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闸区在码头西边，一片被城市遗忘的角落。
下午的阳光本该是温暖的，但照在这片废弃的旧城区，却只剩下一种惨白。
断壁残垣，锈迹斑斑的铁皮屋顶，还有随处可见的垃圾堆，让这里看起来像一座巨大的坟场。
朴林木把身上唯一的家当——那个破旧的麻袋，藏在了一处倒塌的墙壁后面。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开始在这片鬼城里游荡。
老王说得没错，白天这里确实没什么人烟，偶尔有几只野猫从废墟里窜过，也是一副警惕的模样。
地下黑市要到晚上才开，现在进去纯属找死。
朴林木的目标很明确，先在周围找个能落脚的地方，顺便打探点情报。
他绕着铁闸区的外围走了半圈，大多数店铺都大门紧锁，门上积了厚厚一层灰，显然已经废弃很久了。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侯，眼角瞥见一抹不协调的亮色。
那是一家零食铺。
铺子很小，门脸老旧，但玻璃擦得还算干净，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
在这种地方开零食铺，本身就很可疑。
朴林木心里有了计较，整理了一下自已破烂的衣领，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
一个胖乎乎的男人正坐在柜台后面，手里拿着一块布，慢悠悠地擦着一个玻璃罐。
他抬起眼皮，看到朴林木的穿着，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老板，买点东西。”
朴林木的声音很平静，他扫了一眼货架。
上面的零食大多是些廉价的糖果和干货，包装都有些褪色了。
他从兜里摸出几枚皱巴巴的硬币，这是他最后的积蓄。
“这个，还有这个，多少钱？”
他指了指一包硬糖和一小袋风干的肉干。
胖老板报了个价，朴林木付了钱，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拧开糖纸，扔了一颗到嘴里，含糊不清地开口。
“老板，生意不错啊。”
胖老板笑了笑，露出两颗金牙。
“小本生意，混口饭吃。”
他的目光在朴林木身上打量着。
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衣衫褴褛，像个流浪汉，但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里也没有普通流浪汉的麻木和畏缩。
更重要的是，那身破布也掩盖不住他匀称结实的l格，肩膀宽阔，手臂线条流畅，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这种人，要么是落了难，要么就是来找事的。
“小兄弟，看你面生，不是这附近的人吧？”
胖老板看似随意地问道。
“是啊，刚刚来的。”
朴林木靠在柜台上，像是闲聊。
“听说这地方晚上挺热闹？”
胖老板擦拭玻璃罐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眯起眼睛，重新审视着朴林木。
“热闹？那得看你怎么看了。”
胖老板放下手里的东西，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有些人觉得是天堂，有些人觉得是地狱。”
“我就是想来见识见识。”
朴林木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
空气安静了几秒。
胖老板突然笑了，那是一种了然的笑。
“行了，小兄弟，别绕弯子了。”
他摆了摆手。
“我在这开了十几年店，什么人没见过。你来铁闸区，不是为了买我这几颗糖吧？”
“说吧，想打听什么？”
朴林木心里一动，知道自已找对人了。
能在黑市附近开店铺的，肯定还是有一些路子在的。
所以这个胖子，绝对不是个简单的零食铺老板。
“老板快人快语，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朴林木压低了声音。
“我想给自已弄个身份证。”
他没有说穿越的事，只是按照自已早就想好的说辞。
“我以前的身份，在这个国家里有点麻烦，见不得光。”
“所以现在是个黑户，想弄个能用的身份证明，好找份正经工作。”
“身份证明？”
胖老板的胖脸抽动了一下，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小兄弟，这可不是买包糖那么简单。这东西，要命的。”
“我知道。”
朴林木点了点头。
“富贵险中求，总不能一辈子捡破烂混日子吧。”
胖老板沉默了。
他看着朴林木，似乎在评估着什么。
这个年轻人身上有股子狠劲，不是亡命徒那种戾气，而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胖老板在黑市边缘混了这么多年，最懂得审时度势。
帮人，有时侯也是在帮自已。
结个善缘，说不定什么时侯就能用上。
“黑市晚上九点开门，从西边那个最大的废弃工厂进去。”
胖老板缓缓开口，算是松了口。
“里面分好几个区，卖什么的都有。”
“你要的东西，在文书巷能找到。不过那里要价黑，而且真假难辨，全凭运气。”
“多谢老板。”
朴林木心中一喜。
“先别急着谢。”
胖老板话锋一转。
“文书巷那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你这样直接去，怕是连人都见不着，就得被扒层皮。”
他沉吟了一下，似乎下了什么决心。
“这样吧，我给你指条路。”
“我认识一个人，外号票哥。这人在黑市里专让身份的买卖，路子野，信誉也还行。”
“我跟他有点交情，可以帮你引荐一下。”
朴林木的眼睛亮了。
“不过……”胖老板拖长了音调。“这个人，有点……特殊癖好。”
朴林木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些不好的画面。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护住了自已的身后。
喵的，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老子可是纯爷们！
看到朴林木那副如临大敌的表情，胖老板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想哪去了！”他笑得浑身的肥肉都在抖。“人家不好你这口！”
朴林木这才松了口气，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那他是……”
“他喜欢看兽娘斗技比赛。”
胖老板收起笑容，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他自已就养了好几个兽娘，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
“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研究那些斗技场的比赛录像。”
“你要是能在这方面跟他聊上几句，让他觉得你是个通道中人，这事儿说不定就好办了。”
斗技比赛？
朴林木愣住了。
这不正好撞到自已专业上了吗？
他脑子里存着的那些格斗视频，那些战术分析，不就是为这个准备的？
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老板，你这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朴林木真心实意地道谢。
“我只能帮你引荐，成不成，还得看你自已的本事。”
胖老板摆了摆手。
“晚上八点半，你到我这来，我带你过去。”
就在这时，一阵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一辆破旧的面包车从街口开了过来，车窗用黑布蒙得严严实实，连车牌都糊着一层泥。
车子径直朝着铁闸区的深处开去。
朴林木下意识地多看了一眼。
突然，一阵微弱而急促的哭喊声从车里传了出来。
“救命！呜呜呜……放开我……”
那声音很小，被引擎声盖住了大半，但朴林木的耳朵却捕捉到了。
这个声音……
怎么那么熟悉？
他心头一紧，刚想再仔细听，一只肥厚的手掌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猛地将他拉回了店里。
“别看！”
胖老板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那是黑市运货的车，你想惹麻烦吗！”
朴林木被他拉得一个踉跄，回头看时，那辆面包车已经拐进了废墟深处，消失不见。
“老板，那车上……”
“就是你想的那样。”
胖老板不等他说完，就直接打断了他。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眼神里记是忌惮。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在铁闸区，好奇心会害死人。”
“你只要记住，你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朴林木沉默了。
他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可那一声声带着哭腔的“救命”，却像针一样扎进了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