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站在讲台前,看着转学生陆辰轩一步步走向我旁边的空座位。全班同学的视线在我们之间来回穿梭,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与议论。
大家好,我是陆辰轩。他的声音清澈冷冽,像山涧的溪流撞上岩石。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不只是因为他出众的外表——棱角分明的脸庞,微微上挑的眼角,还有那种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更因为,他是陆氏集团的独子。
而我,苏晚晚,是陆家司机的女儿。
晚晚,以后要多照顾辰轩,他刚转来不太熟悉。班主任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我僵硬地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昨晚陆家举办的欢迎宴会上,我们其实已经见过。在宾客如云的宴会厅角落,他把我误认为是某家千金,直到我父亲穿着司机制服出现,尴尬地解释：这是我女儿晚晚,听说少爷转来一中,非要跟来看看。
陆辰轩眼中的暖意瞬间冷却,只淡淡嗯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现在,他坐在我旁边,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整整一节课,我的神经紧绷,笔尖在笔记本上划出凌乱的线条。
下课铃刚响,林薇薇就带着她的闺蜜团围了过来。她是校董的女儿,全校公认的校花,一直以为自己是唯一配得上陆辰轩的人。
辰轩,我是林薇薇,欢迎你来一中。她声音甜得发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陆辰轩抬头,礼貌而疏离地笑了笑：谢谢。
林薇薇的目光转向我,瞬间冷了下来：苏晚晚,听说你爸给辰轩家开车那你岂不是经常能蹭车坐了
几个女生嗤嗤地笑起来。我的手指收紧,指甲掐进掌心。
林同学说笑了,我尽量保持声音平稳,我只是做好学生的本分。
也是,司机女儿能进一中已经不容易了,得多用功才行。她轻飘飘地说,转向陆辰轩时又换上甜美表情,辰轩,中午一起去食堂吧我带你熟悉环境。
陆辰轩点了点头,自始至终没有看我一眼。
等他们走后,我才慢慢松开攥得发白的手指。书包里,妈妈今早塞给我的饭盒变得沉重起来。她知道我在学校总是独自吃饭,怕我饿着,总是精心准备两份菜——尽管她自己中午常常只啃馒头。
晚晚,别在意他们。一只温暖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是顾言澈,学习委员,也是我们班的班长。
我勉强笑了笑：我没事。
林薇薇就那样,被宠坏了。他顿了顿,不过陆辰轩看起来不像纨绔子弟,应该不会为难你。
我心想,顾言澈错了。有时候,最大的伤害不是主动为难,而是彻底的忽视和漠然。
*
一周后的物理课上,老师宣布了分组实验名单。当我和陆辰轩的名字被念到一起时,我听到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实验过程中,我需要他记录数据,他却一直低头玩手机。
陆同学,能帮我记一下这个读数吗我第三次请求。
他抬眼,语气淡漠：你自己记不行吗
我需要操作仪器,来不及同时记录。我努力保持耐心。
他放下手机,拿起笔随意地在纸上划了几笔。当我回头看记录时,发现数字全是错的。
这不是我刚才报的数据。我指着其中一处。
所以呢重写就是了。他无所谓地耸肩。
我深吸一口气：实验要严谨,数据错了整个实验就白做了。
他忽然笑了,那是种讽刺的弧度：苏同学,不是所有人都需要靠实验分数来证明自己。对你来说重要的东西,对我可能毫无意义。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穿我努力维持的自尊。是啊,他是陆氏集团的继承人,即使一辈子不工作也能衣食无忧。而我,必须靠成绩争取奖学金,为父母减轻负担。
周围的同学窃窃私语,我感觉到脸颊发烫。
即使如此,既然做了就应该做好。我声音不大但坚定。
