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瞎子。
妈妈很爱我,总是给我买很多的导盲棍。
只是我从来都不喜欢。
我喜欢妈妈的眼睛,圆圆的、滑滑的。
1.
枝枝,妈妈好看吗
导盲棍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显得格外突兀。
好看。我知道她又在向我展示新的导盲棍,百无聊赖地敷衍着。
沈青咂嘴,因为我的不解风情冥顽不灵
我恨她,要不是她,我也不会瞎。
心中的怒气渐渐攀升,在我发火之前,她却走出去了。
气又生生咽回肚子里,我摸索着去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掩在宽大的衣袖下。
要是她再带回来导盲棍,我就在她脖子上划拉一下。
报复的念头逐渐形成,我蹲在门后静静等待着。
很久以后,沉重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我皱起眉,妈妈很轻,走起路来像鸟儿般轻盈。
是谁
手心渐渐沁出汗珠,在我动手之前,门开了。
你好,请问是沈青的家属吗临江市公安局,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原来是警察,妈妈又在外面闯祸了
被砍数刀......手里捏着导盲棍......
骗人的吧妈妈怎么可能死掉了,她那么爱我。
是谁杀的我双目无神地盯着远方,选择无视不痛不痒的安慰。
目前凶手还在逃窜中,警方正在全力追捕,最近出门你要注意安全。张警官微愣,如实回答。
这个女孩,太平静了,正常亲人离世是这样的反应吗
我送走警察之后,嘴巴却失控了,我拼命地把嘴角往下压,挤出两滴眼泪。
自言自语:妈妈会永远爱我了。
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我将导盲棍扔在地上,用脚狠狠踩着,往门外跑。
雨下的很大,不远处有雨滴在伞上的声音,迸溅的水花很快又融进了黑夜里。
你好,请问需要帮助吗少女悦耳的声音钻进我的脑海里,不停回荡。
是她在给我打伞。
姐姐,我迷路了,找不到家。我不想回去,回那个妈妈为我筑的名为爱的家,心底的声音这样说。
雨应当很大,可我还是从对方身上嗅到一丝血腥气。
她显得很热情:这样啊,那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桑余没想到还能在路上捡到一个小瞎子,这不是正好吗
姐姐,你是从吾里商城过来的吗
我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
桑余点头,但意识到眼前的小孩看不见,才开口:是啊,姐姐家就在那边,你跟我一起回吧
越来越可疑了,我不会这么倒霉吧,出门就遇到人贩子。
可是,吾里商场不是今天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吗姐姐,你难道不知道我试探着。
沉默了良久。
呵。
2.
我紧锁着眉头,她在笑什么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会没听过呢但没事,警察把那一片都围起来了,现在那里是最安全的。
她这哄小孩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也许,你需要一个导盲棍。桑余的手牵上我的手,莫名有种坚定的情愫。
我出了会儿神,这和妈妈给我买过的所有的导盲棍都不一样,不似冰冷的工具,带着人体的温度。
就这样半推半就,我就跟着桑余回了家。
洗了澡,我被桑余拉过去吹头发,电视上正播放着新闻,俨然是被砍得七零八落的妈妈。
不过是打了马赛克的。
你知不知道,其实你的眼睛和她很像。桑余揉着我的头发,说话却像是对着我的脖子吹气。
我僵硬地转过身,哈哈笑。
今天我路过的时候,给我吓一跳。紧接着,她自己又岔开了话题,似乎只是想看我的反应。
然后她就开始给我讲睡前故事。
从前有一个小兔子,她长着两颗红宝石般的眼睛。
她最喜欢玩的游戏是捉迷藏,可是有一次她和其他小动物玩耍的时候,躲进了草丛里,却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天已经黑完了,于是,她哭着往家的方向跑,却遇见了狐狸姐姐。
狐狸姐姐给了她糖果,却拿走了她的眼睛。
所以,小兔子最后回家了吗我不明白桑余给我讲故事的原因。
她的手搭在我的背上:也许,她回家了。
夜半时分,我听到厨房里传来剁肉的声音,咚、咚、咚......
