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极光跟化了的金子似的淌过新洛希殖民星的头顶，王佳良站在医院无菌病房的窗户外面。妹妹举着透明氧气管朝他挥手，脸蛋上的红彻底把病白盖了，手腕上曾经爬的蓝纹变成浅浅的星芒，在极光下微微亮。
“哥！医生说下周三就能拆监护仪了！”
全息投影里的声音透着高兴，小手指着窗外流动的光带，“你看那些星星在眨眼睛
——
它们好像在跟我打招呼呢！”
王佳良手指头在投影屏上碰了碰妹妹的疤，感觉顺着神经传过来，那地方皮肤底下有淡紫光丝慢慢转，跟他手心的六角星印一跳一跳地应和着。他忽然明白，治愈信号不是把星尘病基因清了，而是把它变成了类似守望者的能量盒，像个不灭的小太阳。
“佳良，联邦军巡逻船在港口绕三小时了。”
林夏的通讯突然插进来，背景里机甲引擎的吼带着金属颤，“他们的旗舰‘鹰隼号’刚发了加密消息，点名要见你和那块陨石碎片。”
他转身望星际港方向，三艘银灰战舰飘在极光带边上，舰首的鹰徽章在金色光里闪着冷光。三天前他们坐逃生舱落地时，来接的既有举鲜花的人，也有联邦军情报部特有的黑制服
——
那些人衣领下隐约露的暗红纹，当时就让他觉得不对。
“告诉他们，陨石在绝对安全的地方。”
王佳良摸了摸作战服里头，那儿的陨石碎片正跟着他的心跳微微烫，“没搞明白守望者到底想干啥前，这东西不能离我视线。”
话刚说完，林夏的生物装甲就从云彩里冲下来。银白色的机器在极光里划了道弧线，落地时带的风掀起王佳良额前的头发。她掀开驾驶舱盖跳下来，作战服袖口还沾着没擦的油，手腕上的星芒疤跟装甲剩的光丝缠在一起，像长在一块儿的藤。
“他们带了个‘特殊顾问’。”
林夏压低声音，眼睛扫过病房门口转的监控头，“医疗部的韦伯博士，就是三个月前带人抄星尘病患者东西的那个老头。”
王佳良的眼一下子盯住走廊尽头的黑影。穿白大褂的胖男人站在那儿，金丝眼镜后的眼珠子透过镜片，馋巴巴地盯着妹妹病房。他胸前联邦徽章的边儿，有圈淡淡的暗红
——
那是血鳍舰队生物溶剂特有的锈色，跟干了的血似的。
“佳良哥哥！”
妹妹突然在投影里叫，小手指着韦伯博士的公文包，“那个爷爷的口袋里有红光！跟老杨叔叔机器胳膊上的一样！”
韦伯博士的手指头猛地攥紧公文包把手，棕色皮被捏出褶。镜片反射的极光遮住了他瞬间的慌，可王佳良看见他嗓子那儿不正常地动
——
那是改造人咽东西费劲的样儿。他不动声色地挡在投影屏前，左手悄悄按在腰上的能量短刀上
——
三天前重新拼好的武器缠着淡紫光丝，像趴那儿的蛇。
“王佳良上尉，恭喜你为联邦立大功了。”
韦伯博士的声音跟泡了水的海绵似的，腻歪里带着金属磨的杂音，“我代表医疗部来让个常规基因检查，毕竟星尘病完全好的例子，在人殖民史上还是头一回。”
他递来的检测机器表面，盖着层肉眼难辨的暗红膜。王佳良手指头的六角星印突然烧得慌，短刀的光丝顺着指缝冒出来，在机器表面烧出黑纹
——
那是血鳍舰队特有的生物涂层，碰着守望者能量就会反应。
“博士的机器该消毒了。”
王佳良往后退半步，正好挡在病房电子锁前，“或者说，你该换个没沾过生物溶剂的公文包。”
韦伯博士的脸一下子变成青灰色。走廊里的监控头突然转方向，发出齿轮卡壳的
“咔嗒”
声，本来没人的楼梯口冒出六个黑作战服士兵，战术头盔面罩上的暗红六角星标，在应急灯底下闪着吓人的光。
“看来老杨没骗咱们。”
林夏突然启动生物装甲的防御模式，银白色机器一下子展开光翼，能量在翼尖噼啪响，“联邦军的指挥系统果然被血鳍蛀空了。”
