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卖部门口那盏昏黄污浊的灯，像一只昏睡的眼，漠然地注视着底下这群夜游的灵魂。林卫国几乎是挪到桌边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拉扯着。桌上比昨夜更狼藉，花生壳、瓜子皮散了一地，几个空酒瓶歪倒着。
“哈哈！卫国！我就知道你小子够意思！快来！”李二狗大声嚷嚷着，一把将他按在凳子上，仿佛昨天清晨村口那短暂的推拒从未发生过。桌边除了昨天的熟面孔，果然多了两个陌生男人，穿着花衬衫，眼神里带着一种打量货物的精明和懒散。
李二狗殷勤地给他倒上记记一杯酒，酒液浑浊，气味刺鼻。“来，卫国，给你介绍两位大哥，镇上来的，路子广得很！”那两位“大哥”只是斜睨了他一眼，鼻腔里哼出一声算是打招呼，注意力很快又回到手中的牌上。
林卫国僵硬地坐在那里，感到浑身不自在。周遭的哄笑、粗鄙的玩笑、浓重的烟味，都让他感到隔膜。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那火烧火燎的感觉再次蹿起，让他忍不住皱眉。他下意识地想找点话题，或者说，想证明自已来这里不是完全多余的。
“二狗哥，今天……今天工头又骂我了，嫌我手脚慢……”他试图抱怨，想换取一点通情或共鸣，就像以前偶尔会和妻子陈芳念叨的那样。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二狗不耐烦地打断了：“啧！提那晦气玩意儿干嘛！累死累活一天能挣几个子儿？”他凑过来，压低声音，手指敲着桌子，“你看两位大哥，玩两把牌，够你吭哧吭哧干好几天的！这才叫活法！”
桌上另一个男人也跟着起哄：“就是！林老跛，光喝酒有啥意思？一起来两把？小玩玩，提提神！”那两位镇上来的男人也终于正眼看他，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我……我不会……”林卫国慌忙摆手，心里警铃大作。赌博，这在他从小受到的教育里，是绝对沾不得的恶习。他想起父亲当年因为赌钱输掉半亩水田后祖母的哭嚎，想起陈芳最厌恶的就是这个。
“嗨！简单的很！一看就会！怕啥？兄弟们还能坑你？”李二狗一把揽住他，几乎是将他强行拖到牌桌边，“先看着，看两把就会了！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够意思吧？”
林卫国被按在牌桌旁，如坐针毡。他看着桌上几张扑克牌被飞快地甩来甩去，听着他们嘴里蹦出他听不懂的术语，脑子更加晕乎。那两位“大哥”手气似乎很好，面前零散的钱票渐渐堆高。李二狗在一旁不断煽风点火：“瞧瞧！这才叫来钱快！”
一杯杯酒被劝着灌下肚。酒精模糊了他的恐惧和原则。那花花绿绿的票子，周围人兴奋的呼喊，似乎有一种奇异的魔力。当他看到李二狗真的把赢来的几张毛票塞到他手里时，一种从未有过的、眩晕的刺激感攫住了他。这钱……来得太容易了。
“来！卫国，试试手气！”李二狗把他推上前。酒精和周围人的怂恿像海浪一样淹没了他残存的理智。他昏昏沉沉地坐上了牌桌，笨拙地学着他们的样子摸牌、出牌。
起初他只是小赢小输，但很快，他面前那点微薄的工钱就开始迅速减少。输钱的不甘和想要翻本的急切，像野草一样在他心里疯长。他眼睛红了，完全忘了时间，忘了家，忘了所有的一切，脑子里只剩下牌桌和骰子。他吼叫着下注，输钱了就猛地灌酒，赢钱了就发出嘶哑的笑声，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夜已经很深了，小卖部的老王头早已撑不住回里屋睡了，只剩下这群赌徒在孤灯下鏖战。
林卫国又一次输光了面前所有的钱。他喘着粗气，眼球布记血丝，不甘地瞪着牌桌。
“没事儿！卫国，手气不好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