有节奏的间歇卡顿的那一下,像是刀卡进骨头里,用力拔出来那一下。
冷汗顺着我的脊背沾湿床垫,渐渐声音消失了,脚步声越过沙发,靠近我的床头。
轻轻的叹息从头顶上落下来,我紧闭着眼睛。
脚步声远了,夜又静下去,我也睡着了。
吃饭了。第二天被桑余摇醒的时候,我还处于懵逼状态。
炖肉的鲜香传入我的鼻孔,想起昨天晚上的声音,我不自觉地吞咽,一个劲儿地扒拉面前的白米饭。
桑余点点我的腮帮子,感觉她饶有兴趣的样子:为什么不吃肉啊
此时此刻,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给我带来浑身颤抖的体验。
我...我不饿。我往后靠,想要躲开她的触碰。
桑余也不恼:可是,煮米饭的水也是用的肉汤啊。
呕,我下意识地反胃,也表现出来了。
桑余好心地给我递上垃圾桶,倒是没有继续刺激我。
怎么,小瞎子你原来是吃不来狗肉的吗
什么这是狗肉,不是人肉吗
哪里来的狗肉我嘴里还含着白沫,问的含糊。
她没马上回话,而是指节规律地敲击着桌面,一如昨晚剁肉声的节奏。
我脑海中马上闪过刚来桑余房间时,一只疯狂蹭着我汪汪叫的小生物。
今天早上确实没听见狗叫声。
这么一联想,我吐得更凶了。
桑余竟然把她养的宠物狗剁了!
3.
连陪伴她这么久的狗狗被剁死,她都这么轻描淡写。
何况是自己这个与她相处不到24小时的瞎子。
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我们之间怪异的氛围。
隔壁死了人,你们听到什么响动或者发生什么可疑的人吗又是警察。
张警官则是惊讶地发现我的存在。
沈南枝
我一时间没有理会,因为我满脑子都被隔壁死了人的事情塞满。
会不会其实昨晚桑余真的剁的是人肉,只不过她可能发现自己已经醒过来,所以才把她的宠物狗杀掉来掩人耳目。
越想越毛骨悚然,越想越醍醐灌顶,我为自己发现了某个不为人知的真相而瑟瑟发抖。
张警官锐利的目光投射到我的身上将我从想象中拉出来。
慌忙之下,我脱口而出。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桑余马上捂住我的嘴,给警官赔笑:小孩子不懂事,昨天下大雨,我看她一个人在外面可怜,给捡回家的。
张警官一顿,接着对我说:沈青给你留了东西,血迹被擦干净了,去派出所去一趟吧。
我错愕。
导盲棍被血染红了
此话一出,我马上反应过来不对劲的地方,连忙找补:因为我妈妈特别喜欢给我买导盲棍,所以我才会知道。
桑余若有所思,表示要陪我一起去接受问询。
要被带到不同房间的时候,她俯下身低声对我说:你,是主人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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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间,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在说什么!
又或者说,她是怎么发现的
我仔细思考我的话是否有什么漏洞,最终也是一无所获。
坐下的时候,一股阴冷的感觉从脚底板升腾,对上张警官的眼睛,不妙的感觉越发强烈。
沈南枝,其实你,没失明吧
虽是疑问语气,但却是陈述句。
怎么会呢张警官,我五年前出车祸就被宣布永久失明了啊,要是你不信我可以翻当时的诊断报告给您看的。
他倒是没回话,旁边的警员发问。
沈南枝,别打马虎眼,我问你沈青身上的监视器是谁安的
监控不是我安的啊
张警官的压迫感更强了:你别告诉我,沈青是自己给自己安的监视器,怎么难道她怕你担心专门给你看的,可是,你不是瞎子吗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那我们换个说法,你为什么会认为导盲棍没有被血染红了,如果你没有看监控的话。
听了这话,我立马反驳道:那是因为我对我妈妈足够了解,她喜欢用丝巾包住,所以我才会这么说。
狡辩,那是因为导盲棍根本不在沈青身边,丝巾是阻挡不了血液沁入的,从一开始我说的血液擦干了就是在试探你。
正常人会认为死者身边的东西没被染红吗况且还是在我给你描述过沈青的死状之后,沈南枝,你漏洞百出。
我浑身一软,往后靠,气得浑身发抖:既然你一开始就不信我,干嘛还要有这么多废话。
张警官没注意到我身上发生的变化,掏出录音笔,里面稳定地传出桑余的声音。
我当然不是凶手。
因为,我看见沈南枝晚上从阳台爬到了隔壁房间。
4.
