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一:云巅仙阙与凡尘之躯
仿佛只是眨了一下眼,又仿佛过去了无比漫长的时间。
当那令人晕眩的空间扭曲感终于消失时,苏晚晴发现自己已然身处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首先涌入感官的是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天地灵气,清凉沁人,吸入一口便觉精神一振,连身上的伤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然而,与此相伴的是刺骨的寒意,以及高空中呼啸而过的凛冽罡风——若非周身那层无形的屏障依旧存在,她毫不怀疑自己会被瞬间冻僵或撕碎。
她悬浮于云端之下,眼前景象壮阔得令人窒息。
无数仙山浮岛悬于云海之上,鳞次栉比,霞光万道。琼楼玉宇、飞阁流丹点缀其间,雕梁画栋,极尽华美精巧。仙鹤祥瑞穿梭云中,发出清越的鸣叫。远处主峰高耸入云,气势磅礴,有巨大的瀑布从山巅垂落,却不见水声轰鸣,唯有氤氲水汽映照出七彩虹光,宛如天河倒泻。
这里美得不像人间,更像是想象中仙境。
可苏晚晴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一种渺小如尘埃、被强行抛入巨人国度的巨大惶恐和格格不入。这仙家气派越是恢弘,越是反衬出她的狼狈与卑微。
身前那道月白身影依旧淡漠,他并未停留,而是径直朝着外围一座略显偏僻、气息更为清冷森严的山峰飞去。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此地与其他仙岛的不同,巡逻的弟子身着统一制式的冷色袍服,神色肃穆,眼神锐利,修为明显高出之前在云海中见到的普通弟子不少。
峰顶一处开阔的平台上,一座宏伟肃穆的白玉大殿矗立眼前,匾额上以遒劲冰冷的笔法书写着三个她不认识却莫名能理解其意的古字——戒律殿。
节二:无声的审判与尘埃落定
白衣男子带着她,如一片羽毛般无声落在殿前冰冷的玉石地面上。力场消失,苏晚晴双脚发软,几乎站立不稳,勉强用手撑住地面,才没有瘫倒。冰冷的触感从掌心直窜头顶。
殿门前守卫的弟子见到来人,立刻躬身行礼,姿态恭敬至极,眼神中充满了狂热与敬畏,甚至不敢抬头直视。
“仙尊。”
仙尊?苏晚晴心中一震。这个称呼,倒是符合他那深不可测的实力和冰冷威严的气度。
夜玄——她此刻才终于知晓了他的名号——并未理会守卫,甚至没有多看脚边狼狈不堪的苏晚晴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件被随手带回来的物品。他径直向殿内走去,声音冷澈平淡,如同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执事弟子。”
一名同样穿着冷色袍服、修为明显高于守卫的年轻修士立刻快步上前,躬身听令。
“此女于堕星渊外围发现,来历不明,灵根芜杂,暂无异状。”夜玄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带入宗内,查明底细前,按最低等杂役安置,严加看管,不得有误。”
“谨遵仙尊法旨!”那执事弟子声音洪亮,没有任何疑问,只有绝对的服从。
夜玄交代完毕,身影便如鬼魅般模糊了一下,下一刻已消失在戒律殿深邃的大门内,自始至终,未曾再给予苏晚晴一个眼神。
他就这样离开了。
将她从一个绝境带出,随手丢入了另一个完全未知的境地。
苏晚晴愣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被他无视的屈辱,有对未来的巨大茫然,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她本以为他救下她,至少会询问一二,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结果。
“起来。”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那名执事弟子已经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轻蔑。显然,一个被仙尊亲自带回却直接扔进杂役处、还“来历不明”的人,在他眼中毫无价值,甚至可能是个麻烦。
