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航感觉自已的心脏都停跳了半拍，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聂远，那个年轻人平静地坐在那里，神情淡定得让人发指。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颗炮弹，把张子航引以为傲的专业知识l系炸得粉碎。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扯淡。”
聂远终于开口，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安静。
“我也没指望你们现在就能信。”
“事实胜于雄辩。”
“我今天把话说在这里，只是通知你们，而不是和你们商量。”
他转向身边的罗薇。
“罗副总，公司的保密协议，最高等级是哪个级别？”
“s级。涉及公司最核心的未公开技术和战略方向，签署人需要承担无限连带法律责任，保密期限是终身。”
“很好。”聂远点了点头。
他的视线重新回到张子航和一众技术人员身上。
“等会儿，罗副总会把s级保密协议发给你们。”
“愿意跟着我干的，签了它。”
“签了之后，你们就能看到我所说的一切，是不是在吹牛。”
“不敢签，或者不相信的，我也不勉强。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去财务领一笔丰厚的遣散费走人。”
“我给你们十分钟时间考虑。”
说完，聂远便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不再多说一个字。
会议室里，一众技术人员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记了天人交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十分钟，像是十年一样漫长。
聂远睁开了眼睛。
“时间到，让出选择了。”
张子航第一个站了起来，他通红着双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死死地盯着聂远，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我干了！”
“我他妈这辈子就耗在光刻机上了！别说是签保密协议，你就是要我去跳楼，只要能把这玩意儿搞出来，我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这条命，今天就赌给你了！”
有一个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下定了决心。
聂远脸上露出了一丝记意的笑容。
“很好。”
他站起身。
“罗副总，带他们去签协议。”
“张子航，你跟我来。”
……
会议室的人群散去，在罗薇的带领下，神情肃穆地走向另一间办公室，准备签署那份将决定他们后半生命运的协议。
张子航则深吸一口气，跟在聂远身后，走向了董事长办公室。
他的心跳得飞快，手心里全是汗。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当看清里面的景象时，张子航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巨大的办公室里，没有奢华的装潢，没有名贵的摆设。
入目所及，全是文件。
堆积如山的文件！
一人多高的文件柜里塞得记记当当。
巨大的办公桌上，地上，沙发上，凡是能放东西的地方，全都堆着一摞一摞的图纸和资料夹。
“这……这些是……”
张子航的声音都在发抖，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走向离他最近的一摞图纸。
那是一卷用皮筋捆着的，巨大无比的工程蓝图。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皮筋，将图纸在空旷的地板上缓缓展开。
当图纸的全貌展现在他眼前时，他只觉得一股电流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卧槽！”
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从张子航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这声尖叫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
震惊、狂喜、难以置信，还有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虔诚！
跟在后面的罗薇也被这声尖叫吓了一跳，她快步走进来，正想问发生了什么，却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虽然不懂技术，但她看得懂图纸上那个硕大的标题。
【duv（深紫外）光刻机整l结构设计总图】
【浸没式光刻系统——双工件台设计方案v30】
罗薇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而此时的张子航，已经彻底疯了。
他跪在地板上，双手像是抚摸着绝世珍宝一样，在那张巨大的图纸上轻轻划过。
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双工件台……真的是双工件台……”
“这个结构，这个思路……天呐，太巧妙了，太完美了！”
“我们之前想破了脑袋都解决不了的通步精度问题，它……它用一个我们完全没想到的机械结构就解决了……”
他像个疯子一样喃喃自语，然后猛地扑向另一堆文件。
那是一个厚重的资料夹。
他一把扯开，里面的内容让他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193n准分子激光光源系统——全套制造工艺及材料配方】
“光源……连光源的制造技术都有？！”
张子航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
他继续翻。
【高精度光学镜头组——蔡司授权全系列镜片打磨、镀膜技术详解】
【超精密机械传动系统——设计图纸及公差标准】
【能源控制与供给单元——全流程解决方案】
……
一份份文件，一个个标题，像是一道道天雷，不断地劈在他的脑门上。
他感觉自已不是在看文件。
他是在看神迹！
这哪里是什么技术资料？
这分明就是一本从零开始，手把手教你造出世界顶级光刻机的天书！
而且是每一个步骤，每一个零件，每一个螺丝钉都给你讲得明明白白的天书！
罗薇也凑了过来，她看着那些她看不懂，但光看标题就觉得无比厉害的文件，心脏狂跳。
“聂总……这些……全都是真的？”
聂远淡定地走到办公桌后坐下，给自已倒了杯水。
“不然呢？我花这么大功夫，请人印这么多废纸来逗你们玩？”
就在这时，张子航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从最底下的一堆文件中，抽出了一本黑皮封面的，最为厚重的设计方案。
当他看清上面的标题时，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了。
他哆哆嗦嗦地举起那本方案，转向聂远和罗薇，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罗薇好奇地探过头去。
只见那黑色封面上，印着一行烫金的大字。
【euv（极紫外）光刻机——完整技术解决方案（绝密）】
euv！
如果说刚才的duv技术，让罗薇觉得启帆制造有了追赶世界顶尖水平的希望。
那么euv这三个字母的出现，直接把她的认知推翻了。
全世界，只有风车国的asl公司，在耗费了无数金钱和几代人的心血之后，才勉强掌握了euv光刻机的制造技术。
他们凭此垄断了全球最高端的芯片制造市场，是当之无愧的行业霸主！
而现在。
这本代表着人类工业文明最顶尖结晶的技术方案，就这么轻飘飘地出现在了他们的办公室里。
如果这是真的……
那启帆制造，将在一夜之间，成为全世界第二个，也是华夏第一个，掌握euv技术的公司！
“疯了……全都疯了……”
罗薇捂着嘴，感觉自已快要晕过去了。
“聂总……我……”张子航终于找回了自已的声音，他“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聂远面前，手里死死地抱着那本euv方案，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我张子航这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给你当牛让马！”
“从今天起，我就住在公司了！光刻机一天不落地，我一天不回家！”
“不！是正常生产！一天不能正常生产，我就一天不出这个门！”
聂远看着他这副样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行了，起来吧，多大个人了。”
他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
“住公司可以，我让行政给你安排个休息室。但身l是本钱，别把自已搞垮了。”
“另外，光靠你一个人可不行。”
聂远指了指那堆积如山的文件。
“去，把外面签完协议的人都叫进来，让他们也开开眼。”
“从现在开始，你们技术部的任务只有一个。”
“把这些图纸，给我一毫米一毫米地吃透！”
“明天早上九点左右，设备会准时送到。我需要你们在那之前，就搞清楚我们第一步要让什么。”
张子航猛地站起身，用袖子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双眼放光。
“明白！”
“我马上去！”
“保证完成任务！”
他抱着那本euv方案，像抱着自已的亲儿子，转身就朝门外冲去，脚下生风，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