陆辰轩挑眉看了我几秒,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他拿起实验记录,淡淡地说：重来吧,这次我会记准确。
下课时,他破天荒地主动开口：你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人。
我怔了怔：你想的是什么样
攀附权贵,阿谀奉承。他说得直白,司机的女儿,不都指望靠主家获得好处吗
血液瞬间冲上我的头顶：陆同学,我父亲为你家工作不代表我们失去了尊严。他靠劳动挣钱,清清白白。
陆辰轩似乎有些惊讶,沉默片刻后,轻轻说了句：抱歉。
这是他从转学以来对我说的第一句客气话。
*
一个月后的周末,父亲感冒发烧,陆夫人却打电话让他送她去美容院。我忍不住接过电话：阿姨,我爸爸生病了,能让他休息一下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时冷厉：休息那我们怎么办今天还有个重要场合要参加。生病了就早点说啊,临时找司机多麻烦！
我咬紧嘴唇：我可以替我爸爸开车,我有驾照。
那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与旁人商量,然后说：也行,你过来吧。
当我开着陆家的奔驰到达别墅时,陆辰轩正站在门口。看到驾驶座上的我,他明显愣住了。
怎么是你
我爸爸生病了,我代替他。我平静地回答。
他皱皱眉,没再说什么,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陆夫人随后出来,看到是我,啧了一声：小心点开,这车很贵的。
去美容院的路上,车厢里安静得令人窒息。后视镜里,陆辰轩一直看着窗外,侧脸线条冷硬。
送达目的地后,陆夫人下车前吩咐：两小时后来接我们。期间你去帮我取一下dry
cleaning,地址在纸条上。
他们离开后,我看着那张写满地址的纸条,苦笑着发现这些地方分散在城市两端,两小时内根本赶不回来。
果然,当我迟了十五分钟回到美容院时,陆夫人正站在门口,面色阴沉。
你知道我站在这里等了多久吗时间观念这么差！她厉声斥责。
对不起,路上的地址相距太远...
不要找借口！无能的人才会找理由。她打断我,转向一旁的陆辰轩,你看看,这就是你非要转去公立学校的后果,接触的都是这种人。
陆辰轩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他只是淡淡地说：妈,别在街上吵,走吧。
那一刻,我多么希望他能为我说一句话,哪怕只是承认我确实被指派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没有。
回程路上,陆夫人一直在抱怨公立学校的各种不好,明里暗里指责我父亲不该建议陆辰轩转来一中。
老苏也是,以为自己女儿在一中读书就了不起了,非要推荐辰轩去。现在好了,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我握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发白。我父亲之所以建议陆辰轩转学,是因为一中确实有全市最好的理科实验班,而且陆董亲自找他商量过,希望儿子能在更接地气的环境中成长。
现在,这一切却成了我们的错。
到达陆家别墅后,陆夫人下车时故意将一袋垃圾踢到车边：顺便把这个扔了,反正你也要回去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眼眶发热但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正准备下车清理,后车门突然打开,陆辰轩走了下来。
在我惊讶的目光中,他捡起那袋垃圾,走到垃圾桶旁扔掉。然后他回到车边,透过降下的车窗看着我。
今天的事...他顿了顿,我母亲的话,别放在心上。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这是第一次,他表现出些许善意。
谢谢。我轻声说。
他点点头,转身走向别墅。那一刻,我愚蠢地以为,也许他并不像表面那么冷漠。
*
期中考试前一周,学校组织了学习小组。命运再次捉弄,我和陆辰轩、林薇薇、顾言澈分到了一组。
周日在图书馆学习时,林薇薇一直找借口接近陆辰轩。
