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阳军的运粮车队,在睢阳军精锐士兵的护卫下,轰隆隆驶入川军营地时,整个营地都沸腾了!
那不是几辆象征性几辆或几十辆粮车,而是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头五百辆车的庞大车队,骡马喷着灼热的白气,沉重的车轮碾压着泥泞的土地,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声响。
车上装载的,是堆积如山的粮袋,除了五百车粮草以外,还有码放整齐、堆积如小山的、各种样式的兵器、铠甲,还有新旧不一的鞋履,从厚实的皮靴到简陋但结实的草鞋,林林总总!
“粮!是粮啊!”
“棉衣!还有棉被!”
“鞋!有鞋穿了!”
“药!有药了!”
死寂的营地瞬间被难以置信的狂喜和震天的哭喊声淹没,川军士兵们从窝棚里,从泥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赤着脚,不顾一切地涌向车队!
他们伸出颤抖的、布满冻疮裂口的手,想去触摸那些麻袋,那些棉衣,仿佛在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许多人直接扑倒在冰冷的泥地里,抱着车轮嚎啕大哭,哭声里不再是绝望,而是劫后余生喜极而泣的宣泄!连日来的饥饿、寒冷、伤病带来的麻木,在这一刻被巨大的希望彻底冲垮!
卢象升以为陈明遇能够顾全大局,让给川军和浙军一口饭吃,就是陈明遇最大的让步了,只是没有想到,陈明遇居然还下令让睢阳军运来五百车粮草辎重,别说五百车,就算是一百车粮草,也足以解川军和浙军的燃眉之急了。
当然,卢象升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因为川军和浙军实在太惨了,卢象升的面子,陈明遇还真不准备给,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直接掀桌子。
去他妈的忍让,去他妈的大局为重。
直到此时陈明遇,终于明白了,他明白了卢象升那顾全大局四个字背后,所背负的是怎样的重量,是怎样令人绝望的倾轧与苟且,明白了自己那乘胜追击,犁庭扫穴的想法,在这冰冷残酷的现实面前,是多么奢侈的幻想!
他明白了这煌煌大明朝的根基之下,掩埋着多少像眼前这些川浙士兵一样,被榨干了最后一滴血泪,却连一口饱饭都换不来忠贞将士。
陈明遇此时真想掀桌子,此时身为大明的宣武军总兵,睢阳卫指挥使,他就像孙悟空戴上了紧箍咒。
处处受到限制,这一次表面上看,这是高起潜为了报复陈明遇,想抢夺陈明遇即将到手的军功,卢象升为什么要同意呢?他只是不想让石柱川军千里迢迢白跑一趟,让川军、浙军、当然还有天雄军将士吃上一口饭。
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憋屈,在这一刻被这赤裸裸血淋淋的真相彻底击得粉碎。
陈明遇看向秦良玉,秦老将军依旧拄着拐杖,沉默地站在那里,她腰背挺直如松,仿佛一座沉默的山岳。
秦良玉难道没有恨吗?
秦良玉受的委屈还少了?她的丈夫马千乘太监邱乘云诬告,病死于云阳的监狱,那一年,她三十九岁,儿子年幼,她代替丈夫世袭了石柱其子马祥麟年幼,秦良玉于是代领夫职。秦良玉率领兄弟秦邦屏、秦民屏先后参加抗击建奴、奢崇明之乱、张献忠之乱等战役,战功显赫。
陈明遇看着秦良玉坚韧的目光,他如同醍醐灌顶般明白过来,他是想当皇帝吗?陈明遇其实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他是为了升官发财吗?好像也并不是如此,
他最大的目标,就是为了歼灭建奴。
顺带着在大明立足,利用时空通道,赚点小钱,改善自己的生活,可问题是,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是有限的,他先前资助了徐州军,现在也可以资助石柱川军,从秦良玉顶替马千乘担任石柱宣慰使(俗称土司),石柱川军一直活跃在平定叛乱、抗击建奴的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