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宗德轻声开口:“尽管放手干,天塌下来,我顶着。”
电话挂断,王宗德又打电话给省报总编室。
“老刘?是我,王宗德。安排篇评论员文章,明天上《内部参考》。”
次日,面向全省领导干部的内部刊物《内部参考》送达各个单位。头版不起眼处,一篇“特约评论员”署名的文章赫然在列:
《警惕乡镇企业发展中的经验主义与本位主义倾向》。
文章虽未点名,却字字如刀,直刺卫国制药厂的安平模式。
文中写道:“个别乡镇企业在取得些许成绩后,便沾沾自喜,固步自封,大搞所谓独创模式!这是无视科学规律的经验主义!是只顾眼前利益的本位主义!必须坚决遏制!”
这篇杀气腾腾的文章,如凛冽寒风,瞬间吹遍省内政坛。所有人都看懂:这是新副省长为后续行动预热的烽火狼烟!
但这只是虚招。王宗德的致命一击,紧随其后。
当天下午,他亲自致电省医药总公司总经理张万年。
“万年,省里近期要统一梳理调配生产资料。”
“原则是,优先保障省里几家重点国营单位的生产。你,明白吗?”
“明白!王副省长,我马上办!”
仓库里,技术革新小组的攻坚战正到紧要关头。
赵胜利此时却忽然冲进来。
“厂长!天天塌了!”
钱进和汉斯等人被他的模样惊住,纷纷停下动作。
林卫国眉头微凝:什么事?”
“断供了!”
“省医药总公司的张万年刚亲自来的电话!他说省里统一调配,咱们订的那批血竭,要暂缓供应!”
血竭!
仓库里所有人脸色骤变!
血竭,是通脉丹配方里最核心的主药!
这药材国内产量稀少,一直由省医药总公司计划管控。
掌握它,等于扼住所有心脑血管药厂的命脉!
“暂缓?下一批什么时候到?”林卫国的心猛地沉坠。
“他说原料紧张,日期待定!”赵胜利声音满是绝望,“我追问多久,他他直接撂了电话!”
“我草他姥姥!”
“这是绝户计!存心要逼死咱们!”
“厂里库存还能撑多久?”林卫国声音也有些发干。
赵胜利颤抖着伸出两根手指:
“最多十天!”
十天!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仓库。
寒意仿佛瞬间抽干了所有空气,每个人的心都坠入冰窟。
完了!是真的完了!
工厂内,被李建国以标准化的枷锁捆得濒死;工厂外,王宗德这记断供的毒招,精准斩断了最后一丝生路!里外夹击,十面埋伏!林卫国那诱蛇出洞的阳谋,至此已彻底化为绝境深渊!
赵胜利望着黑板前沉默如山的林卫国,眼圈骤然红了。他踉跄上前,声音哽咽:
“厂长认输吧。咱斗不过的现在就上省城,给王宗德磕头赔罪!只要保住厂子,保住大伙儿饭碗,我这张老脸豁出去了!”
他盯着林卫国那平静得骇人的侧脸,最后一丝希望的微光摇曳在哀求中:
“厂长,快想想辙吧!这回再没法子,真就神仙难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