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6月9号,多云转晴。
今天早上我醒得特别早,因为昨天晚上梦见周叔叔了。他还是穿着白衬衫,戴着黑框眼镜,手里拿着书本,笑着跟我说:“小豆子,要不要跟叔叔一起学习呀?”我刚想点头,梦就醒了,枕头湿了一小块,我赶紧用手擦干,怕妈妈看见。
妈妈今天好像有点不开心,早上给我扎辫子的时侯,手都有点抖,红绳绕了好几圈才绕好。我问妈妈怎么了,妈妈摇摇头说没事,可我看见她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
到了幼儿园,乐乐跟我说他昨天去公园玩了,还喂了小鸽子,说得我都想去了。我跟乐乐说,等周叔叔回来,妈妈就会带我们去公园,因为周叔叔以前跟我说过,他知道一个特别好玩的公园,里面有好多小鸽子。乐乐点点头,说要跟我们一起去。
上午画画课,我画了我、妈妈和周叔叔,我们在公园里喂小鸽子,天空是蓝色的,还有好多白云,看起来特别开心。老师走过来问我:“小豆子,这个叔叔是谁呀?”我骄傲地说:“这是周叔叔,他是妈妈的朋友,他可厉害了,会教妈妈好多知识。”老师笑了笑,摸了摸我的头,没再说话。
中午吃饭的时侯,我把鸡腿留了下来,想带回家给周叔叔吃。我记得妈妈说过,周叔叔学习很辛苦,需要多吃点肉补充营养。可我等了好久,都没看见周叔叔来接我,妈妈也没来,还是张奶奶来接我的。
我问张奶奶:“张奶奶,周叔叔怎么没来呀?他是不是忘了要跟我们一起去公园了?”张奶奶愣了一下,然后摸了摸我的头,说:“周叔叔可能有事,暂时来不了了,等他忙完了就会来的。”我点点头,把鸡腿放在口袋里,想等周叔叔来了再给他吃。
回到家,妈妈还没回来,我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鸡腿,等了好久,鸡腿都凉了,妈妈才回来。妈妈看见我手里的鸡腿,愣了一下,问我:“小豆子,怎么不吃鸡腿呀?”我笑着说:“这是给周叔叔留的,他学习辛苦,需要多吃点肉。”
妈妈听到周叔叔的名字,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蹲下来抱着我,抱得好紧,我都快喘不过气了。妈妈哽咽着说:“小豆子,周叔叔……周叔叔不会回来了。”我愣了一下,问妈妈:“为什么呀?周叔叔说过会回来的,他还说要跟我们一起去公园喂小鸽子呢。”
妈妈没说话,只是抱着我哭,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抱着妈妈,手里的鸡腿掉在了地上。我看着地上的鸡腿,突然觉得好难过,眼泪也掉了下来——周叔叔为什么不回来了?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和妈妈了?
晚上睡觉的时侯,我跟妈妈说:“妈妈,我把画的画放在书包里了,等周叔叔回来,我就给他看,他一定会喜欢的。”妈妈摸了摸我的头,说:“好,等周叔叔回来,我们就给他看。”可我知道,妈妈在骗我,周叔叔不会回来了,就像幼儿园里那个总是欺负我的小朋友,突然转学了一样。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想:周叔叔,你到底去哪里了?你是不是忘了我和妈妈了?我们还等着跟你一起去公园喂小鸽子呢……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梦里,我又看见周叔叔了,他还是笑着跟我说:“小豆子,对不起,叔叔不能陪你去公园了。”
(日记完)
2012年10月的天,凉得像浸了冰。我把周启航留下的笔记本锁在抽屉最底层,连带着那些关于“一起考研”的幻想,也一并压了下去。每天还是按时去早点店帮忙,只是话少了很多,王阿姨看我这样,也不戳破,只是每天多给我煮一个鸡蛋,说“补补身子,别熬坏了”。
这天下午,我正蹲在店门口择菜,忽然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马小玲?”声音有点陌生,又带着点熟悉。我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生站在面前,他看起来二十出头,个子不高,皮肤有点黑,手里拿着个保温杯,笑得有点腼腆。
“你是……?”我皱着眉,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男生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叫程昱,是旁边商场的保安,前阵子你在商场发传单的时侯,我见过你,还帮你捡过传单呢。”我这才想起来,有一次发传单被风吹得记地都是,确实有个保安帮我捡过,只是当时太着急,没仔细看他的样子。
“哦,是你啊,谢谢你。”我笑了笑,继续低头择菜。程昱却没走,站在旁边看着我,过了半天,才开口说:“你……你最近还好吗?我看你好像有点不开心。”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这些天,爸爸和哥哥们都怕我难过,很少提周启航的事,王阿姨也只是默默照顾我,还是第一次有人直接问我开不开心。我鼻子一酸,差点掉眼泪,却还是摇了摇头说:“没事,就是有点累。”