轰!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脑海里炸开了。
这个桑余,竟然倒打一耙。
要是真按她这么说,我就该一刀结果她。
桑余已经指认你了,你还有什么话说张警官扫视我。
我懒懒斜靠在椅子上,举起手:警官,不能只相信她的一面之词啊,这样的话,我也举报。
桑余大半夜不睡觉,用砍刀不知道在敲什么,要不是我机灵,装睡的话她可能就要对我下手了。
往前伸伸脑袋,我笑得苦兮兮的:警官,这是诬陷啊,她就是想让我当替罪羊。
我继续分析到:而且我妈妈的事,我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就算我一时昏了头安一个监视器,那也是因为我妈妈脑子不太好使,我怕她出事。
一番话下来,滴水不漏,和刚刚简直是判若两人。
所以你是承认自己是装瞎的吗警员开口问询。
我敲击着桌面,斟酌着开口:哎,其实我没装,只是我的失明是因为车祸导致的心理障碍,时好时不好的,也不好对外人言说。
现在我倒是直勾勾地盯着张警官看:倒是警官你,这么着急让我认罪,不会人其实是你杀的吧~
桌子被一大力砸的晃悠悠起来,张警官显然被我刚才的话气得不轻。
抬起眼皮,我的表情严肃起来:我要和桑余对峙。
于是,一个小时之后。
我和桑余隔着几米宽面面相觑。
你干嘛举报我
好啊,她还恶人先告状了,岂有此理!
桑余,明明是你杀了人,你怎么还嫁祸在我身上呢
她挑起眼皮看着我:枝枝,你要点良心,我是不是好心把你带到我家,恩将仇报不是这么用的吧
而且她只是说看到沈南枝翻去了隔壁,也没说就是杀了人啊。
我微眯起眼睛,眉头又重新舒展开来:张警官,桑余家卧室床底下有一把带血的匕首,你们可以去搜查一番。
桑余眼睛微眯,空气似乎凝固住,我们只是对视着,久久没有说话。
我勾起唇角,她肯定是被我戳住了弱点,哑口无言了吧。
于是,我们两个被分开了,静静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没多久,张警官找到了证据。
不过,和我们两个的说法都完全一致。
一个是录像中我攀爬进邻居家门的画面,而另一个,是床底下带血的匕首。
上面的指纹经过鉴定。
属于桑余无疑。
5.
这下子轮到张警官犯难了。
两人说的都是实话,但案件却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但如果两个人是共犯的话,刚才那种恨不得对方去死的状态也着实不太寻常。
警员懵懂的点头看着自己的师傅:要是两个人都没杀人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张警官脑袋一下子被什么击中一般。
将两人进警局的视频拿出来反复观看,一直不停地拉进度条。
桑余到底给沈南枝说了什么她的脸色这么难看。他喃喃自语道。
于是,张警官紧急审讯桑余。
刚进警局那会儿,你跟沈南枝究竟说了什么你难道在威胁她
他最后的音咬得极其重,隐含逼问的意思。
但是桑余好像不为所动,用手煞有介事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张警官,你难道不觉得沈南枝的这里有点问题吗你们没有她的个人信息介绍吗
这下倒轮到张警官惊讶了,果然是自己想的那样。
沈南枝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人格分裂,带有伤人倾向,这也是她妈妈从来不让她出门的原因。
看来警官你知道,所以——
另一个人格的沈南枝一定知道是谁杀了刘家夫妇。
桑余还没说出来的话被张警官表达出,她的嫌疑其实早就被洗清了。
因为匕首上也有沈南枝的DNA,把匕首叼回来的是沈南枝,最后接到手里的是桑余。
匕首上的血迹确确实实是刘氏夫妇的!
一切误会解除之后,我被带到了桑余和张警官的面前,她们跟我说了前因后果。
并且提出想要通过催眠唤醒我的第二人格了解真正的犯人究竟是谁
我欣然同意了。
被带入一个黑暗的房间之后,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走了进来,随即我感觉自己脑袋沉沉,像坠入了一个棉花乐园。
良久良久……
再睁开眼,我浑身都不能动弹,被捆绑在椅子上,面前是严阵以待的众人。
张警官的手腕甚至还在滴血。
沈南枝,看来我是低估你的危险性了,你的第二人格说的话让我对你也产生了怀疑。
颤抖的嘴唇,发软的四肢让我难以想象自己做了什么。
我说了什么
白大褂用惊恐的神色看着我,但还是听从张警官的指挥打开了电脑。
这里面有一段音频。
你们都该死……全部去……死……刨去这一段无能狂怒和摔了一地物件的声音,到了结尾。
就是桑余杀了那对夫妻,我亲眼所见。
……
张警官脸上显出疲惫,揉了揉自己的眉头:沈南枝,桑余从始至终都没有走出过她的房间,就算被催眠,你依然是谎话连篇。
我也感到很心累,谁能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呢
但是我不能理解她这样做的理由,要知道我们的转换是很随机的,所谓催眠唤醒根本不是唯一的途径。
所以我们的记忆应当是互通的。
她为什么演这么一出大戏去说谎
张警官轻轻沉思,刚才还有一些内容没有放出来。
沈南枝说。
她妈妈杀死了很多小朋友
6.
