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再也受不住两人之间这样剑拔弩张的氛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只是此时没人注意他,因为殿上的两个人正长久地对视着,谁都没有先移开目光。
沈砚白再开口的声音也带上了些暗哑:
“就凭裴穆是我沈家的得意门生。”
这回轮到苏和卿脸上浮现出怔愣的表情了。
“裴穆的婚事本由我祖父做主,只等他三元及第,便会挑一位高门贵女与他成婚。是裴穆与祖父说他有心悦之人,盼望着祖父成全。”
“可是你如此恣意妄为不知礼数,我祖父如何能同意这门婚事?”
大殿空荡,没有声响。
只有一线细细的香不断地从香炉中飘出,沿着屋子的各个角落扩散。
檀香沉闷的香味闷得人呼吸困难。
苏和卿终于知道昨日见面沈砚白为什么要说那句“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提前恭喜什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苏和卿手中紧握的断笔掉在地上,沾着血的笔杆骨碌碌地滚到沈砚白的脚边,竟将他今日月白的袍脚染上了一抹血色。
苏和卿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搞了半天,绕来绕去还是没能和沈家脱了干系。
若是为了沈砚白祖父的同意而抄写这本《女诫》,那以后事事便要遵从着沈家人的要求来,还和上一世有什么区别?
可若不能获得同意,便要失了裴穆。
想到这里,一股酸涩便从苏和卿心中涌了出来。她入了穷巷,无论如何也选不出一条想要的路来。
就在她失魂落魄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打破了两人异常的沉默。
是裴穆来了。
他向主座上的人行了个大礼,声音坚定:
“先生,我向丞相恳求他准许我与苏小姐的婚事,是因为我爱慕苏小姐也敬重苏小姐,我觉得她一切都好,所以不需要她为我改变什么。而丞相大人既然当初已经向我允诺,想必他不会收回诺言。”
“苏小姐今日犯了错误,但她还在病中休息不好,精力不足,所以这个惩罚就由我代替她来写吧。”
裴穆说着拿起桌上的那本《女诫》,转身问苏和卿:“只用抄写一遍,对吗?”
苏和卿对上他真挚的视线,压下眼底泛起的热意,轻轻点了点头。
裴穆得到了准确的答案,轻“嗯”了一声,走向苏和卿。
事实上,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苏和卿。
印象中她像一只蝴蝶,每天都美丽而快乐,即使有不如意被中伤的时候也很淡然,有种了然一切的笃定。
裴穆很喜欢,但总是觉得苏和卿很少依赖他,让他觉得两人之间总隔着一层客气。
但现在看到她这样,裴穆又难受起来,心里殷切地希望苏和卿变回从前快乐的样子,哪怕两人之间客客气气的。
这样想着,在他走到苏和卿面前的时候,忍不住罔顾礼节,虚虚地抱了她一下。
“没事了,我们走吧。”裴穆向面无表情的沈砚白行了礼,便直接和苏和卿离开。
他看出苏和卿状态很不好,于是直接带着她到太学门口,叫裴家的车夫送苏和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