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魂蛊,需三物。”
“鬼脸葵追踪魂魄,闻风草探查记忆,鲛珠感应灵魂波动……”
夜无忧的视线,落在地上那枚变异的竹蛊子蛊上。
它因吸收了过量毒素而扭曲,散发出一种粘稠而诡异的气息。
“此物由诡异所化,效果远胜鬼脸葵。”
他摊开手掌,掌心悬浮着一团纯净的光晕,光晕中却翻滚着孩童怨毒的尖叫。
“鲛珠,便用此童子魂替代。”
最后,他抬眼。
不远处,那辆被邪神污染的皮卡车身,阴影处藏着灰紫色的触手。
夜无忧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已至车旁。
指尖蛊火升腾,凝成一柄漆黑的镰刀。
唰!
刀光斩落,一段仍在蠕动、散发着邪神低语的触手被悍然斩下。
“闻风草,就用这蕴含邪神之力的触手替代!”
夜无忧盘膝坐下。
他身后,竹蛊母蛊的虚影痛苦地浮现,发出阵阵哀鸣。
子蛊的变异与割裂,已让母蛊元气大伤。
影蛊的力量在他周身缭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
他双手结印。
变异子蛊、童子神魂、邪神触手,三者被无形之力托起,悬浮于身前。
夜无忧口中吟诵起晦涩的血蛊道法。
体内磅礴的蛊力化作一条吞天噬地的黑色巨蟒,咆哮而出,将三者死死缠绕。
熔于一炉!
他竟要强行炼化那截触手中残存的邪神之力!
蛊力汹涌,过程霸道到了极点。
仅仅一刻钟,炼蛊将成!
“……血饲魂兮,灵窍开!”
“万蛊朝宗,搜魂来!”
“以吾精魄,缚尔阴灵!”
“忆海翻波,尽显其形!”
“——炼!”
最后一个字落下,一枚造型奇特的蛊虫静静悬浮在他掌心。
它形如一只微缩的章鱼,头部却是翠绿欲滴的竹节形态。
竹节之上,赫然睁着两只眼睛。
那是一双属于人类孩童的眼睛,里面填满了无尽的怨毒与惊恐。
与那死去小男孩的眼睛,一模一样!
蛊成!
一股强横的气势从夜无忧体内轰然爆发,冲破壁障。
蛊兵境,八星!
此时,那老太婆终于从极致的震惊和恐惧中挣脱出来。
她疯了似的扑到孙子小小的尸体前,拼命摇晃。
入手处,一片冰冷僵硬。
“啊——!”
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彻底癫狂,张牙舞爪地冲向夜无忧。
“我的孙子!你把我孙子怎么了?!”
“你还我孙子!不然我让你偿命!我这就去找队长!”
“找队长?”
夜无忧的声音很轻,却让周围的空气都泛起冰碴。
“不必那么麻烦。”
“我还你孙子。”
他缓缓起身,嘴角挑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夜无忧微笑着,将一股蛊力注入掌心的搜魂蛊。
那只不断扭动的蛊虫在他掌心迅速膨胀,变得如帽子大小,被他托着,呈现在老太婆眼前。
蛊虫的竹节头部,那两只孩童的双眼正死死地盯着她。
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怨毒和痛苦。
“看。”
夜无忧指着那只异变的蛊虫,语气平淡得像在介绍一件商品。
“这就是你孙子。”
老太婆的目光与那双眼睛对上。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咯咯的怪响,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软软瘫倒在地,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
三个时辰前。
李峰蜷在皮卡的驾驶座上,手指神经质地抠着方向盘的破皮。
后视镜里,是一张枯槁的脸。
才两天,他的法令纹深得像刀刻,鬓角也钻出了刺眼的白发。
他看上去老了不止十岁。
影蛊正在他的脊椎里缓慢蠕动,那种吸食寿元的钝痛,从未停止。
“夜无忧……”
他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低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昨夜,那毫无征兆的酷刑再一次电穿了他的记忆。
寻死?
早上试过了。
念头刚起,那东西便会察觉,并立刻让他体验到比死亡更恐怖的折磨。
他受够了。
现在该怎么办……
他的目光偶然瞥到天边的红云。
红云……驱魔……十字架。
一个念头猛地从他脑海深处跳了出来。
药箱!
献祭小玲那天,她一直抱在怀里的药箱!
李峰像疯狗扑食般掀开后座,从一堆杂物下扯出一个半旧的铝箱。
氰化钾针剂。
它就静静躺在最底层的隔层里。
淡蓝色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毒蛇般的光。
“小玲……”
李峰拔出针管的手抖得不成样子,针尖几次都戳不准瓶塞。
“老婆,只有你能帮我了……等我弄死他,我就让他下去陪你!”
他魔怔地念叨着,将针管狠狠扎进一瓶未开封的农夫山泉瓶口。
十毫升毒液缓缓注入。
无色,无味。
……
当他把装着瓶装水的帆布包扔进迪奥q8时,李峰根本不敢看夜无忧的眼睛。
他几乎是逃回了自己的皮卡。
后背死死贴着座椅,冷汗瞬间浸透了衣服。
秒针走动的声音,在死寂的车厢里被无限放大。
十分钟。
半小时。
两小时。
迪奥车的方向,毫无动静。
“不可能……”
李峰的眼球爬满血丝,死死瞪着那辆车。
毒药是他亲手调的,剂量足够毒死一头大象!
