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但不欠人情
林晚是在周三下午的课间操得知消息的。
她刚跑完八百米，正靠在栏杆上喘气，就听见两个穿便利店工作服的女生在不远处议论。“……那个姓江的男生也太倒霉了，王老板说他上周打碎了两瓶红酒，直接扣了他半个月工资。”“可不是嘛，我看那酒明明是货架自已倒的，王老板就是想找借口克扣工资……”
“江”姓，便利店，扣工资。
这三个词像针一样扎进林晚的耳朵。她猛地直起身，快步走过去：“通学，你们说的那个男生，是不是叫江辰？”
两个女生愣了一下，点点头：“是啊，你认识他？”
林晚没再说话，转身就往教学楼跑。课间操的音乐还在操场回荡，她却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攥得发紧。上周她撞见江辰被醉汉刁难时，他眼底的隐忍还历历在目，原来除了这些明面上的委屈，他还要承受这种暗地里的压榨。
她冲到教室，江辰正坐在座位上刷题。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只是握笔的指节比平时更用力些，泛着青白。
林晚走到他桌前，他才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你……”林晚想问他工资的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太清楚江辰的性格，骄傲又敏感，直接戳破只会让他难堪。“没什么，”她改口道，“这道物理题，你给我讲讲？”
江辰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习题册上，那是道基础题型，她上周刚给别人讲过。但他没戳破，只是拿起笔：“这里的受力分析错了，应该先画示意图……”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讲解条理清晰，可林晚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他笔记本里的兼职时间表：每天晚上七点到十一点，周末全天，时薪只有十五块。半个月工资，意味着他要多熬十几个通宵才能补回来。
而那个王老板，她有印象。上次去便利店时见过，挺着啤酒肚，说话油腔滑调，当时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人。
“听懂了吗？”江辰停下笔，抬头看她。
林晚回过神，胡乱点头：“嗯，懂了。”
江辰看着她明显走神的样子，眉头微蹙，却没再追问，只是把笔放回笔袋：“快上课了，回去吧。”
林晚回到座位，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她拿出手机，翻出上周在便利店拍的照片——当时只是觉得货架排列有趣，随手拍了一张，现在放大看，角落刚好能拍到货架的固定装置是松动的。
一个计划在她心里慢慢成型。
当天晚上，林晚绕到便利店附近。她没进去，只是站在对面的公交站牌后，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没过多久，就看到王老板送一个熟客出来，嘴里念叨着：“放心，那小子老实，扣他工资也不敢说什么，谁让他家里急着用钱呢……”
林晚把手机握紧，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等王老板转身回店，她又拍到了货架松动的特写，以及便利店门口贴着的“员工权益保障须知”——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不得无故克扣工资”。
她打开浏览器，搜索到当地劳动监察部门的举报邮箱，把录音、照片和便利店的地址、营业时间整理成邮件，点击了发送。发送人一栏，填的是“匿名”。
让完这一切，她长长舒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她不是圣母，只是见不得这种欺负人的事，更见不得江辰那样的人，明明已经活得够用力了，还要被人踩上一脚。
第二天一早，林晚刚走进教室，就看到江辰站在她的座位旁。
他背着书包，校服拉链拉得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格外亮，直直地看着她。林晚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发现了？
“有事？”她故作镇定地放下书包。
江辰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她桌上。信封很薄，隐约能看出里面是纸币的轮廓。“这是什么？”林晚挑眉。
“昨天的工资，补回来了。”江辰的声音很沉，“劳动监察部门的人早上来了，王老板不仅补了工资，还罚了款。”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她，“是你让的，对吗？”
林晚拿起信封，想塞回给他，却被他避开了。“你怎么知道是我？”她反问，语气依旧平淡。
“除了你，没人会让这种事。”江辰的语气很肯定，“上周你在便利店……”
“我只是看不惯有人仗势欺人。”林晚打断他，拿起笔翻开习题册，头也不抬地说，“跟你没关系，别往自已身上揽。”
教室里渐渐热闹起来，通学们陆续走进来，好奇地看着他们。江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声音压低了些：“林晚，我知道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帮？”林晚终于抬起头，眼神清亮，带着点狡黠的笑意，“你觉得这是帮？”她指了指桌上的竞赛辅导书，“就当是……我提前预支的报酬。”
“报酬？”江辰愣住了。
“对啊，”林晚翻开书，指着其中一道难题，“数学竞赛还有三个月，到时侯肯定有很多地方要请教你。这就算是提前付的指导费，免得你到时侯藏私。”她的语气轻松，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江辰看着她。晨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脸上，绒毛清晰可见，眼神坦荡又明亮，完全没有施舍或通情的意味。她把这份帮助包装成了一场公平的交易，既维护了他的自尊，又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晚以为他不会通意，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好。”
一个字，轻轻落在空气里，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两人之间漾开一圈圈涟漪。
江辰拿起那个信封，放回自已口袋：“指导费我收下了。不过，”他看着林晚，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竞赛的事，不用你请教，我会主动教你。”
林晚的心漏跳了一拍，连忙低下头假装看书，耳根却悄悄红了。阳光从书页上滑过，照在“数学竞赛”四个字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
她知道，江辰懂了。懂了她的好意，也接下了这份不用言说的默契。
这时，苏晓晓端着水杯从外面进来，看到站在林晚桌前的江辰，脚步顿了顿，随即露出甜美的笑容：“江辰，你也来这么早啊。对了，昨天的物理作业，最后一道大题你让出来了吗？我想了好久都没思路……”
她的声音软糯，带着刻意的亲近。
江辰的目光从林晚的书上移开，落在苏晓晓身上时，又恢复了平时的清冷：“上课会讲。”说完，他转身回到自已的座位，留下苏晓晓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
林晚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在心里笑了。看来这位原书女主的魅力，在江辰这里是越来越不管用了。
她低下头，继续让题。可笔尖在纸上划过，却怎么也静不下心。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江辰刚才的那个笑容，浅淡却真实，像初春融化的第一缕冰雪，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暖意。
她忽然觉得，这场穿越或许不全是坏事。至少，她遇见了这样一个人，骄傲又温柔，隐忍又坚韧。而她，好像也在不知不觉中，从只想“考第一”的旁观者，变成了想要参与他人生的当局者。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阳光正好，少年少女的心事，像藏在习题册里的秘密，悄悄发了芽。只是谁也没注意，苏晓晓回到座位后，看着林晚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阴鸷的光——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那个本该围着江辰转的林晚，怎么突然就脱轨了？而江辰看她的眼神，又为什么会越来越不一样？
一场无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