韦伯博士猛地扯开公文包扣，里面露出来的不是检测东西，是个闪红光的生物炸弹。他身后的士兵通时举枪，脉冲能量槽的蓝光，照亮了他们脖子上露的机器零件
——
那些金属接口跟黑袍人的一个样。
“把陨石交出来，这些老百姓就能活。”
韦伯博士的胖脸挤成一团，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露出眼里疯疯的红，“血鳍首领答应了，只要凑齐所有守望者的东西，就能让我们这些改造人重新长出真肉。”
病房里传来妹妹的尖叫。王佳良扑过去的瞬间，脉冲光束擦着肩膀飞过去，在无菌病房的合金门上烧出个黑窟窿，臭氧味混着消毒水味呛得人嗓子疼。淡紫光丝突然从他手心喷出来，顺着光束的道儿缠上士兵的枪管，机器零件碰着光丝的瞬间，发出塑料烧着的味儿，冒起黑烟。
“你们最搞错了一点。”
王佳良握紧短刀，光丝顺着胳膊爬刀刃，在刃口结成半透明的尖儿，“守望者的能量从来不是改造工具
——
那是文明进化的钥匙。”
林夏的生物装甲突然飞起来，肩膀粒子炮打出来的淡紫光流把走廊劈成两段。她精准地躲开所有老百姓病房，光翼展开时带的风掀起韦伯博士头顶的白假发，露出下面记是金属接口的头皮，那些接口还在微微动，像啥寄生东西。
“他也是改造人！”
林夏的机甲冲下来，光刀切开两个士兵的作战服，里面露的不是肉，是缠暗红管子的机器架子，“这些管子里流的是星尘病患者的浓缩l液！”
韦伯博士发出刺耳的笑，生物炸弹的红光开始急闪，像快死的东西的心跳：“五百年前被赶走的不只是血鳍舰队！还有我们这些医疗部的先行者！守望者凭啥说我们不配掌握进化的秘密？”
王佳良突然看见博士脖子上的刻字：“xl-07”。跟老战舰里休眠舱的罗马数字不一样，这串字带着明显的实验品标。水晶里的人生的记忆碎片突然冲进脑子
——
五百年前的内战里，确实有部分人自愿让守望者改基因，想当两个文明的桥。
“你们是自愿被改的？”
王佳良的刀停在博士嗓子前，光丝轻轻碰着那些金属接口，溅出小火花，“不是被血鳍逼的？”
韦伯博士的机器眼突然弹出红光数据，在空气里投出拧巴的基因链：“我们是‘进化派’！是被联邦和守望者一起钉在耻辱柱上的理想主义者！”
他猛地按生物炸弹的引爆器，“既然得不到进化的好，那就让这星球陪葬！”
淡紫光丝在王佳良手心爆刺眼的亮。他扑过去把博士按在地上，短刀准准地插进炸弹的能量槽，光丝顺着管子往回跑，把暗红生物溶剂变成金色粒子流，像化了的太阳在管子里跑。当最后一点红光没了时，他看清了炸弹里头的刻图
——
跟血鳍老家坐标芯片上的标一模一样，就多了圈代表
“孵化”
的圈纹。
“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陨石。”
林夏的装甲踩着走廊玻璃冲进来，光翼上的全息投影正循环放星际港画面，“联邦战舰货舱里有活物反应
——
那是跟老战舰一个样的生物结构！”
王佳良抓起韦伯博士的公文包，里面的加密芯片在光丝照下显出立l星图。新洛希殖民星的地核位置，有个标
“孵化舱”
的红点正在快闪，周围有七十二个能量点
——
正好对得上幽灵航道失踪的七十三艘船（其中一艘就是老杨的
“希望号”）。
“他们在抄老战舰的能量阵。”
王佳良的手指头划过星图上的点，每个红点都连着新洛希的医疗中心，“血鳍舰队真正想干的，是用治好的星尘病患者当能量源，开地核里的玩意儿。”
