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四九望向了那波涛汹涌的江面,继续讲述那幅上古画卷的最后一块拼图。
“那位身负句芒血脉的先知,立于江畔,无需任何乐器,无需刻意开口。她的气息与心跳,便能自然而然地与风声、水声、草木生长的脉动融为一体,与这方天地同频共振。”
“她为赑屃所吟唱的旋律,能安魂。那歌声,我们凡人听来,或许只是一段空灵悦耳的旋律。但对于正承受着万虫噬骨之痛的赑屃而言,那却是如同春风化雨般的终极慰藉。歌声所至,它甲壳上狰狞的伤痕如沐春风,迅速愈合;它狂躁不安的神魂,也能逐渐寻回宁静,陷入沉睡。”
“你们想,那是一幅何等壮丽而又和谐的画卷。在江水之下,水府司祝集凡人之智,穷尽机关之巧,铸造陨铁神链,锁住的是它暴走失控的形。而在江水之上,句芒之裔以血脉为引,吟唱生命之歌,安抚的是它饱受创伤的魂,是精神层面的治愈。镇其形,安其魂,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这才勉强维系了长达千年的脆弱平衡。”
说到这里,封四九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只可惜啊,句芒血脉,比水府司祝的技艺传承,更为玄妙,也更为罕见。它依靠的是最纯粹的血脉感应,无法通过言语和文字来传授。一旦血脉在历史长河中断绝,那便是真的断绝了,再也无从寻觅。后世之人,即便能够模仿出安魂曲的曲调,却终究只是徒具其形,难及其神。他们的歌声里,再也没有了那种能与万物共鸣的生气。”
他合上了那本老书,像是为一个时代盖上了棺椁。
“安魂曲终究还是失传了。”
封四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看了雅晴一眼。
我下意识跟着看向雅晴。
那双美丽的眼眸里,我看到了一种恍然大悟的奇异光芒。
“我没事”雅晴的声音微弱而沙哑。
她微微叹气:“按照封先生所说,葛洲坝水利工程建成之后,彻底改变了这里千百年来的水文环境。这股全新的水压和深层流,搅动了渊底的虫巢,彻底惊扰了那些噬魂虫!虫群的活动,比古代任何一个时期都要剧烈和疯狂。它们疯狂地噬咬着赑屃,给它带去了永无止境的酷刑!而它偏偏失去了安魂曲。双重折磨之下,它只能更频繁释放次声波,来灭杀周围的虫群进行自保。”
她望向江面,轻声道:“它不是祸首!它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以身饲虫的牺牲者!我们却要用鱼雷去炸死它!”
我看着雅晴,心中感慨万千。
不知何时,张上校出现在我身边。
估计是刘秉正派人喊来的,想要抓住机会说服他。
张上校的脸上,虽然也闪过一丝动容,但更多的却是冷静和审慎。
他沉默了许久,紧绷的下颚线条显示出他内心的挣扎。
“同志们,我承认,你们讲述的这个故事,非常震撼。它解释了很多我们无法理解的现象。但是,这终究是一个流传了千年的神话传说。我的职责,是保护人民的生命安全。我的命令,是基于现有事实,十七位平民死亡,近三百人精神重创。我不能仅凭一个没有物理证据的传说,去中止一项经过最高层批准的军事行动。”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再次浇灭了我们刚刚燃起的希望。
“二十四小时的期限,不会改变。明天下午三点,如果我没有接到新的指令,清除行动将按原计划执行。”张上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但决心未改。
唉,传说毕竟是传说。
陈为民突然叫道:
“等一下!上校!”
“或许,找到了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