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保护区边上一个护林点临时休整。山里环境比预想的更复杂，蚊虫极多，叮咬很厉害。”
杜建国语气平静，接着转入正题。
“打电话是报个平安，另外有件事要跟你说。”
“怎么了？”
“今天下午，我们遇到一位老护林员，大约五十多岁，面容黝黑，独自守着一个偏远的站点。我们本想向他打听一下，是否见过脸上带疤的生人。”
“他说了什么？”
“起初他很配合。但一听我们要继续深入追人，神色就严肃起来。他提醒我们，最近山里不太平，建议我们撤回。”
“出什么事了？”
“他说，山里出现了山鬼。”
“山鬼？”我一愣。
印象中第一次看到这个词是在语文课本里，介绍屈原时提到过。
说屈原的代表作《九歌》中有一篇叫《山鬼》。
内容大致是山鬼在山林中等待恋人的故事。
后来我一直以为山鬼属于志怪传说一类的东西。
“那位老护林员描述得很具体，说是一身白毛，移动极快，在林间穿梭如风，专门盯上心怀贪念的外来者。他说山鬼不是寻常所说的冤魂或吊死鬼的那种鬼，而是深山老林的煞气所化，是山神派来巡山的。有的地方叫白煞，有的叫山魈，不伤善类，专惩恶徒。还说今年已有几个偷猎者进去后再没出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估计是被山鬼收走了。照他的说法，如今山鬼已被触怒，只要是非法入山者，都可能被盯上。我们也很危险。”
“你相信吗？”我忍不住问。
若是以前，我定会对这类传说嗤之以鼻。
但经历过吸血毯和赑屃那些事后，我的世界观早已不同。
这世上确实存在太多未知。
“老林和老赵，就是县里来的两位老刑警，觉得这是无稽之谈。老林推测，很可能是偷猎团伙内讧或黑吃黑，杀人之后编出山鬼之说。既吓唬外人，也好独吞利益。他们办案多年，这类情况见过不少。”
这推测确实合理。
王波遇害，可能正是因为分赃不均。
“但看那位老护林员的神情，不像编造。他非常严肃，反复强调那东西极为邪门，绝非人类。他是真心担心我们出事。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也不能排除这是鬣狗一伙设的局，花钱收买，故意让护林员散布传言，阻挠我们进山，为他争取逃脱时间。”
“你觉得哪种可能性更大？”
“目前还不好判断。按理我该更相信老林他们的经验，办案要讲证据。但雅晴身上发生过的事，让我无法完全否定这些总之，保持警惕。”
“你们接下来什么打算？”
“继续追踪。鬣狗留下的痕迹还很新，不能延误。我们已经找了向导，明天一早就动身。装备齐全，人手也够，问题不大。跟你说一声，是让你心中有数。雅晴那边没担心吧？”
提到雅晴，他说话的腔调温柔了一丝丝。
“她理解你的工作。建国哥，务必谨慎。无论山鬼是真是假，小心总没有错。”
“明白。信号不好，话费也贵，就先这样。等消息。”
说完，那边挂了电话。
窗外，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我忍不住回味着护林员的话。
一身白毛，快如风，专抓贪心的外乡人。
山鬼，到底是什么？
但愿，真的只是有人为掩盖罪行而编出来的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