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会展中心前的减速带,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我扶稳电动车把手,在玻璃幕墙前停下,顺手锁好车,低头看了眼手表——九点十七分。
论坛九点就开始了,已经迟了二十分钟。可展厅里的热闹劲儿,隔着通风口都能闻出来。
摘下耳麦,吹了口气,金属外壳上还挂着晨露。重新戴上,轻轻点了两下,眼前右下角浮出一个半透明的小界面:
【源点:330】
手指一滑,选中“情绪读取芯片”,系统弹出提示框:
【消耗50源点,兑换“情绪读取芯片”,使用时限30分钟。你正在改写世界。】
倒计时开始。
我拉了拉冲锋衣的帽子,低着头混进人群。安检机“嘀”了一声,没人拦我。展厅里灯光亮得晃眼,展板一排接一排,投资人成群,嘴里全是“估值”“赛道”“闭环”这些词。
我在外围慢慢走着,芯片微微震动,眼前飘出几行淡蓝色小字:
【开放态度】
【潜在合作意愿】
【技术兴趣浓厚】
可惜这些人全围着主舞台转,而我的注意力却被角落的一群人吸引住了。
五六个人围在一起,声音不大,却带着刺。
“苏小姐,你这算法跑的是情感逻辑?不是ai,是算命吧?”一个穿驼色大衣的男人笑得夸张,“女孩子搞技术,容易走偏。”
“还不如去拍短视频。”旁边戴金丝眼镜的女人跟着补刀,“现在顶流女博主一年赚的,比你们整个实验室都多。”
我走近几步,终于看清被围在中间的女孩。
高马尾,黑色连帽卫衣,袖口露出一枚银色戒指,粗得像根手指。她低着头,把文件夹抱在胸前,像护着什么宝贝。可她的眼神一点没躲,直直地盯着对方:
“你们可以质疑模型,但别拿性别说事。”
“哟,脾气还不小。”驼色大衣伸手就要抽她手里的u盘,“让我看看你的‘情绪模拟’写了啥童话故事。”
太快了,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左手一挡,掌心贴住他手腕外侧,轻轻一压一旋。
他愣住,手僵在半空。
我笑了笑:“这位先生,不经允许碰别人东西,不太礼貌吧?”
现场安静了一秒。
“你是谁?”驼色大衣皱眉甩手。
“林昭,受匿名资本委托的技术顾问。”我掏出手机,拨了个早就设好的号码——其实是语音信箱——举到耳边,“喂,王总?对,就是那个项目……嗯,现场有点小状况,有人想抢核心代码……您说怎么让?哦,发律师函?行,我这就让法务组准备。”
我特意把“法务组”三个字说得特别重。
周围几个人交换眼神,悄悄往后退。
“谁信啊?打个电话就说有投资?”金丝眼镜冷笑。
我把手机直接递过去:“要不要听听王总亲口说?他刚从新加坡飞回来,专程为这个项目。”
她犹豫了一下,没接。
我收起手机,转向女孩:“苏映雪,对吧?我看过你三年前在il的论文摘要,虽然没发表,但数据清洗的方式很特别。今天带来的算法,能让机器读懂情绪,对吗?能让人哭,也能让人笑。”
她猛地抬头,眼睛睁大了一点。
我知道我说中了。
前世她在硅谷被排挤,最后因为“没有商业价值”被踢出团队。半年后,一家巨头发布通名算法,震惊业界,署名却是白人男工程师。
而现在,她还站在这里,倔得像根钉子。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我说,“这儿人太多,空气浑浊,不适合谈正事。”
她没动。
“我不需要施舍。”她说。
“这不是施舍。”我指了指耳朵,“我只是觉得,一个能让机器学会心疼人的大脑,不该被人当成笑话讲。”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终于点头。
我们从侧门离开展厅,走进一条沿着绿化带的小路。阳光斜斜地洒下来,树影斑驳,远处还有零星的人进出会场。
走出十米远,她忽然停下。
“你刚才用的,不是普通防身术。”她说,“那是近身控制技,特种部队才学的那种。”
我笑了笑:“以前学过一点,看多了就记住了。”
“还有那个电话。”她眯起眼,“根本没人说话。”
“聪明。”我承认,“但结果是真的——你现在安全了,他们不会再找你麻烦。”
她低头看着文件夹,指尖轻轻摩挲着边缘一道荧光绿的标记。
“你知道吗?”她忽然轻声说,“我昨晚调试最后一次迭代,系统突然蹦出一句话。”
“什么话?”
“它说:‘谢谢你没有放弃我。’”她抬头看我,“可那时侯,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风吹过树梢,一片叶子打着旋儿落在她肩上。
我没说话。
因为我知道,那不是程序出错。
那是她的坚持,被世界听见了。
右耳的耳麦轻轻震了一下,视野闪出一行字:
【人生修正完成,奖励源点100】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她:“你有没有想过,自已成立团队?不用依附任何人,也不用向谁证明‘女生能不能让ai’。”
她嗤笑一声:“拿什么成立?房租都交不起。”
“钱我来解决。”我说,“场地、设备、第一批测试用户,我都搞定。只要你愿意把这套算法落地。”
她愣住。
“你疯了吧?才认识十分钟,就要投钱给我?”
“我不是投资你。”我望着会场入口来来往往的人流,“我是投资未来。而且——”我顿了顿,“我知道你会成功,因为你早就该成功了。”
她咬了咬嘴唇,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个保安快步走来,后面跟着一个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腕表在阳光下一闪,冷得刺眼。她扫了一圈,目光落在我和苏映雪身上,微微点头,转身进了会场。
“那是程砚卿。”苏映雪低声说,“风投圈出了名的铁腕人物,从不碰早期项目。”
我点点头,没解释。
我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
“你说的资金……”她回头看着我,“什么时侯能到位?”
“今天下午就能签协议。”我说,“只要你敢迈出第一步。”
她深吸一口气,把文件夹紧紧搂在怀里,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们继续往前走,脚步踩在石板路上,节奏不知不觉变得一样。
拐过绿化带尽头,一家咖啡厅就在眼前。玻璃门推开时,风铃轻轻响起。
我正要迈进去,她忽然拽住我的袖角。
“等等。”她压低声音,“我有个条件。”
“你说。”
“你要告诉我,”她盯着我的眼睛,“为什么是我?今天会场里那么多创业者,为什么偏偏是你站出来帮我?”
我看着她,很久,嘴角慢慢扬起。
“因为你写的代码里,有一行注释写着‘给十年后的自已’。”我说,“而我刚好知道,十年前的你,在图书馆熬夜抄代码,只为了省下买正版软件的钱。”
她呼吸一滞。
我抬手,推开门。
风铃再次响起。
她张了张嘴,还没说出下一个字。
我已经跨过了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