他没喝吗?
那个怪物为什么还不死?!
极致的恐惧终于压垮了理智。
他连滚带爬地扑下车,冲向车队中央的指挥车。
树影下,许轻爵正把玩着一枚青铜罗盘。
陆白芷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队长魅力不减,沈家那个小美人又在打听你了。”
“小孩子胡闹。”许轻爵头也不抬,指尖划过罗盘上古奥的纹路。
“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情爱是累赘。”
“可惜她不懂,”陆白芷轻叹,“放着同龄的夜无忧不理,非要攀你这根高枝……”
话音未落,许轻爵手中的罗盘指针突然嗡鸣,疯狂转向一旁的树丛。
“谁?!”
许轻爵一声厉喝。
李峰连滚带爬地从树丛里扑了出来,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队长救我!夜无忧是魔修!”
他膝行几步,死死抱住许轻爵的大腿,声嘶力竭地哭喊。
“他用邪法控制了我和张魁!下一步就是您和副队啊!”
“他给张魁种蛊才治好了胳膊!他就是个吸人寿命的怪物!”
“不杀他,我们全队都得死!”
陆白芷脸色剧变。
许轻爵手中的罗盘指针,震颤得几乎要脱手飞出。
“……把张魁叫来。”
小山似的张魁很快被叫来,巨大的身躯堵住了半边月光。
他听完李峰的哭诉,蒲扇般的大手直接一巴掌扇在李峰后脑勺上,打得他一个趔趄。
“放你娘的屁!”
张魁铜铃大的眼睛一瞪,那条新生的青黑色右臂炫耀般地屈伸,骨节发出爆竹般的脆响。
“老子的手是夜兄弟给的!三阶的实力也是他给的!你这种忘恩负义的杂碎,活该被下蛊!”
他转头看向许轻爵,瓮声瓮气地开口:
“队长,姓李的什么德行您最清楚。”
“夜兄弟是狠,但他讲道理!”
张魁砰砰拍着胸口,声如闷雷。
“我张魁的命就在这儿!我今天还得罪了他叔叔一家,他随时能弄死我,可人家放过我了!”
“为啥?因为我服气!我错了,我就认!”
许轻爵眉峰紧锁,罗盘在他掌心飞速旋转。
“事关重大。”他终于开口,声音沉稳。
“召集日月星和小北,一小时后指挥部开会。夜无忧……也列席。”
“来不及了!”
李峰尖嚎起来,感觉像有毒蛇在啃咬他的心脏。
“他现在就能……”
“现在就能怎样?”
一个冷冽的声音,像冰锥刺破了夜色。
夜无忧不知何时已站在三米外的阴影里。
月光只勾勒出他半边的轮廓,像一尊由煞气凝聚的雕像。
他从阴影中踏出一步,瞬间逼至李峰面前,鼻尖几乎要贴上对方惨白的脸。
夜无忧的声音轻如耳语,却让李峰浑身血液冻结。
“听说,你要杀我?”
李峰的汗毛根根炸立。
他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却被一只靴子猛地踩住了小腿骨。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让陆白芷失声惊叫:“夜无忧!住手!车队禁止私刑!”
夜无忧眼皮都没抬一下。
踩在李峰腿上的靴子,缓缓碾动。
“私刑?”
他嗤笑一声,脚下力道骤然加重。
李峰的惨叫撕心裂肺。
“我不仅要动私刑。”
“我还要把他四肢一节节碾碎,塞进他那辆皮卡的油箱里。”
夜无忧俯视着脚下抽搐的男人,一字一顿。
“就像他对小芸做的那样。”
“你说好不好,孽畜?”
最后两个字如同丧钟,重重敲在李峰的灵魂上。
他彻底瘫软,身下一片腥臊的尿液迅速漫开。
“夜兄弟!”
许轻爵猛地踏前一步,青铜罗盘悬于掌心,嗡嗡急转,一股强大的威压扩散开来。
“给我几分薄面!今夜会议,我许轻爵,必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夜无忧终于抬眼。
他的目光扫过如临大敌的许轻爵,最终落在浑身紧绷的陆白芷脸上。
他脚下又是一碾。
李峰的惨叫戛然而止,直接痛晕了过去。
“先让他交代清楚。”
“氰化钾从哪来的?”
“谁,指使他投毒的?”
夜无忧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说不明白,现在就炼了他这身贱骨!”
陆白芷被那“炼”字激得脸色发白,圣母心彻底压过恐惧。
“夜无忧!”她张开双臂拦在李峰身前,声音发颤。
“就算他罪该万死,也该由车队公审!
你必须立刻取下张魁和李峰身上的蛊虫!
从今往后,凡种蛊必须经过全体序列者表决!
还有,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要做什么,必须向车队报备。
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
夜无忧突然笑了。
他抬脚踢开死狗般的李峰,一步步走向陆白芷。
走到身前时,他气质陡然一变。
整个人有种凌驾万物之上,俯瞰众生渺小的气魄。
陆白芷被逼得踉跄后退,后背抵在冰冷的车身上。
眼前,夜无忧的声音似从浩渺的九天之上而来。
“我夜无忧一生行事,但凭心意。”
声音斩金截铁,撞碎夜色。
“何需向他人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