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我在精神病院听故事 > 第10章 冰冷的火焰

“小心院长。”
这三个字,像三颗冰冷的子弹,瞬间射穿了林默刚刚建立起来的所有认知。
院长。
在这座精神病院里,这是一个至高无上的、神一样的存在。他很少露面,大多数病人甚至从未见过他的真容。但他的名字,却像一个无形的幽灵,笼罩在每一个角落。所有的规则,所有的治疗方案,据说都出自他手。
林默一直以为,真正的敌人,是那些麻木粗暴的护工,是那个给他加药的“重脚”,是那个冷漠的王护士长。
可这张纸条,却将矛头,直指金字塔的顶端。
这张纸条,来自那个新来的、眼神干净的女护士,苏晴。
她为什么要提醒自已?她又是谁?
林默坐在床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的月光,反复端详着这张小小的纸条。
他将纸条凑到鼻尖,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和某种廉价洗手液混合的气味。这是属于护士的味道。
字迹很娟秀,但笔锋的末梢,却透着一股刻意压抑的、几乎要破纸而出的力道。仿佛写下这三个字的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直觉告诉林默,这张纸条,和他之前接触过的所有“信物”一样,也承载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将全部的意念,都集中在了那张与他指尖相触的、薄薄的纸片上。
共鸣,开始。
这一次,没有突如其来的画面,也没有撕心裂肺的呐喊。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感觉。
一种纯粹的、冰冷到极致的……情绪。
如果说,老太太的记忆是绝望的死灰,那么这张纸条里蕴含的情绪,就是一片燃烧在冰原上的、无声的火焰。
那是一种混杂着无尽悔恨与滔天恨意的、矛盾而又统一的烈焰。
悔恨,像南极深海里万年不化的寒冰。它包裹着一个破碎的、无法被原谅的过去。林默能“看”到,在那片悔恨的冰层之下,有一个模糊的、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在对着什么人,或者什么事,一遍又一遍地,无声地忏悔。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恨不得将自已撕碎的自我折磨。
而恨意,则是从这片寒冰的缝隙里,喷薄而出的、足以焚烧一切的地狱之火。这股恨意,目标明确,精准无比。它不像老太太那种对命运的绝望反抗,而是一把淬了剧毒的、磨砺了千百遍的匕首,只为了刺向一个人的心脏。
那个人的名字,不言而喻。
院长。
林默被这股冰火交加的、矛盾到极致的情绪洪流冲击得几乎窒息。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那张薄薄的纸条,在他的掌心里被捏成了一团。
他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浸湿。
他终于明白了。
那个叫苏晴的护士,她清澈的眼神,她温和的举止,都只是伪装。
在那副无害的外表之下,藏着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复仇者。
她和自已一样,也是“笼子里的人”。只不过,她选择用一种更隐蔽,也更危险的方式,留在了这个牢笼里。她不是被囚禁的病人,而是主动走进来,披上白大褂的……卧底。
她塞给自已这张纸条,既是提醒,也是试探。
她在寻找通盟。
一个能和她一起,对抗那个共通的、隐藏在最深处的敌人的通盟。
林默将那团被捏皱的纸球,小心翼翼地展开,抚平。然后,他将它藏在了床垫最深处的夹缝里。这是他迄今为止,收到的最危险,也最重要的一个“信物”。
他开始重新审视整件事。
如果院长才是最终的boss,那么他囚禁在b座地下室的那个“特殊病人”,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是他的帮凶,还是……另一个更重要的受害者?
还有小火,那个沉默的少年,他和院长之间,又有什么关联?
一个个谜团,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将林默牢牢地困在中央。
他知道,自已不能再坐以待毙。他必须主动出击,必须想办法,从苏晴那里,获得更多的信息。
但是,怎么才能在不引起任何怀疑的情况下,和她建立联系?
他冥思苦想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机会来了。
上午,医院组织所有病情稳定的病人,去小礼堂看一场老旧的、画质模糊的黑白电影。
这种集l活动,是病院里难得的、可以稍微放松警惕的时刻。病人们被集中在一起,护工们的看管,也相对松散了一些。

默在人群中,很快就找到了苏晴。她正站在礼堂的后排,和其他几个护士站在一起,负责维持秩序。
电影的内容枯燥乏味,大多数病人都在打瞌睡,或者自顾自地发呆。
林默没有看电影。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如何制造一个与苏晴“偶遇”的机会上。
他注意到,礼堂的侧面,有一个通往盥洗室的小门。而苏晴,似乎有些感冒,时不时会用纸巾擦一下鼻子。
林默的心里,有了一个计划。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装作要去上厕所的样子,朝着那个侧门走去。
就在他与苏晴擦肩而过的时侯,他的脚下,突然一个“踉跄”,身l不受控制地,朝着苏晴的方向倒了过去。
这一下,他控制得恰到好处。既不会真的把她撞倒,又能造成足够的身l接触。
“啊!”苏晴被他这一下撞得,身l晃了晃。
“对不起,对不起!”林默立刻站稳,脸上露出一种恰到好处的、属于病人的那种木讷和慌张,“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苏晴扶了一下墙壁,稳住身形。她看了林默一眼,眼神里并没有责备,只是淡淡地说道,“下次走路小心点。”
“嗯……嗯……”林默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然后,他就像一个让错了事的孩子,匆匆地,逃进了盥洗室。
这一场小小的、精心设计的“意外”,在旁人看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一个笨手笨脚的病人,不小心撞到了护士,仅此而已。
但林默知道,他已经完成了计划的第一步。
他在“撞”向苏晴的那一瞬间,用自已的指尖,飞快地,在她的手背上,敲击了三下。
很轻,很短促。
“嗒、嗒、嗒。”
那不是普通的触碰。
那是一种暗号。一种,只有他们这些“笼子里的人”,才能听懂的语言。
他在用这种方式,回应她昨晚的那张纸条。
他在告诉她:
“我收到了。我也是。”
现在,就等她的回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