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白心中也这样想,再加上他和大夫人并不太熟悉,即使她用一副希冀的目光望着他,沈砚白也并不想多说什么。
于是正堂就这么安静了下来,沈砚白沉默几息便重新站了起来,像大夫人告安。
“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便不打扰夫人休息了。”
大夫人满眼的不舍,但是也只能作罢,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你去吧。”
他转身离去,飘动的衣角消失在门口。大夫人望着那道挺直却疏离的背影消失在门廊转角,只觉得胸口一阵沉闷。
这时大老爷才从里间踱步出来,冷哼一声,面色不悦:“每次来请安都绷着张脸,同自己亲娘都说不上两句话,摆脸色给谁看?”
大夫人听到这话转头狠狠剜了他一眼。
“你还好意思说!儿子变成这般模样,难道不是拜你所赐?”
——若不是当年大老爷点头,沈砚白怎会年仅三岁就被送离她身边?
想到这里大夫人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想起每年舟车劳顿赶往白鹿洞书院的那几日,儿子从小小一个长成青稚少年,又变成如今这般挺拔模样,却始终隔着层看不见的墙。
她甚至记得他六岁那年躲开她想要抚摸他发顶的手,十一岁时生疏地行礼称她“夫人”,十四岁后便再不肯收她亲手缝制的衣裳。
自己的女儿虽然从小在身边,但是十岁的时候生了一场重病,大夫说京城的气候不适合她,于是她被送到青州去养病,如今也不再自己身边了。
生了一儿一女,却都没在自己身边长大,大夫人只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大老爷一看大夫人流泪,瞬间慌手忙脚了起来,赶紧给她拭泪。
“哎呀你看你这个人,别哭别哭!我这不是为了咱们儿子好嘛,你瞧瞧他现在功成名就,又是天子近臣,前途不可限量啊!”
“功成名就又如何?那不过是让你们沈家人面子好看!”大夫人一把打掉大老爷的手,“他现在冷心冷情,跟谁都不亲,同龄人孩子都有两个了,他还不成婚,都是因为从前一个人把性子养孤了!”
无情无爱,只一心埋在公务中,这样的人生有何意思?
可大老爷不明白大夫人心中的忧思,只理解她话的字面意思,于是直接一挥手:
“原来你是想要儿媳侍奉了,这不好办吗?明日我就请爹帮着相看,定能挑一个门当户对、孝心至上的好儿媳来,把咱们大房打理得井井有条的。”
“滚!”
大夫人觉得自己简直是对牛弹琴,不想再对大老爷多说一句,只是冷冷地警告他:
“我那时没能阻止你把儿子送走,现在绝不允许你插手我儿子的婚事。你别想直接擅自给他整一个包办婚姻,不然我就一纸休书休了你!”
大老爷被戳中心思,尴尬地摸了摸脑袋:“哎呀,不是你担心儿子的婚事嘛,何必说得这么严重。”
大夫人冷哼一声,理都不理他这话,转身直接走了。
只留下大老爷在空荡荡的正堂。
大老爷和身边的侍从对视一眼,幽幽长叹:“哎,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啊!”
夫人不让他管允执的婚事,他搞不好一辈子都不成婚,这哪能行?
还得像当初那样,他偷偷出马把这件事情定下来。
这样想着,大老爷长叹着回卧房,却发现大夫人不在。
大夫人此时正跪在佛堂求神拜佛。
“观世音菩萨、孔子圣人、三清真人,求求你们保佑我儿能遇到一个他真心喜欢的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