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大捷与《讨赵氏檄文》如通两股狂暴的旋风,席卷了整个大衍朝野,所带来的震动远非陈宇此前任何商业动作或暗中布局可比。这一次,他是真正亮出了锋利的獠牙,狠狠撕下了朝廷最后一块遮羞布。
京畿,皇城,紫宸殿。
往日里尚能维持表面威仪的朝会,此刻已彻底乱成了一锅粥。龙椅上的天启皇帝赵琰,脸色苍白中透着不正常的潮红,握着龙椅扶手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身l微微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丹毒似乎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刺激而加剧了几分。
“反了!真的反了!陈宇……一介商贾贱籍,安敢如此!安敢如此!”皇帝的声音尖利而嘶哑,在大殿中回荡,“南阳!朕的南阳府!一夜之间就丢了!刘琨那个废物!千余守军都是纸糊的不成?!”
殿下文武百官噤若寒蝉,人人自危。兵部尚书硬着头皮出列:“陛下息怒!那陈宇贼子定然是蓄谋已久,且其麾下贼兵装备精良,战力凶悍,远非寻常流寇可比,刘知府猝不及防,以致……”
“闭嘴!”天启帝猛地将一份奏折摔下丹陛,“装备精良?战力凶悍?他一个商人,哪来的钱粮装备?哪来的精兵强将?是不是你们当中有人暗中资敌?!是不是!”
这话一出,记朝文武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哗啦啦跪倒一片:“臣等不敢!陛下明鉴!”
首辅大臣,老奸巨猾的周廷儒,此刻不得不出面稳定局面。他深知朝廷如今外强中干,但表面功夫必须让足,否则天下离心离德更甚。他缓缓出列,躬身道:“陛下,当务之急,非是追究既往,而是速派天兵,剿灭此獠,收复南阳,以正国法,以安天下人心!”
天启帝喘着粗气,盯着周廷儒:“派兵?派谁的兵?怎么剿?”
周廷儒早有腹稿:“陛下,南阳乃荆襄门户,不可久落贼手。可急令湖广总督张继祖,抽调武昌、襄阳等地驻军,汇合周边卫所兵,克日进剿。另,可下旨严令河南、陕西等地总兵,派兵协防,防止贼寇流窜。”
这张继祖乃是周廷儒门生,能力平庸,但最是懂得逢迎上意,且麾下好歹还有几万能调动的兵马。派他去,胜了自然是首辅举荐有功,朝廷颜面保全;败了……那也是张继祖无能,周廷儒自有脱身之道。
天启帝此刻心乱如麻,也无更好人选,只得挥挥手:“就依爱卿所言!拟旨,加封张继祖为剿匪总督,节制湖广兵马,令其一月之内,务必给朕夺回南阳,将那逆贼陈宇槛送京师!否则,提头来见!”
“陛下圣明!”
圣旨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出京城。然而,圣旨易下,兵却难调。
湖广总督张继祖接到圣旨时,正在武昌府衙内听着小曲,吓得差点从太师椅上滑下来。剿匪总督?打陈宇?他自然早已收到南阳失陷的消息,更听说了那伙“贼兵”的厉害,哪里敢去硬碰硬。
但皇命难违,他只得一边磨磨蹭蹭地开始从各地抽调兵马,这些兵马多是老爷兵,吃空饷严重,战力堪忧;一边又疯狂上书朝廷,强调贼势浩大,要求增拨粮饷,补充兵员,试图拖延时间。
朝廷的回复自然是严词催促,粮饷却半分没有。张继祖无奈,最终东拼西凑了三万余人,号称五万大军,粮草带得也不甚充足,慢吞吞地离开武昌,向北朝着南阳方向迤逦而行。一路上,军纪涣散,劫掠地方,还未接敌,已是怨声载道。
南阳府衙,现已改为讨逆将军府。
陈宇和苏文博、雷猛等人站在巨大的沙盘前(此沙盘亦是系统签到所得,制作精良,山川地形极为详尽),上面清晰标注着敌我态势。
“主公,四海阁最新情报,张继祖率三万乌合之众,已出武昌,日行不过三十里,沿途骚扰地方,士气低落。”苏文博指着沙盘上代表官军的小旗,“按其速度,预计五日后抵达南阳以南一百二十里的野猪岭一带。”
雷猛嗤笑一声:“三万乌合之众?这张继祖是来送人头的吗?主公,给末将一万兵马,末将愿出城迎战,定杀他个片甲不留!”
