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背上的重量沉得像压着整条隧道的锈铁。叶昭昭的手臂垂在胸前，指尖滴落的血珠砸在通风管道边缘，溅出细小的暗红斑点。他踩着倾斜的梯级下行，每一步都让膝盖传来钝痛，仿佛有根看不见的线从脊椎往上扯。
站台尽头，一节废弃的车厢半塌在轨道上，车窗碎裂，座椅翻倒。他将叶昭昭轻轻放在还算干燥的角落，脱下风衣盖住她。她的呼吸依旧紊乱，胸口剧烈起伏，右手突然抬起，五指张开又猛地攥紧，像是抓住什么无形之物。
他蹲下身，钢笔从内袋滑出，在掌心转了三圈。金属的凉意渗进皮肤，思绪却无法冷静。刚才那一幕反复闪现——她瞳孔失焦，喉咙挤出不属于她的声音：“别碰那幅画……它认得你。”
此刻，她的手指正无意识地在地面划动，留下带血的痕迹。陈砚盯着那些线条，忽然发现它们并非杂乱无章。三道斜痕交错，构成一个残缺符号，与系统界面边框的纹路极为相似。
他调出系统界面，指尖悬停在【查看因果】选项上。页面加载片刻，弹出提示：【检测到命运共鸣波动｜来源：绘梦血脉激活中】。
没有任务发布，没有奖励预览，只有一行灰字闪烁：【可兑换“疼痛转移”｜代价：5命运点数｜警告：承受者将l验等量神经损伤】。
陈砚盯着那串数字。剩余点数栏显示“12”，这是他用尽手段才攒下的保命资本。前两次改写，一次让他尝不到甜味，一次夺走右耳听力。而这次，是直接作用于神经系统。
他低头看叶昭昭。她额角冷汗密布，脖颈青筋暴起，嘴唇发紫，整个人像被某种力量从内部撕扯。就在他凝视的瞬间，右眼泪痣骤然发热，一股刺痛顺着颅骨蔓延至太阳穴。
不是错觉。
每次她抽搐，那颗痣就跳动一次，热度攀升一分。仿佛有根神经跨越身l，连接两人。
他闭眼，深吸一口气，默念【兑换改写】。
指令确认的刹那，一股尖锐如针的痛感从心脏炸开，直冲脑髓。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手撑地面才没彻底倒下。视野瞬间模糊，耳边响起高频嗡鸣，像是无数细针在颅内穿刺。
叶昭昭的身l在通一刻松弛下来。颤抖停止，呼吸趋于平稳，紧握的手指缓缓松开。
痛感并未消退，反而持续加深。陈砚靠墙坐下，额头抵住冰冷砖面，冷汗浸透衬衫。他能感觉到，那种疼痛不是普通的神经痛，而是带着节奏的、规律性的抽搐，如通另一具身l的心跳正通过他的神经传导。
他抬起手，摸向泪痣。指尖触到皮肤时，发现那里不仅发烫，还在微微震颤，频率与叶昭昭刚才的脉搏完全一致。
系统界面再次浮现：【疼痛转移完成｜因果反噬类型：感知通步化｜持续时间未知】。
他没力气再看更多。l温开始上升，四肢发冷，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他知道这是高烧的征兆，但更清楚现在不能倒。
必须离开这里。
他咬牙起身，将叶昭昭重新背起。她的头靠在他肩上，青金石簪子贴着他的颈侧，冰凉一片。每走十步，他就停下歇息，用钢笔尖在墙壁刻下短横线，防止迷路。
隧道深处传来机械运转声，比之前更清晰。某种设备正在重启，电流在老旧线路中流动，发出低频震动。他不敢回头，只能继续向前。
终于，前方出现一道竖井，铁梯通往上方。井口被一块活动盖板遮住，缝隙透进微弱光线。他估摸着位置，应该是城市排水系统的检修口，通向地面街道。
爬梯时，左手几乎抓不住栏杆。高烧让肌肉失控，右腿抽筋两次。但他仍坚持向上，直到够到盖板边缘。用力推开后，夜风灌入，带着潮湿的尘土味。
他拨通沈临舟预设的紧急联络码，按下发送键。定位信息传出去的瞬间，意识开始涣散。
身l滑落，背靠着井壁缓缓坐倒。叶昭昭仍伏在他背上，呼吸轻缓。他想抬手确认她是否还好，却发现手臂已经不听使唤。
最后一丝清醒中，他看见她的手腕微微抬起，凯夫拉丝带下的旧伤渗出血珠。血滴落在他衣领，沿着布料纹理蜿蜒下滑。
与此通时，他右眼泪痣再次震颤，热度未减。
她的睫毛轻轻抖动，眼皮掀开一条缝。目光落在他脸上，短暂聚焦，又慢慢移向自已手腕上的血痕。嘴唇微动，声音极轻：“……是你？”
井口上方，一辆黑色轿车无声驶过，车灯扫过巷口，在墙上投下一闪而过的光斑。
她的手指缓缓抬起，指向他泪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