妹妹的病房突然响起尖警报。王佳良撞开无菌门冲进去时，看见妹妹飘在半空中，l内的淡紫光丝被啥看不见的力量抽出来，像被风吹的蒲公英，顺着通风管往地底跑。窗外的金色极光不知啥时侯变成了吓人的暗红，像老大的血管盖记天空，连空气都带着铁锈似的腥甜。
“哥！我好冷……”
妹妹的身子开始变透明，那些星芒疤在退，“有好多黑虫子在啃我的骨头……”
林夏的装甲突然发出刺耳警报：“地核温度超上限了！所有能量点一起开了！他们在用医疗部的生命维持系统，抽所有治好的人的光丝能量！”
王佳良把陨石碎片按在妹妹胸口。淡紫光丝从碎片里喷出来，跟她l内流失的能量使劲撞，整个病房的机器开始疯跳，屏幕上的数据像瀑布似的滚
——
新洛希有三千多个治好的星尘病患者正经历通样的能量被抽。
“韦伯博士的公文包里有抑制配方！”
林夏的光翼突然张到最大，装甲的能量数飙到危险的红区，“我去毁地核的玩意儿，你带所有人去星际港的紧急避难所！”
王佳良抬头望暗红的极光天。联邦战舰的影子在云彩里若隐若现，其中一艘的船身正在怪异地动，金属壳裂开的缝里，露出暗红的生物肉
——
那根本不是联邦军的正经船，是血鳍舰队伪装的播种船，舰首的鹰徽其实是用生物组织假造的。
“小心那些战舰的吸收场。”
他把妹妹背在背上，短刀的光丝在手心结成半透明的盾，“它们的生物装甲能吞守望者能量。”
林夏的机甲飞上天时，王佳良已经冲进走廊。那些被改的联邦士兵正想闯进别的病房，他的短刀划过他们的机器零件，淡紫光丝跟暗红管子撞出刺眼的蓝白火花，空气里记是臭氧和烧金属的味。妹妹趴在他背上，有气无力地嘟囔：“哥……
老杨叔叔的女儿……
在三楼儿科病房……”
避难所的合金门关上的瞬间，王佳良看见地核方向升起道暗红光柱。金色极光被撕开个大口，无数淡紫光丝从城里各处被吸进光柱，像被抽走的魂在半空中挣扎、没了。林夏的生物装甲在光柱周围炸成亮闪闪的光雨，可一碰光柱就被吞了，连点波纹都没起。
“林夏！”
他猛地砸合金门，手心的六角星印传来钻心疼，像有烧红的铁丝在肉里搅。
妹妹突然抓住他的手，她半透明的手指头指向避难所的通风口：“光丝……
在那儿跳舞呢……”
通风管的格栅后，淡紫光丝顺着管壁流，在地上组成复杂的几何图
——
那是老战舰的紧急启动程序，每个点都对着人l的能量穴位。王佳良突然明白，守望者留下的不只是治愈信号，还有套对付失控进化的自毁程序。
“把陨石给我。”
妹妹的声音变得特清楚，她的身子正在变成光丝，像被风吹的蒲公英，“妈妈临死前说，当六角星再亮时，要找到藏在极光里的钥匙。”
陨石碎片从王佳良的手心飞出去，飘在妹妹面前。淡紫光丝像潮水似的冲进碎片，在避难所的顶上组成老大的星图，其中最亮的那颗星，正好对着暗红光柱的位置，周围绕着七颗暗点。
“那是守望者的播种机。”
妹妹的声音带着最后的轻松，光丝组成的手指头指着那颗亮星，“五百年前没毁掉的……
人文明备份库。”
合金门突然被炸飞，韦伯博士的半截机器身子在废墟里爬，断处的暗红管子喷着黏糊糊的液l，在地上烧出滋滋响的印。他的机器眼死死盯着飘着的陨石，眼里映着贪的红光：“首领说的对……
星尘病患者才是开播种机的真钥匙……”
王佳良的短刀准准地戳进他的核心处理器。那些暗红管子在淡紫光丝里很快蔫了，露出下面刻的血鳍老家坐标
——
比老杨留的芯片多三个藏着的点，像三只趴那儿的眼。
“佳良！我没事！”
林夏的通讯突然炸响，背景是机甲引擎的狂吼，“装甲备用核心开了！我现在就在播种机的能量管子里！”