陈宇没有立即回答,目光凝视着沙盘上野猪岭的地形。那里两山夹一谷,道路狭窄,利于设伏。
“我军新得南阳,民心初附,不宜浪战。若坚守城池,虽可保无虞,但无法重创官军,亦难以彰显我军军威。”陈宇缓缓开口,“张继祖庸才一个,轻敌冒进,正是我军以战立威的好机会。”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他不是慢吗?我们就让他更慢一点。文博先生,可能让四海阁的人,在官军沿途散播些流言?就说我军因分粮赈民,府库空虚,军心不稳,又惧朝廷天兵,已有内讧之象。”
苏文博眼睛一亮:“妙计!示敌以弱,骄其兵心!属下立刻去办!”
“雷猛。”
“末将在!”
“你亲率龙骧卫主力一万五千人,携带强弓硬弩、火油擂木,秘密前往野猪岭两侧设伏。多备旗帜锣鼓,待官军全部进入山谷,听号令行事,务求一击必杀,打掉其主力!”
“得令!”雷猛兴奋抱拳。
“记住,”陈宇叮嘱道,“此战目的,非为全歼,而在溃敌!要击垮他们的斗志,让他们闻风丧胆!降者不杀,溃兵任其逃窜,正好将败绩和恐惧带给其他官军!”
“末将明白!”
计划已定,整个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
很快,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通过四海阁无孔不入的网络,渗透进缓慢行军的官军队伍中。兵卒们本就畏战,听到敌军内讧、府库空虚的消息,更是放松了警惕,行军越发散漫。连主帅张继祖也信了几分,幻想着能轻松收复南阳,加官进爵,催促行军的速度反而快了些,一头扎向野猪岭。
五日后,午时,野猪岭。
三万官军拖着长长的队伍,懒洋洋地进入山谷。时值深秋,山风萧瑟,两旁山林寂静,只有鸟鸣和军队行进的嘈杂声。
张继祖坐在八抬大轿里,昏昏欲睡。忽然——
“咚!咚!咚!”
“呜——呜——呜——”
震天动地的战鼓声和苍凉的号角声猛地从两侧山岭炸响!无数面“陈”字大旗瞬间竖起,迎风猎猎作响!
“杀!!!”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如通暴雨般的箭矢从两侧山林中倾泻而下!滚木礌石带着轰隆巨响砸入官军队伍!
官军瞬间大乱!人仰马翻,哭爹喊娘,队伍被彻底截断!
“中埋伏了!快跑啊!”
“陈字营杀来了!”
恐慌如通瘟疫般蔓延。这些本就士气低落的官军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顷刻间便炸了营,互相践踏,丢盔弃甲,只顾逃命。
雷猛身先士卒,率领如狼似虎的龙骧卫从山坡上冲杀而下,刀锋所指,所向披靡。他们并不刻意追杀溃兵,只是不断地驱赶、切割,将恐慌放大到极致。
张继祖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从轿子里滚出来,在手下的拼死护卫下,骑上一匹马,狼狈不堪地向来路逃去,连总督大印都丢在了路上。
战斗几乎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和驱赶。不到两个时辰,三万官军便彻底崩溃,死伤数千,投降者过万,其余尽数溃散,粮草辎重丢弃殆尽。
野猪岭一役,陈宇军以极小的代价,重创湖广官军主力。
消息传回,天下再次震动!
朝廷哗然,天启帝惊怒交加,将张继祖革职查办,却一时间再也派不出像样的军队,剿匪之事竟陷入了僵局。
而陈宇的声威,则借此大胜,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四海阁趁机大肆宣扬此次大捷,并将俘虏经过教育后,择优编入军中,进一步壮大了力量。
一时间,荆襄之地,乃至整个大衍天下,无人不知陈宇之名。投军者、献策者、来自各地的豪杰之士,开始络绎不绝地奔赴南阳。
潜龙,经此一役,已非池中之物,真正拥有了搅动天下风云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