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克坚有些惊讶地抬了抬眼皮,那双曾经令敌人胆寒的眼睛如今布满血丝,却依然锐利如刀:“厉害!你这个娃娃医生年纪不大,医术却是不差嘞。”
他微眯双眼,似乎是有些怀念过去:“长征过湘江时,这里被狗日的子弹咬了一口。”
他原本不相信沈南进,让他看病只是想看潘主任的无奈样子。
不过现在看起来,这小医生还有几把刷子的。
就连还在拉着林若怡的手嘘寒问暖的钱姨也好奇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我要看一下伤口。”沈南进轻轻掀开老人的衣领,右胸下方果然有一处狰狞的疤痕,周围皮肤呈现不健康的青紫色,“当时子弹擦过肺叶,当时应该大量失血吧。”
“哈哈哈”赵克坚得意地大笑,“对头,打仗嘛,受伤流血家常便饭。”
“赵老,你为革命流血拼命,确实有自豪的资本。不过后面你不听医嘱,没有好好治疗,可不值得拿出来吹牛。对于我这样的医生来说,你不是一个好病人。”沈南进突然画风一转,淡淡道。
赵克坚后面的话顿时被噎住了,面色尴尬地看着沈南进。
他刚开始还觉得这个小医生挺有趣的,敢和潘主任硬顶。
没有想到转头就连自己都批评上了,这是和潘主任一个娘养的啊。
“噗呲”旁边的林若怡忍不住笑了,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赵克坚。
连一旁的钱姨都有些含蓄地把嘴角勾起了。
“咳咳咳”赵克坚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战术咳嗽了几声,讪讪道,“打仗嘛,哪里顾得上这点小伤。”
“赵老,恐怕不是小伤的事,就算建国以后,你也没有好好疗养。”沈南进摇摇头。
赵克坚不愧是老将军,他的情绪已经平缓了下来,倒是微微一笑,没有在意。
反而旁边的潘主任有些愕然了。
他没有想到沈南进只是把了一下脉,就知道了这么多。
“还有啊,赵老你这是心病啊。”沈南进看着赵克坚的眼睛道。
“沈医生,心病是什么意思?”旁边的钱姨顾不上林若怡了,走近来问道。
“赵老这几年应该都没有出门过吧?脉象显示,你除了除肺疾外,还有肝郁气滞之象。想必心中有事郁结,这对康复极为不利。”沈南进意味深长地说道,“伤病可治,却不能解心结。”
屋子里顿时一静,只有沈南进一个人的声音还在慢慢陈述,“现在天下太平,国家蒸蒸日上,赵老为什么不出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回老家见见亲人呢?”
“小沈,这个你也看得出来?”钱姨的称呼更加亲切了几分。
“回家?”赵克坚的声音突然低沉了许多,“当年家乡三百子弟随我参加革命,现在就剩下四个了。一个南临战役,死伤了一百四十八个兄弟,我”
“赵老,这就是你的问题了。你的三百兄弟,为了革命抛头颅洒热血,何尝不是他们心甘情愿的选择?我的父母也全部牺牲在了东北,照你这么说我还要埋怨组织不成?”沈南进淡淡道,“你应该去帮那帮兄弟们看看,正是因为他们的牺牲,现在家乡也许有三千、三万个子弟可以长大、上学、工作,在各个岗位上安居乐业。也应该代他们看看现在的祖国山河,不枉他们的牺牲和付出。”
赵克坚浑身一震,惊讶地看着沈南进。
半晌,他才长呼一口气道:“小沈,也许你说的有道理,我是应该带着他们去看看。”
“所以说,多走走,多看看。你只有活得越久,才能帮兄弟们看到国家更多日新月异的变化,以慰他们在天之灵。”沈南进点点头。
这一回,赵克坚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看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若怡,你爸说这是你的老师?”钱姨退回去小声问着林若怡,悄悄地竖起了大拇指。
林若怡点点头,笑着看向沈南进,眼眸中满是星光璀璨。
这边沈南进已经坐了下来,挥笔疾书写了一张药方:“我等下给你先针灸一番,然后按照这药方按时吃药,三个月左右你现在的肺部旧伤能够痊愈。到时候让钱姨带你出去散散心,对你的病有很大的好处。”
“好,小沈你看还需要怎么治疗,你交代我就可以。”钱姨看赵克坚没有回答,连忙接过了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