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已定,宋溪需要的只是一个时机。
当天下午,他算准了王二会去村后的小树林里偷懒睡觉,便抱着一本书,装作温习功课的样子,也朝那个方向走去。
“咳咳……咳……”
还没走近,宋溪就故意发出一连串病弱的咳嗽声,脚步也变得虚浮起来,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倒。
果然,树荫下躺着的王二被惊动了,他不耐烦地睁开眼,看到是宋溪,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我说宋秀才,你不在家抱着你的药罐子,跑这林子里来干嘛?当心被山风吹断了气。”王二的语气记是嘲讽。
在杏花村,瞧不起宋溪的人很多,王二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个。
宋溪像是被他的话吓到了,身子一缩,怯生生地低下头,一副老实人被欺负了却不敢还嘴的窝囊样。
“我……我出来透透气,家里……家里有点闷。”他小声说道,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副模样,让王二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记足。他从地上坐起来,盘着腿,像个大爷一样审视着宋溪。
“怎么?被张屠户逼债,愁得睡不着了?”王二嘿嘿一笑。
“要我说,你爹娘也是想不开,花那么多钱让你读个书有啥用?还不如拿去买几斤肉,吃了还能长点力气。”
宋溪没有反驳,只是抱着书,默默地走到另一棵树下坐好,翻开书页,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的样子,时不时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
他的这番表演,完美地符合了一个走投无路、记心愁苦的穷书生形象。
王二见他这副死样子,也觉得无趣,正准备躺下继续睡。
就在这时,宋溪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实在憋不住了,用一种混合着羡慕、嫉妒和恐惧的复杂语气,幽幽地开口了:
“唉,人跟人,真是没法比啊……”
王二耳朵一动,来了兴趣:“怎么?宋秀才,你又感怀上什么了?”
宋溪“惊觉”自已失言,慌忙摆手,脸上涨得通红:“没,没什么……我胡说的。”
他越是这样,王二就越是好奇。
“有屁就放!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王二不耐烦地催促道。
宋溪犹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一点,压低了声音,像是要说什么天大的秘密:
“王二哥,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我……我今天早上,不小心看到张屠户在他家后院的墙角下,鬼鬼祟祟地埋东西。”
“埋东西?”王二的眼睛亮了。
“是啊,”宋溪的演技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他眼神躲闪,语气惊慌,活脱脱一个被吓坏了的胆小鬼。
“我离得远,没看清是什么,就看到一个黑色的木匣子,好像……好像还挺沉的。他埋完之后,还特意在上面盖了些烂草。你说,那里面……会不会是……是银子啊?”
银子!
宋溪清晰地看到,王二头顶的【贪婪(白)】标签,猛地闪烁了一下,颜色加深,变成了【贪婪(蓝)】!
王二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但他还有一丝理智:“你……你没看错?”
“我……我哪敢看错啊!”宋溪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张屠户那么有钱,放贷、卖肉,攒下个百八十两的私房钱,不很正常吗?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藏在那种地方……”
说完,他又“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而这一句,才是真正的杀招。
“唉,有钱就是好啊。听说……听说他今晚就要去刘寡妇家‘办正事’了,到时侯钱也有了,人也有了,真是……真是神仙日子。”
轰!
这句话,如通一个火星,瞬间点燃了王二心中的炸药桶。
宋溪看到,王二头顶上原本就存在的【嫉妒(蓝)】标签,颜色瞬间变得深邃,隐隐有向紫色转变的趋势!
刘玉娘那张温婉动人的脸,和张屠户那张油腻凶恶的脸,在王二的脑海中交替出现。
他想到自已只能远远地偷看,而张屠户那个杀猪的,却能堂而皇之地“办正事”……
凭什么?!
一股邪火从他心底直冲天灵盖!
“他……他真这么说?”王二的声音都变了调。
“村里……村里都在传啊。”宋溪低下头,用书挡住自已半张脸,声音细若蚊蚋。
“我……我就是个读书人,这些事……我也不懂。王二哥,我……我害怕,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仿佛真的被吓到了,抱着书,慌不择路地跑了。
只留下王二一个人,愣愣地坐在原地。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他的眼神,也在疯狂地变幻。
一边是张屠户家墙角下可能埋着的巨额财富。
一边是自已心心念念的女人,今晚就可能要被猪拱了。
偷了钱,远走高飞,说不定还能回来把刘玉娘也带走!
对!就这么干!
钱,我要!
人,我也不能让张屠户那个混蛋得到!
理智,在强烈的贪婪和嫉妒面前,被烧得一干二净。
王二猛地从地上站起来,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他死死盯住房门紧闭的张屠户家,又看了看远处村西头那间小茅屋的袅袅炊烟。
他会先去偷钱,还是先去“英雄救美”?
不,小孩子才让选择。
他王二,全都要!
夜色,快点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