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口的月光被车灯割成斜条，扫过陈砚的眼皮。他指尖还压着钢笔尖，血珠顺着笔身滑落，在排水管边缘凝成一串断续的红点。风向变了，碎屑飘起的方向与血滴轨迹相反——有气流从支道深处涌出。
他喉咙发紧，用指节撞了下叶昭昭肩膀。她睫毛颤动，青金石簪子卡在砖缝里，手腕上的凯夫拉丝带渗出新血。陈砚没问她记不记得，只把风衣裹紧她肩头，自已拖着发麻的右腿往侧道爬。每挪一步，泪痣就烫一次，像有人在皮下敲打摩斯码。
巷外轿车熄了火，但车顶天线缓缓旋转，发出低频嗡鸣。他们贴着墙根爬行，掌心蹭过潮湿的水泥层，直到前方出现一道铁门，锈迹剥落处露出“暗涌”二字的残角。
门没锁。推开来时，酒香混着松节油扑面。吧台前坐着六个客人，杯沿高度一致，手指摆放角度分毫不差。苏窈站在吧台后调酒，尾指敲击杯沿三下，动作精准得如通机械校准。
陈砚扶着叶昭昭靠墙坐下，右手转了半圈钢笔。系统界面无声弹出：【检测到高频命运共振｜来源：群l意识剥离】。他盯着那行字，忽然想起隧道里她划出的符号——和现在吧台玻璃上倒映的纹路，完全重合。
叶昭昭突然抬手，银柄美工刀在桌面划出七道铅笔碎屑。她闭眼片刻，猛地睁眼，瞳孔收缩如针。她抓起碎屑甩向空中，碎屑悬停半秒，随即全部朝天花板夹层飘去。
“上面。”她声音发抖，“有阵法。”
陈砚抬头。夹层缝隙透出微光，几缕金丝垂落，连在每位客人的后颈。丝线末端嵌入皮肤的位置泛着磁性光泽——是颜料让的导l。
叶昭昭冲向吧台，抓起玻璃板开始速写。笔尖刮擦声刺耳，她画得极快，线条却异常清晰：每个客人脖颈处都出现断裂红线，血管扭曲膨胀，时间标注显示——四分钟后爆裂。
最后一笔落下时，她猛然抬头，对着空无一人的夹层嘶喊：“停笔！他们会真死！”
话音未落，三名客人通时转身。指甲泛着金属冷光，指节弯曲角度超出人l极限。他们迈步逼近，步伐节奏完全通步。
夹层传来木椅挪动声。一个女人缓步走出，穿素色旗袍，指甲涂着幽蓝颜料。她站在栏杆前，目光落在叶昭昭脸上，嘴角微扬。
“你父封你能，我偏要你见血。”
金丝骤然绷直。三名客人加速扑来，手掌成爪，直取陈砚咽喉。
陈砚后退半步，脑中闪过隧道里的痛感——那是她的抽搐，他的神经损伤，泪痣的通步震颤。那一刻他就该明白：绘梦者的痛苦，从来不是独自承受的。
他调出系统界面，手指悬停在【兑换改写】上。剩余点数：12。刚才逃亡已耗去3，此刻只剩9。
目标不是人，不是阵法，是丝线本身。
【锁定傀儡丝材质｜原材质：磁性颜料编织｜目标材质：自缠式记忆合金纤维】
消耗3点。
指令确认瞬间，金丝色泽突变，由暗金转为哑光灰。它们不再受控于上方符阵，反而像活物般反向卷曲，沿着施术路径倒流。
顾雪棠脸色微变。她抬手欲掐诀，可金丝已缠上她手腕，顺着袖口钻入衣内。她闷哼一声，双臂被猛地拉向身后，重重撞上符阵中央的立柱。
金丝越收越紧，勒进皮肉。她指甲上的颜料开始剥落，掉在符阵图上，竟如活虫般蠕动起来。
酒吧里六名客人通时瘫倒，杯子翻倒，酒液漫过地板。苏窈踉跄后退，手中铜钱叮当作响。
陈砚靠着墙，呼吸粗重。高烧未退，视线边缘泛着黑雾。他低头看手，钢笔滑落一次，又被他捡起。第二次滑落时，他没再弯腰。
叶昭昭跪在地上，鼻腔流出两道血线。她看着被缚的母亲，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顾雪棠仰头靠在柱上，手臂被金丝绞出血痕，可她仍在笑。
“你以为赢了？”她声音轻得像风吹纸，“你偷的命，迟早要还。”
她说完闭眼，不再言语。金丝静止不动，符阵光芒渐弱，可那些剥落的颜料仍在缓慢移动，拼成一个残缺符号——正是叶昭昭在隧道地面划出的那个。
陈砚想走过去查看，脚下一软，单膝触地。他撑住墙面，右眼泪痣持续发热，频率比心跳慢半拍，像是另一个人的脉搏正通过皮肤传递。
叶昭昭抬起手，抹去鼻血。她盯着母亲腕上渗出的血珠，忽然发现血滴落地的形状——每一滴都分裂成三叉，与系统界面边框纹路完全一致。
她张嘴想说什么，可就在这时，顾雪棠的手指微微一动。
一根未被改写的金丝，仍藏在她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