“跟我去录名牒,领取役服和规训玉简。”执事弟子语气不耐,“记住你的身份,这里是九宸仙宗戒律殿管辖之地,不是你该东张西望的地方。安分守己,或许还能多活几日。”
节三:规训与名牒
苏晚晴沉默地跟着执事弟子走进戒律殿的一处偏殿。殿内气氛压抑,光线幽暗,只有几盏长明灯跳动着冷焰。
录名牒的过程简单而屈辱。她无法解释自己的来历,只能含糊其辞地说自己来自极遥远的地方,遭遇意外后迷失。执事弟子显然不信,但也懒得深究,只是在名牒上“来历”一栏,刻下了一个代表“存疑”的符号。
接着,她领到了一套粗糙灰布杂役服,以及一枚触手冰凉的玉简。
“贴在额头,集中精神。”执事弟子冷冷吩咐。
苏晚晴依言照做。瞬间,大量信息强行涌入她的脑海——《九宸仙宗杂役规训》。密密麻麻的条款,严格到苛刻的等级制度,繁重的工作安排,以及触犯规矩后令人胆寒的恐怖惩罚……轻则鞭笞禁闭,重则废去修为、甚至魂飞魄散。
这玉简不仅传递信息,更带着一种强制性的精神烙印,让她对这些规矩产生了本能的恐惧。
她终于真切地意识到,自己不再是那个自由的现代女性苏晚晴了。在这里,她是身份最低微的杂役,是“蝼蚁”,生死荣辱皆系于他人一念之间。
随后,她被带往杂役居所。那是一片位于山脚处的简陋矮房,灵气稀薄,环境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和汗味。她被分到一间挤了八个人的通铺房间,其他女杂役看到新人,尤其是被执事弟子亲自送来还穿着奇装异服的,目光中充满了好奇、冷漠,甚至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排斥。
没有人欢迎她。
执事弟子将她丢给一个管事的杂役头目后便离开了。头目是个面色阴沉的中年人,随意指派了她明日开始的工作——清洗西侧膳堂堆积如山的灵食食材,那是最耗时间、最伤手的活儿之一。
节四:微光与寒刃
夜深人静。
同屋的女杂役们早已沉沉睡去,发出疲惫的鼾声。苏晚晴躺在硬邦邦的板铺上,身上穿着粗糙的杂役服,盖着薄薄的、带有异味的被子,睁眼看着窗外透过窗纸洒进来的、属于异世界的冰冷月光。
绝望和孤独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想家,想那个有温暖灯光和亲人朋友的世界。这里的每一口空气都在提醒她,她不属于这里。
她悄悄从贴身的衣袋里,摸出唯一一件从现代世界带来的东西——一枚小巧的、已经有些磨损的银色指南针。这是她父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冰凉的金属触感莫名给了她一丝微不足道的慰藉。她紧紧攥着它,仿佛这是与过去世界唯一的联系。
然而,就在她指尖摩挲着指南针背面细微的刻痕时,异变发生了!
那指南针的指针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颤抖起来,不再是指向南北,而是疯狂地左右摇摆,最后竟颤巍巍地指向了……窗外,那座夜玄消失的、戒律殿主峰的方向!
与此同时,她感到怀中的指南针散发出一阵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温热。
苏晚晴猛地坐起身,心脏狂跳。
这是怎么回事?
这枚普通的指南针为何会对那个方向产生反应?是因为那个冰冷强大的夜玄仙尊?还是因为那座戒备森严的戒律殿本身?
她想起夜玄审视她时那微不可察的皱眉,想起他说的“灵根芜杂,暂无异状”……
一个令人不安的念头浮现在她脑海:他带走她,真的只是一时兴起,随手安置一个麻烦吗?
这枚来自现代世界的指南针,此刻诡异的指向,是否暗示着她的穿越,以及她这个人本身,藏着某种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而这秘密,又是否会给她带来更大的灾难?
她紧紧握住发烫的指南针,望向窗外那轮冰冷的异世之月,心中刚刚压下的恐惧,再次攀升到一个新的高度。前路迷雾重重,危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