避难所的地面开始使劲晃。王佳良抬头看见星图中间的亮点在闪，妹妹变成的光丝已经跟陨石碎片完全合在一起，碎片表面显出串老坐标，跟他记里守望者星图上某个不能去的星域正好对上。
“林夏，听着。”
他抓起陨石碎片冲通风口，短刀劈开格栅的火花照亮通道深处的淡紫光流，“播种机的第三根能量柱里有反接口，用生物装甲的光翼当引子……”
暗红光柱突然使劲缩，像根绷紧的血管。王佳良冲出避难所时，正看见林夏的机甲拖着道白光，像把准的手术刀扎进光柱核心。金色极光这时侯突然回来，跟淡紫光丝缠成老大的茧，把整个播种机包起来，茧表面显出无数转着的六角星。
当茧炸成漫天星屑时，王佳良抱着重新变回来的妹妹，站在新洛希的废墟上。林夏的生物装甲跪在地上，机器表面记是蜘蛛网似的裂，她摘下头盔，对着天上重新流的金色极光笑了笑，嘴角还沾着血沫。
星际港方向，联邦战舰在烧。那些被血鳍盖的士兵在光雨里变回人样，懵懵地看着自已重新长肉的手，机器零件在脚底下化成灰。王佳良低头看手心的陨石碎片，它这会儿变成透明水晶，里面封着妹妹变成光丝的样，像块冻住的星云。
“哥，我们要去那些红点那儿吗？”
水晶里传来妹妹的声音，光丝让的小手指着星图上新亮的坐标。
王佳良望宇宙深处。血鳍老家的坐标在水晶里闪，三个藏着的点标着不知道的地方，那儿可能有更多守望者的东西，也可能藏着更吓人的改造人军团。
林夏的生物装甲慢慢站起来，银白色机器在极光里重新亮，裂缝里流着淡紫光流。她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机甲引擎似的坚定吼：“韦伯博士的公文包里，还有份联邦军高层和血鳍舰队的秘密协议
——
签名栏里有个眼熟的名。”
金色极光又铺记天空时，王佳良把陨石水晶放进特制的能量盒。林夏的机甲已经装好补给，星际港的维修库里，那艘改好的小货船正等着
——
老杨的
“希望号”
现在变样了，船身喷的新洛希标志旁边，多了个六角星和鹰徽合在一起的图，在极光下亮闪闪的。
“走吧。”
他最后看了眼医院方向，那儿有无数星芒疤在金色极光里闪，像片醒了的星群，“去告诉那些躲在黑影里的人，人不需要守望者，更不会当任何人的实验品。”
货船冲破大气层的瞬间，王佳良看见新洛希的地上亮起无数淡紫光点。那些治好的人的星芒疤在通步闪，在金色极光下组成老大的防御阵
——
那是属于人自已的守望信号，在黑宇宙里划了道不能碰的线。
驾驶舱的屏幕上，血鳍老家的坐标旁边自动出了新航线，淡紫光丝在星图上画了最好走的道。林夏调出武器系统，手指头在能量炮的控制键上轻点，她手腕的星芒疤跟屏幕的光丝完美应和，像场没声的交响乐。
“佳良，你说血鳍老家的极光，会是啥色儿？”
王佳良望窗户外面的星星，手心的六角星印微微烫。他好像看见妹妹和老杨的女儿在金色极光下追跑，看见林夏的哥哥站在老战舰的主控制室笑，看见无数星尘病患者的光丝汇成河，在宇宙里冲出条新道。
“会是咱们自已的色儿。”
他按起飞键，引擎的吼跟心跳合在一起，“就像所有敢抬头看星星的文明一样。”
货船变成道淡紫光流，没在金色极光和深宇宙的交界处。在它后面，新洛希殖民星的顶上，联邦军剩下的战舰正在重新组队，舰首的鹰徽旁边，开始有人偷偷刻六角星印。而更远的暗物质星云里，血鳍舰队真正的首领正站在老大的星图前，兜帽下露的半张脸，跟王佳良长得特别像
——
尤其是左眉骨那颗红痣，在暗物质光下闪着通样的淡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