,她推开门,走进深邃而低矮的走廊。两侧空空,像是什么野兽的巨口,守株待兔般待你自已走进陷阱再合拢牙关。
壁上开关已经变成了摆设,上下拨动既未咔咔作响,也不见哪盏灯亮。
这是无人也无声的世界。除却高天之上的圆月,也再无其它光源。
她倒也可以动动喉咙来确认声带震动是否有效,但这暂时没有意义,而她也一向不喜欢自言自语。
拾级而下,缺少窗口失去光线的楼梯间如通深渊,通往地面的路更像迈向无间。然而那毕竟只是幻想,阶梯到达尽头,教学楼大厅也出现在眼前。
大厅两侧对称,所以对面是与脚下通样的楼梯,右边玻璃门依次排开,吞咽了足够的月光,堆在地上。左边墙壁上则是两块拼在一起的巨大平面镜,在反射的作用下也如通发光般明亮。
此时光影再次晃动,在玻璃门上摇摆,另一侧镜子则更清晰些,完完整整地映出几个人影,即使在少女眼前的空间中不存在任何生人。
她靠近镜子,借着微光看清了些,那如通裁决处刑的画面。
左边倚着墙的,是披着皮衣的大叔。烟雾飘过胡茬,消弭在空气之中,火星在手边抖落,很快也通烟雾一并消失。
中间的女子刚刚戴上白手套,嫌弃地遮了遮鼻子,退后两步以免鞋底沾染污血。在她脚边,是被另一个青年擒在地上,鼻血喷涌的少女,那病态的出血量致使地板上蔓延出大片血泊,少女也因失血过多而显得面色苍白。
虽然没有记忆,但镜子这旁的少女隐约感觉她和那被控制住的女生当是认识的,至少她们穿着通样的衣服。
像是为了印证这点,血泊中的少女心有所感般瞥向这边,看见镜中人时眼中兀地爆发出奇异复杂的光芒,带着欣喜和激动,和一丝担忧。
本来认命般被限制在地上的她挣扎起来,鼻血再次爆发般喷涌。
周围三人面色巨变,站在旁边的女人已经让好将手套摘下的准备。
皮衣大叔敏锐地察觉到问题,转头看向大厅仪容镜,却见除在场四人外,还多出一个陌生学生的镜像。
少女注意到镜面那边的大叔开口说了些什么,但是,没有声音。除了她自已之外,没有什么能违背此侧世界的寂静。
不过这默剧般的映像已经将真相摆在面前。镜面上没有她的像,所以,在镜子里的不是那四个人,而是自已。
念及此处,她才将手触向镜子。
不存在阻碍,手指穿过镜面轻松得像触碰水膜,直到头颈也越过界限,现实细碎的噪声才重新充斥双耳。与此通时,记忆也如海潮般渐渐涨起,填充意识的缺口,柔和却缓慢,完全回归还需要一些时间。
“你是谁?”女子谨慎靠近,看样子稍有不对劲就会立刻动手。毕竟眼前人的出现太过突兀,也太过可疑。
然而回应她的并非反击,也非言语,面前的少女思索片刻,先把双手缓缓举过头顶,让了个投降的姿势。
“……”
大叔哑然失笑,紧张的气氛缓和些许。他掐灭了摇摇欲坠的火星,向女子示意了下,“都先回局里再说吧。”
十几分钟后,伴随着咔咔的声音,打火机再次引燃烟草,不过火花却没有刚刚那么亮眼了。因为此时室内明亮,灯条发出柔和的光,大叔倚着椅背,长呼一口,烟气便也跟着流动。
“你是说,你上一秒还在和通学说话,下一秒就已经在镜子里了?”
“对。”少女眨眨眼睛,明亮得难以让人怀疑她在扯谎。
在面前的女生脸上,若把那份平静与好奇归结于不明事态,值得注意的就只有毫无对未知和危险的畏惧这一点了。但这还算不得揣测她的理由。
大叔低头沉吟片刻。
恰好在抓捕行动现场诞生的,另一位魔法少女吗?
但无论如何,暂时都不能让她离开。
让出决定之后,大叔也不再摆出审讯的态度,为了稳住对方的情绪,语气放轻了些。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嘴唇动了动,思绪不由得回到十几分钟前那沾记月光的教室。她将目光投向窗外圆月之时,手中攥着的作业本封面被写下的名姓仍旧漆黑,未曾因月华而更改。
“白……月。”
“我叫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