经过对桑余的说辞,张警官不能确认这句话的真假。
桑余没有动机成为凶手,但是沈青或许可以再调查一番。
又经过几番审讯之后,我回到了那个曾经有妈妈居住的小房间。
门口还立着无数根没拆封的导盲棍。
真是奇怪的妈妈,从来不让我出门,买这么多无用的东西,最后还因此殒命。
真是愚蠢的女人!
手轻轻抚过玻璃,我看见了里面另一个沉睡的我。
我的失明一直是因为心理原因,而有心理问题的不是我,而是她。
所以沈南枝是看不见的,而我能看见。
我演你演得像吗轻轻开口,唯恐惊扰了镜中的仙子。
一点都不像,演着演着就本性暴露了。
回音萦绕在我的耳边,引得我发笑。
我其实是副人格。
他们应该能查到吧,妈妈的事情。
我知道沈南枝在想什么,出声: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永远陪着你的。
深夜,在另一边的警局。
队长,查到了,当年沈南枝的失明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警员顶着两个黑眼圈,却还是神情认真。
这上面的记录写得清清楚楚,沈青在丈夫去世之后精神失常,将沈南枝按进水桶里面导致视网膜感染。
按道理来说经过治疗之后能恢复,从此之后留下了心理阴影,也就不愿意看见。
可是,沈南枝那天的模样,明明是默认了能看见的事实,莫非她克服了心理阴影。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刻意隐瞒,为什么不告诉她妈妈
难道是母女关系不好
但是记录上写她很爱她的妈妈。
另外还查到一件事。
张警官微微颔首。
桑余的妹妹桑梓,在5岁那年被人杀害抛尸,被发现时眼球都被扣掉了,就是因为这件事她和父母闹掰,独自一人来这座城市打拼。
看来我们要再去沈南枝家里调查一番了。张警官拿起衣服就要往外走。
房间里面很黑,坐在椅子上的我静静等待着。
怎么不开灯
我在等你,张警官。我懒懒抬起眼皮。
你是要承认你妈妈的罪行吗张警官的手默默伸向了腰后。
我摆摆手:别紧张,只是因为她想要告诉你真相,所以我才等你的,我没必要隐瞒什么
这句话容易让人摸不清头脑。
她她是谁
我伸手摸了摸墙壁,一个地下室的入口就展现出来了,边回答:还能是谁沈南枝呗。
地下室的通道潮湿又阴暗,发霉的味道让人作呕。
嘎吱!
嘎吱!
嘎吱!
警员疑惑:什么东西一直在响。
我平淡如水:你踩到骨头了。
按到墙壁上的开关,刷地一声,整条通道都变得敞亮起来。
楼梯上遍布白骨,墙壁上已经干涸的血迹让人毛骨悚然。
跟我去警局走一趟吧。
枪支抵在后脑勺的感觉,沉甸甸的。
7.
说吧,没有比这里更能让你开口的地方了。
熟悉的审讯室、熟悉的椅子和桌子。
我低垂着脑袋,搅动手指。
事情要从很久之前说起......
啪!警员愤怒地拍案而起,沈南枝,不要转移话题。
张警官按下警员,锐利的眼神将我从头扫到脚。
我无奈地叹气。
这件事情就是要追溯到很久之前,希望两位有耐心一点。
我母亲和我父亲是青梅竹马,所以自然而然的她们结了婚,还生下了我,听起来很美满是不是
自嘲地笑着,我的眼神却渐渐冰冷起来:可是,父亲某天突然要和母亲离婚,他嘴上说着他觉醒了,不再接受理所应当的婚姻,爱情应当是刺激的、冲破世俗的。
你母亲同意了
我轻扫过手指甲里的污垢,厉声道:她当然不可能同意!所以啊,她闹自杀,像条狗一样乞求那个人的怜爱。
脸颊突然温热起来,我的视线竟也模糊,原来是我哭了
不,是沈南枝在哭,不是我。
最后啊,那个人跟着乞丐私奔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伸出手指抹去半边眼泪。
沉默蔓延。
这就是你母亲杀人的原因张警官开始分析,
她爱而不得成了疯魔,同时还给你造成了心理阴影从而失明,但她似乎对此很是愧疚,从而动了杀心,通过挖其他儿童的眼睛来补齐这种内心亏空。
他越说到后面越激动,最后发出一声振聋发聩的质问:是,或不是!
