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宁娜。
她怎么会在这里?
陈津分身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一个高高在上的内门天骄,宗主亲传,来看一场外门弟子的闹剧?
不合理。
除非……这场闹剧的主角,对她而言,意义非凡。
陈津的目光,在唐桑和芙宁娜之间来回扫视。
一个狼狈不堪,屈辱至极。
一个清冷孤高,默然旁观。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演武场中央,赵峰的羞辱还在继续。
“怎么不说话了?唐桑?”
“你当初不是号称青云宗百年一遇的天才吗?不是说要十五岁筑基,三十岁结丹吗?”
“现在呢?一个连灵力都感应不到的废物!”
赵峰步步紧逼,脸上的嘲讽愈发浓烈。
“我告诉你,你和我,和芙宁娜师姐,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你现在,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住口!”
唐桑终于爆发了,他双目赤红,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不顾一切地朝着赵峰冲了过去!
他没有动用任何灵力。
因为他体内,空空如也。
这只是凡人最原始的,凭借血肉之力的冲撞。
“来得好!”
赵峰不屑地冷笑一声。
他甚至懒得躲闪。
就在唐桑即将撞到他身上的瞬间,他才慢悠悠地抬起脚。
砰!
一脚正中唐桑的胸口。
唐桑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七八米远,重重地摔在地上。
“噗!”
他张口喷出一道血箭,染红了身前的石板。
全场,一片死寂。
紧接着,是更加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哈哈哈!笑死我了,他还真敢上啊?”
“凡人的拳头,也想挑战炼气四层的修士?脑子坏掉了吧!”
“这就是昔日的天才?真是可悲,可怜!”
唐桑趴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但那一脚,几乎踹断了他的肋骨。
剧烈的疼痛,让他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
屈辱。
无尽的屈辱,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全是鄙夷、嘲弄、幸灾乐祸的目光。
他甚至能感觉到,远处那道清冷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不!
不要看!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唐桑的指甲,深深地抠进了石板的缝隙里,指尖磨出了鲜血。
赵峰缓步走到他面前,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胳膊。
“废物,起来啊。”
“你不是天才吗?起来再打啊!”
唐桑死死地咬着牙,一言不发。
“徒儿,忍住!”戒指里,老爷爷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无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之辱,来日百倍奉还!”
百倍奉还?
拿什么还?
我的机缘被人抢了!我的根基已经毁了!
唐桑的心中,充满了绝望。
人群中,陈津的分身,看到这一幕,知道时机到了。
该他这个“合格的反派”登场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然后不紧不慢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没有走向场中央,只是走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他这个炼气二层的分身,在众多外门弟子中,毫不起眼。
但他接下来的动作,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水囊。
就是最普通的那种,行军打仗用的水囊。
他拧开盖子,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然后,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啊……舒坦!”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此时相对安静的演武场上,却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这家伙是谁?
他想干什么?
赵峰也皱起了眉头,不悦地呵斥道:“哪里来的弟子,在这里哗众取宠?”
陈津的分身没有理他。
他只是晃了晃手里的水囊,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所有人说。
“唉,修炼真是辛苦啊。”
“还好前几天运气好,在后山得了一池灵液,喝了之后,感觉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
“这修炼速度,就是不一样啊。”
灵液?
脱胎换骨?
周围的弟子们,都露出了羡慕嫉妒的表情。
“什么?这家伙走了狗屎运?”
“后山还有这种好东西?我怎么没发现!”
“妈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这些话,对别人来说,只是普通的炫耀。
但落在趴在地上的唐桑耳中,却不亚于九天惊雷!
后山!
灵液!
他猛地抬起头,用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那个正在喝水的身影!
是他!
就是他!
虽然那天在水底,他没有看清对方的脸。
但这股气息……这种感觉……
还有这番话!
这绝对不是巧合!
这是赤裸裸的炫耀!是杀人诛心的挑衅!
那个抢走他机缘的贼人,竟然就在这里!
还当着所有人的面,用他的机缘,来羞辱他!
“是你!”
唐桑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什么是我?”
陈津的分身一脸无辜地转过头,看着唐桑,明知故问。
“是你……抢了我的东西!”唐桑嘶吼着。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什么情况?唐桑说他抢了东西?”
“不会吧?我看他挺老实的啊。”
“唐桑是不是被打傻了,开始胡言乱语了?”
赵峰也乐了,他一脚踩在唐桑的背上,讥笑道:“唐桑,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自己没本事,还想污蔑别人?”
“你有什么东西,值得人家抢的?你那条破裤衩吗?”
“哈哈哈哈!”
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噗!”
唐桑被赵峰踩得又喷出一口血,气急攻心之下,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死过去。
他死死地盯着陈津的分身。
那眼神,充满了无穷的怨毒与仇恨。
而陈津的分身,只是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带着一丝怜悯的微笑。
然后,他盖上水囊,转身就走。
深藏功与名。
他穿过嘲笑他的人群,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高台上。
芙宁娜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
她的目光,没有停留在场中那个如死狗般的唐桑身上。
而是追随着那个离去的,不起眼的身影。
直到他彻底消失在演武场的出口。
她的黛眉,微微蹙起。
那个人……
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