辰轩,这道物理题好难啊,能教教我吗她撒娇道。
陆辰轩瞥了一眼题目：我也不会。
怎么可能嘛,你明明那么聪明。林薇薇不依不饶。
我正埋头解一道数学题,忽然听到陆辰轩说：问苏晚晚吧,她理科好。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我。林薇薇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
她一个司机的女儿能有多厉害怕是死记硬背的吧。林薇薇讽刺道。
顾言澈忍不住开口：林薇薇,这么说太过分了。晚晚的成绩一直是年级前十,她是凭实力考进来的。
哟,护花使者出现了林薇薇冷笑,顾言澈,你是不是喜欢苏晚晚啊这么维护她。
顾言澈的脸一下子红了：我只是就事论事！
陆辰轩突然站起身：无聊。我出去透透气。
他离开后,林薇薇把怒火全撒在我身上：满意了都是你,搞得大家不愉快！
我平静地收拾书本：林同学,如果你对分组有意见,可以找老师调整。但我希望你明白,我坐在这里凭的是成绩,而不是家世。
说完,我起身离开。在图书馆外的走廊上,我看到了倚在窗边的陆辰轩。
他手里拿着一罐咖啡,目光投向远处的操场。听到我的脚步声,他转过头来。
刚才的话,我听到了。他说。
我不知如何回应,只好点点头。
你确实不像司机的女儿。他评论道。
这句话刺痛了我：那么司机女儿应该是什么样的卑微怯懦,唯唯诺诺
他转过身来正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我难得地坚持追问。
陆辰轩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很有骨气,不像我认识的那些...依赖我家的人。
这是他对我的第一次正面评价,但我高兴不起来。
贫穷的人也有尊严,陆同学。只是你们这样的人通常看不见。
他凝视着我,忽然问：你为什么总是叫我‘陆同学’
我一怔：不然该叫什么
就像叫其他人那样,叫名字。他说,你叫顾言澈不就是直接叫名字吗
我不知道他为何注意到这个细节,只好说：好吧,陆辰轩。
他嘴角微微上扬,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真正的笑容,不像平时那样带着嘲讽或冷漠。
苏晚晚,他叫我的名字,你很有意思。
那一刻,我的心跳莫名加速。
*
期中考试后,学校举办了一年一度的校园文化节。我们班决定表演话剧《灰姑娘》,出于某种讽刺的命运,林薇薇被选为公主,而我则被安排扮演灰姑娘。
更让人意外的是,陆辰轩被选为王子。当听到这个消息时,他的眉头紧锁,但出乎意料地没有拒绝。
排练过程中,林薇薇不断刁难我。
苏晚晚,你的动作太僵硬了,像个真正的佣人。她在一次排练后大声评论,引来几个同学的窃笑。
导演是文艺委员李晓芸,她有点看不下去了：林薇薇,晚晚演得挺好的。
好你看她那双破旧的运动鞋,确实很适合灰姑娘这个角色呢。林薇薇讥讽道。
我低头看了眼我的鞋子,确实已经洗得发白,但很干净。母亲本说要给我买新鞋参加表演,但我拒绝了,知道家里经济紧张。
排练结束后,我发现更衣室里我的背包不见了。找了一圈,最后在垃圾桶里看到了它。背包被泼了可乐,里面的书本全都湿透了,包括我明天要交的作业。
我站在原地,浑身发抖。这不是第一次被捉弄,但却是最过分的一次。
需要帮助吗身后传来声音。我回头,看到陆辰轩站在门口。他看到了垃圾桶里的背包,眉头皱起。
没关系,我能处理。我勉强保持镇定。
他却走进来,从垃圾桶里捡起我的背包：谁干的
我摇头：不知道。
其实我心里清楚是林薇薇和她的跟班,但没有证据。
陆辰轩沉默地看着我收拾残局,忽然说：等一下。
他离开片刻,回来时拿着一个干净的背包：先用这个吧,我放在储物柜备用的。
我怔住了：这...不合适。
总比没有好。他不由分说地将我的东西转移到新背包里,明天我让司机给你带个新的。
不用了,这个洗洗还能用。我坚持道。
他直视我的眼睛：苏晚晚,接受别人的帮助并不丢人。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他眼中有一丝真诚的关切。
谢谢。我轻声说,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
文化节表演那天,当我穿着灰姑娘的破旧服装出现在舞台上,台下有窃窃私语和轻笑。但当我开始表演,那些声音渐渐消失了。
