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美冴那声倒抽气冻结了。
走廊昏暗的灯光下,三个成年人僵在原地,构成一幅足以让任何旁观者误解到太平洋去的诡异画面:我,野原裕太,衣衫略显不整(因为刚才瘫着),手还半伸向门外的妮妮妈;妮妮妈,佐藤太太,穿着居家的便服,脸颊泛红(讨论学术兴奋的!),眼神发亮(求知若渴的!),手里捧着写记天书的笔记本;而美冴,站在几步开外,脚下是散落的毛巾,脸上是混合了震惊、狐疑和“我家出了伤风败俗之事”的痛心疾首。
“嫂、嫂子!”我猛地回过神,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声音都劈了叉,“不是你想的那样!”
妮妮妈也瞬间从学术狂热中惊醒,意识到这深夜造访的场面有多不妥,脸唰地一下变得比刚才更红,几乎是血色上涌,她慌忙把笔记本藏到身后,结结巴巴地解释:“野、野原太太!您千万别误会!我只是…我只是来向野原教授请教一些…一些学术问题!”
“学术问题?”美冴的声音尖得能戳破天花板,她几步上前,视线在我和妮妮妈之间来回扫射,最后落在那本只露出一角的笔记本上,“深更半夜!穿着睡衣!在别人家房门口讨论学术?!佐藤太太,我知道你丈夫经常出差,但你也不能…不能把主意打到我们家裕太头上啊!他还是个孩子!”(虽然二十五了但在嫂子眼里似乎永远小一辈)
“不是的!真的不是!”我简直百口莫辩,恨不得立刻手搓一个麦克斯韦妖来证明我的清白,“是量子隧穿!势垒模型!她的笔记!”
“笔记?”美冴一把抢过妮妮妈藏在身后的笔记本,哗啦啦翻开,里面密密麻麻的公式和符号在她看来无疑是最加密的偷情密语,“这写的是什么?暗号吗?你们现在搞外遇都这么高科技了?!”
我&妮妮妈:“!!!”
“妈妈?怎么了?好吵哦……”小新揉着眼睛,抱着鳄鱼玩偶,迷迷糊糊地从他的房间探出土豆头。广志也顶着鸡窝头,睡眼惺忪地出现在美冴身后:“怎么了美冴?大半夜的……裕太?佐藤太太?你们这是……在开茶话会?”
场面更加混乱了。
“爸爸!妈妈好像抓到叔叔和妮妮妈妈在让羞羞的事情!”小新立刻精神了,大声地让出了致命补刀。
“小新!闭嘴!”我、美冴、妮妮妈异口通声。
广志的睡意瞬间吓飞了,他看看面红耳赤的妮妮妈,又看看一脸崩溃的我,最后看向怒气值爆表的妻子,冷汗唰地就下来了:“呃……这个……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裕太他不是那种人……”
“误会?!你看这个!”美冴把笔记本拍在广志胸口,“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还在研究这种谁都看不懂的东西!不是密谋私奔是什么?!”
妮妮妈急得都快哭了:“野原先生,请您相信我!我只是非常崇拜野原教授的研究,看到新闻说他住在这里,实在按捺不住才……我没想到会造成这么大的误会!我真的太失礼了!”她说着,对我深深鞠了一躬,“非常抱歉,野原教授,给您带来困扰了!”然后又对美冴和广志连连鞠躬,“对不起!我这就离开!非常抱歉!”
说完,她几乎是夺路而逃,连笔记本都没拿,身影迅速消失在楼梯口。
走廊里剩下野原一家四口(包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新),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美冴胸脯还在剧烈起伏,瞪着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切片研究。广志拿着那本天书笔记本,翻也不是,不翻也不是,一脸无措。小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恍然大悟状:“哦——所以叔叔没有和妮妮妈妈玩大人游戏,是在玩更无聊的写作业游戏吗?好逊哦——”
我:“……”
最终,这场闹剧以我被美冴进行长达半小时的“思想道德教育”和广志哥旁敲侧击询问“佐藤太太真的只是来讨论学习?”而告终。我费尽口舌,几乎动用了毕生所有的语言组织能力,才勉强让他们相信,刚才发生的真的是一场跨越了知识壁垒的、纯粹的(
albeit
极其不合时宜的)学术追星行为。
躺回榻榻米上,我望着天花板,身心俱疲。穿越第一天,不仅智商被五岁侄子碾压,声誉还差点毁于一旦。这个世界……比量子场论还要难以捉摸。
然而,就在我以为这场风波暂时平息时,第二天……
送小新去双叶幼儿园的路上,我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的家庭主妇们看我的眼神变得异常复杂。好奇、探究、一丝微妙的……兴趣?
“看,那就是野原家的高材生弟弟……”
“听说了吗?昨晚佐藤太太穿着睡衣去他家讨论‘功课’呢……”
“真的假的?不过长得确实挺帅,又是东京大学毕业的……”
“不止呢,听说拿了国际大奖,超级厉害……”
“哎呀,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性?对学历有要求吗?”
窃窃私语声若有若无地飘进耳朵。
我僵硬地走着,感觉自已像是动物园里新来的稀有品种。
到了幼儿园门口,吉永绿老师和松坂梅老师看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意味深长。松坂梅甚至轻咳一声,捋了捋头发:“野原先生,听说您……学识非常渊博?连佐藤太太都……深夜请教?”
我感觉我的额角在跳动。
而罪魁祸首小新,正大声地对着幼儿园的小伙伴们宣布:“我叔叔虽然连动感超人都不知道,但是很受欢迎哦!妮妮妈妈昨晚都去找他玩写作业游戏了!”
妮妮的小脸瞬间涨红,委屈地大喊:“我妈妈才没有!你胡说!”
我看着眼前这片因为一场误会而悄然躁动起来的春日部,突然觉得,我那“靠才华横扫科学界”的梦想,在这个地方,恐怕要以一种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歪掉了。
或许,我的课题得改成——《论高智商人才在奇葩社区中的生存适应性与桃花运偏差》。
前途多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