程昱好像看出了我的逞强,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我说:“我妈说,不开心的时侯吃颗糖就好了,你试试?”我接过糖,是水果味的,包装纸很鲜艳,我剥开塞进嘴里,甜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心里好像真的舒服了一点。
从那天起,程昱每天都会来早点店,有时侯是来买豆浆,有时侯就站在门口跟我聊几句。他话不多,却很会听我说话,我跟他说发传单被城管追的事,说在服装店被莉莉陷害的事,说周启航骗我的事,他都会安安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嘴,说“你真不容易”“以后别再相信那种人了”。
我渐渐对程昱放下了戒心,觉得他虽然看起来普通,却很踏实,不像周启航那样会说好听的话,却能给人一种安稳的感觉。有一次,我在早点店洗碗,不小心把碗摔碎了,手也被划破了,程昱正好来买豆浆,看见我流血的手,赶紧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小心翼翼地帮我贴上,还说:“以后小心点,别再伤着自已了。”
那一刻,我心里暖暖的,觉得程昱好像也没那么普通,他细心起来的时侯,还挺让人感动的。王阿姨看我们走得近,偷偷跟我说:“小玲,程昱这孩子虽然家境普通,可看着老实,对你也挺好,你要是觉得合适,就跟他处处看。”我脸一下子就红了,赶紧摇头说:“王阿姨,您别瞎说,我们就是朋友。”
可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泛起一圈圈涟漪。我想起周启航的花言巧语,再对比程昱的默默付出,突然觉得,也许踏实的陪伴,比那些不切实际的承诺更重要。
有一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我下班的时侯,发现程昱还站在店门口,手里拿着一把伞,身上都淋湿了。他看见我,赶紧跑过来说:“我看下雨了,怕你没带伞,就等你来着。”我心里一暖,接过伞说:“谢谢你,你怎么不先回去呀?”
“我怕你一个人走不安全。”程昱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送你回去吧。”我点点头,跟着他走进雨里。雨下得很大,伞有点小,程昱总是把伞往我这边歪,他自已的肩膀都湿了,我想把伞往他那边推,他却摇摇头说:“我是男生,淋点雨没事,你别感冒了。”
走到小旅馆门口(我还没跟爸爸说要搬回家住,想再在外面待阵子),我跟程昱说:“谢谢你送我回来,伞你拿回去吧,明天我再还给你。”程昱却摇摇头说:“伞你留着吧,我还有一把。”说完,他就冲进雨里,跑远了。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发芽。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创可贴,又看了看手里的伞,突然觉得,也许生活并没有那么糟糕,也许我还能遇到真心对我好的人。
可我没想到,程昱的“好”,只是他精心编织的另一个陷阱。他就像雨后的泥潭,看起来平平无奇,一旦踏进去,就再也拔不出来了。
第二天,我拿着伞去早点店,想还给程昱,却没看见他的身影。我问旁边商场的保安,他们说程昱今天没来上班,我心里有点担心,却也没多想——也许他只是生病了。
可我等了好几天,都没再见到程昱。我给他打电话,提示是空号;去他说的住处找他,房东说他早就搬走了。我一下子就慌了,手里的伞掉在地上,雨水把伞面打湿,像我此刻的心情,一片冰凉。
难道程昱也像周启航一样,骗了我?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就赶紧摇摇头,把它压下去——程昱那么老实,对我那么好,怎么会骗我呢?
就在我坐立不安的时侯,王阿姨拿着一张纸条走过来,说:“小玲,刚才有人给你送了张纸条,说是程昱让他转交给你的。”我赶紧接过纸条,上面是程昱的字迹,写着:“小玲,对不起,我家里出了点事,需要回老家一趟,等我处理完就会回来的,你等我。”
我看着纸条,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原来他只是回老家了,不是骗我。我把纸条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心里暗暗发誓:我会等程昱回来的,等他回来,我们就好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可我没想到,这张纸条,又是一个谎言。程昱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而他留给我的,除了这张纸条,还有一个让我措手不及的“惊喜”——我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