最后一幕,王子为灰姑娘穿上水晶鞋。按照剧本,陆辰轩应该单膝跪地,为我穿上玻璃鞋。但当我伸出脚,我看到他愣住了。
我的袜子破了一个小洞,脚趾隐约可见。那一刻的尴尬让我恨不得消失在舞台上。
陆辰轩只停顿了一秒,然后自然地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我的脚上。
剧本里没有这个动作...我小声说。
别说话,他低声回应,继续按照流程表演,假装这是临场发挥。
观众为这个创意举动鼓掌,认为这是精心设计的桥段。只有我知道,他是在为我遮掩尴尬。
表演结束后,我在后台追上他：谢谢你。
他转身,表情复杂：为什么总是要谢谢我我只是做了任何人都会做的事。
我摇头：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做。大多数人会假装没看见,或者更糟,故意让场面更尴尬。
陆辰轩沉默片刻,忽然问：你的鞋子...为什么不让父亲买新的
我苦笑：我爸爸是你家的司机,陆辰轩。他的工资要养活一家人,我不能再添负担。
他似乎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表情有些震动：我父亲付的工资不够吗
不是的,我急忙解释,陆董很慷慨。只是...生活总有各种开销,我妈妈身体不好,医药费也不少。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但从那以后,他对我的态度悄然改变了。
*
文化节后,陆辰轩开始主动和我讨论学习问题,偶尔还会在小组讨论中支持我的观点。这种变化没有逃过林薇薇的眼睛,她的刁难变本加厉。
一天放学后,我被锁在实验室里。无论怎么敲门呼喊,外面都没有回应。手机没有信号,天色渐暗,恐惧逐渐笼罩了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然后是陆辰轩的声音：苏晚晚你在里面吗
我在！门被锁了！我急忙回应。
几分钟后,门被从外面打开。陆辰轩站在门口,脸色阴沉。
谁干的他问。
我摇头：不知道,我回来拿遗忘的东西,然后门就被锁上了。
他深吸一口气：是林薇薇和她的朋友,我看到她们匆匆离开这层楼。
那一刻,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急忙转身擦拭,不想让他看见。
一件带着温暖体温的外套轻轻披在我肩上：走吧,我送你回家。
车上,我们罕见地聊了很多。他告诉我他转学的原因——不想活在父亲的光环下,想要证明自己。我则分享了成长中的小故事,那些与父母相依为命的温馨时光。
到达我家住的旧小区时,他有些惊讶：你就住这里
我点头：很简陋,但很温暖。
他沉默地看着窗外,忽然说：其实我有点羡慕你。
我惊讶地转头：羡慕我为什么
你的家很有烟火气,他轻声说,我家那么大,却常常只有我和保姆。父母总是忙于应酬和生意。
那一刻,我看到了他光环背后的孤独。
第二天到学校,林薇薇看到我和陆辰轩一起走进校门,眼神几乎要喷火。课间,她公然挑衅：苏晚晚,你用了什么手段让陆辰轩对你这么照顾司机的女儿果然有心机。
我正要反驳,陆辰轩却先开口了：林薇薇,道歉。
所有人都愣住了。林薇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让我向她道歉
是的,为你刚才的话和昨天锁门的事。陆辰轩声音冷峻。
我不知道什么锁门的事。林薇薇脸色苍白地否认。
需要我调监控吗陆辰轩毫不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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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林薇薇咬牙切齿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哭着跑开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吃瘪,同学们窃窃私语,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放学时,陆辰轩主动提出送我回家：以防万一。