不得不说,这已经十分接近真相了。
但,
是,也不是。
我苦笑着:她怎么可能会觉得愧疚啊,只是她精神出现问题之后,她的记性也跟着出现问题了,她啊,只有我这个女儿了。
她可不能让我离开她,所以每一个被她杀死的孩子都被看作她的女儿。
仰起头,我轻轻吐出字眼:她每挖一个孩子的眼睛,就会买一根导盲棍。
这么一番话下来,警员甚至觉得审讯室有些冷得人难以接受。
孩子呢张警官的话说得格外艰涩,问出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
被她关进了地下室里,很可笑的是,往往这个时候她又能够想起我是她的女儿,地下室的哭喊声也会逐渐减弱,一次又一次。
在我的话语中,张警官已经走到我的面前,双手撑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你,为什么不救她们
怎么救他被我的话问住了。
我睁开眼睛,这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只是平静,波澜不惊的眼睛:我说,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眼睛看不见,被关在家里,该怎么救
警官,是不是该问——
沈南枝,你害怕吗
怪不得沈南枝在听到自己母亲被乱刀砍死的时候完全没有悲伤的神色。
眼前这个彷佛没有灵魂的女孩与被催眠之后大喊大叫,极致疯癫的女孩。
竟然是同一个人!
8.
所以,你在这种环境之下,心生恶念,翻越阳台杀人泄恨,还想要嫁祸给好心把你带回家的桑余。
我是没想到张警官在听了我这么悲惨的遭遇之后还能够继续怀疑我。
不是,这件事情我不知道,你得问沈南枝,问她晚上为什么要爬去对面
还有,为什么明明有洗脱罪责的机会,却选择做出这样让人误解的事情
我有罪!脑海里传来一阵阵的回响,在这种关键时候,她还是选择逃避。
所以我不可避免地入了狱,警方还是从隔壁的尸体中提取到了我的DNA。
罪犯的孩子依然是罪犯,倒是一如既往地符合人们的刻板印象。
所有人恨不得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淹死我,谁也没想到平时和善的女人竟然是曾经逃出警方追捕的连环杀人犯。
只是,有一个出乎意料的人来探监。
你妹妹是我妈妈杀的
我开门见山,看着这个十分巧合的人。
桑余却没接我的话: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狐狸姐姐的故事吗
所以这个小兔子是你的妹妹我的头发被剪的很短,完全没有之前装乖的模样。
她点头,随即问我:那你猜猜狐狸姐姐是谁
电光火石之间,我似乎是想起什么。
枝枝,你喜欢这个妹妹吗我让她给你作伴好不好,我还给妹妹买了导盲棍。
对啊,如果真的是妈妈杀的人,那眼球呢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眼球
你妈妈好像很喜欢捡锅呢,倒是省却了狐狸姐姐很多麻烦,只是可惜,她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
她每说一句话,我心中的猜想便一步步成形。
桑余竟然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她不仅挖了自己妹妹的眼球,还有那么多人!
那我妈妈只是恰巧把她们都捡回家,而沈南枝一直认为的罪孽恐怕就是没能救下妹妹们吧。
那你现在告诉我,是什么意思,你是在示威吗我脸上显出不爽的神色,那我好奇,你是怎么让我进入邻居家的
桑余此刻陶醉在我的无措中,不吝惜言语。
我以前是一个心理催眠师。
就这么一句话,所有的情况都能够明确了。
沈南枝的情况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以她的疯劲儿要是给她一点不好的暗示是多么灭顶的事情!
这也能解释她刺伤张警官的事情了。
而我,真的杀了人!
在第一时间,张警官就派人出去逮捕桑余,
可是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仿佛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时间回到那天审讯。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警官
他微微眯起眼睛,赌什么
就赌,桑余在整个事件扮演什么角色
番外(相遇)
我第一眼看向她的时候,那是一把遮挡住大半张脸的黑伞。
这么黑的天,她却穿着白得发亮的衬衫。
她倾斜着伞向我靠近,我震惊于她阴郁的气质,尤其是那双冷得发寒的眼睛。
这种强烈的危机感让我下意识地装瞎,毕竟盲人往往是最不让人感到威胁的存在。
与她外貌表现不符的是,她的声音与本人完全不同,那是极具亲和力的声线,能够轻易让人放松警惕。
桑余,一个神秘的女人,靠近我的每一步都似乎有深意。
因为她的到来,我逐渐陷入深渊。
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一切又因她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