车上,我忍不住问：为什么今天帮我
他看向窗外,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柔和许多：因为你是对的,贫穷不代表没有尊严。而且...他停顿了一下,你比我认识的大多数人都要真实。
那一刻,我的心跳再次失控。
*
随着时间推移,我和陆辰轩的关系悄然变化。我们开始一起学习,讨论问题,偶尔还会分享午餐——他总是带太多食物,说是保姆准备的量太大。
我知道自己正在陷入危险的情感,司机的女儿喜欢上少爷,这是多么老套又悲惨的剧情。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转折发生在一个雨夜。父亲临时出差,让我去陆家取一份文件。我到时,陆辰轩独自在家。
父母参加晚宴去了,他解释,进来等雨小点再走吧。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陆家的内部。豪宅的奢华超出想象,但确实如他所说,缺少烟火气,冷清得像博物馆。
他带我参观书房,我看到墙上挂着一幅老旧照片——一对夫妻抱着婴儿站在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前。
这是我好奇地问。
我父母创业初期,陆辰轩语气中带着少有的温情,他们白手起家,从一辆二手面包车开始做物流运输。
我惊讶地看着照片中年轻的陆董,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商界巨鳄与照片中穿着简朴的年轻人联系起来。
所以其实,我轻声说,你们家也不是一开始就富有。
陆辰轩点头：父亲常说,不要看不起任何人,因为谁也不知道别人将来会有什么成就。
这句话让我对他父亲的印象改观不少。
雨越下越大,陆辰轩提议看部电影等待雨停。我们坐在家庭影院里,气氛莫名暧昧。当电影中的男女主角接吻时,我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
苏晚晚,他轻声说,我...
他的话被突然打开的灯打断了。陆夫人站在门口,脸色铁青。
怎么回事她冷声问,目光如刀般扫过我。
我慌忙站起来：夫人,我是来取文件的,因为下雨...
取文件需要在我家看电影她讽刺道,老苏的女儿,我理解你们想攀高枝的心情,但请有点自知之明。
我的脸瞬间烧起来：您误会了,我们只是...
妈,是我邀请她留下的。陆辰轩打断我,站到我身前,雨太大,我担心她安全。
陆夫人冷笑：担心安全可以叫司机送她。辰轩,你太天真了,不知道这些底层人的心思。
这句话彻底刺痛了我。我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礼貌：夫人,文件在桌上。谢谢陆同学的好意,但我还是先走了。
我没等回应,径直走向门口。陆辰轩想追上来,被他母亲厉声喝止。
雨中,我一路跑回家,泪水与雨水混在一起。那一刻我才清醒地意识到,我们之间隔着多么巨大的鸿沟。
第二天,陆辰轩试图道歉,但我避开了他。午休时,他终于在楼梯间拦住了我。
昨晚的事,对不起。他真诚地说,我母亲的话太过分了。
我摇头：她没说错,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陆辰轩皱眉：你也在意这个
我在意的是尊严,我看着他的眼睛,我不想被当成想攀高枝的人。
我知道你不是。他坚定地说。
那一刻,我几乎要相信我们之间有可能。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我一记重击。几天后,父亲被陆家辞退了。理由荒谬至极——陆夫人声称丢失了一条贵重项链,暗示是我父亲偷的。
我知道,这是针对我的警告。
父亲一夜之间愁白了头。母亲哭着求人去说情,但无济于事。我鼓起勇气去找陆辰轩,希望他能帮忙澄清。
在学校天台,我找到了他。听完我的请求,他面露难色：我母亲很固执,她认定的事很难改变。
但那是我父亲的名誉和生计！我急得眼泪在眼眶打转,你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陆辰轩叹了口气：我会试着和她谈谈,但不能保证。
我看着他,忽然问：如果你坚持,她会听的,对吗毕竟你是她唯一的儿子。
他避开了我的目光：家庭关系很复杂...
那一刻,我明白了。他不会为了我们与母亲对抗。
失望像冷水浇头而下。我点点头,后退一步：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时间,陆同学。
转身离开时,我听到他叫我的名字,但没有回头。
父亲最终在朋友帮助下找到了另一份工作,但薪水少了很多。家里的气氛变得沉重,我不得不利用周末和晚上打工补贴家用。
陆辰轩几次试图找我谈话,我都避开了。直到一天放学,他堵在我打工的咖啡馆门口。
我们需要谈谈。他坚持道。
我叹了口气：还有什么好谈的
我父亲不知道这件事,他出差回来了,我已经告诉了他情况。陆辰轩说,他很生气,说要重新雇佣你父亲。
我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真的吗
他点头：但我母亲以离婚相威胁,说如果让你父亲回来,她就离开这个家。
我的心沉了下去：所以...
所以我父亲妥协了。陆辰轩声音低沉,对不起。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我摇摇头：没关系,我早就该明白的。
晚晚,他第一次这样亲昵地叫我,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不合适,但我...我喜欢你。
这句话我等了太久,却在最不合适的时刻听到。苦笑着摇头：喜欢你的喜欢连我父亲的工作都保不住,有什么用呢
他愣住了,似乎被刺痛：我在努力了...
努力不够！我终于爆发了,你们有钱人永远不懂,对我们来说,失去工作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钱,是尊严,是生存的权利！
陆辰轩试图拉住我,但我甩开他的手。
离我远点,陆少爷。回到你的世界去,我也回到我的。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说完转身离去,泪水模糊了视线。那一刻,我仿佛听到心碎的声音。
*
期末考试结束后,我听说陆辰轩要转学了。回到他原来的贵族学校。
离校那天,他来找我,递给我一个信封：这是我能够做的补偿。
我打开,是一封推荐信,陆氏集团的奖学金项目,专门资助优秀学生大学学费。
不需要。我试图还给他。
他坚持退回：这不是施舍。我调查过,这个奖学金确实存在,而且你完全符合条件。就算不是我,你也可以申请。
我看着他眼中的真诚,最终收下了：谢谢。
晚晚,他轻声说,对不起,为我母亲所做的一切,也为我的无能。
我摇摇头：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命。不同世界的人,本就不该有交集。
他上前一步,突然拥抱了我。那个拥抱短暂而克制,却充满了未说出口的情感。
保重。他低声说,然后转身离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泪水终于落下。
后来,我申请并获得了陆氏集团的奖学金。大学四年,我努力学习,以优异成绩毕业,被一家知名企业录取。
工作第三年,在一个商业酒会上,我再次遇到了陆辰轩。他已然成为陆氏集团的副总裁,沉稳干练,与记忆中少年模样判若两人。
他看到我,眼中闪过惊讶,随后化为微笑：苏晚晚
陆总。我礼貌回应。
我们聊了近况,就像普通老朋友。最后,他问：还在恨我吗
我摇摇头：早就过去了。事实上,我要感谢你。如果没有那份奖学金,我可能无法完成学业。
那是你应得的。他轻声说。
酒会结束后,他提出送我回家。车上,我们沉默许久。
快到时,他突然说：我母亲三年前去世了。癌症。
我震惊地转头：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临终前,提到了你父亲。陆辰轩声音平静,她说那条项链其实没丢,她放在另一个首饰盒里,忘记了。
泪水涌上我的眼眶,为父亲这些年蒙受的不白之冤。
我代她向你道歉。陆辰轩说,虽然这道歉来得太迟。
我摇摇头：都过去了。
到达我家小区门口,他犹豫了一下,问：如果现在...我还有机会吗
我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又转头看他依然英俊的脸庞。那些年的心动与心痛仿佛就在昨日,却又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有些伤口,即使愈合了,疤痕还在。我轻声说,我们之间隔着的,不只是你母亲,还有整整一个曾经。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点点头：保重,苏晚晚。
你也是,陆辰轩。
下车后,我没有回头。天空飘起细雨,像极了那个改变一切的夜晚。
但我知道,这一次,我不会再淋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