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像是被重锤狠狠敲过后脑勺。
陈凡猛地从硬板床上坐起,冰冷的触感和浑身散架般的酸痛让他瞬间清醒大半。他环顾四周,心脏骤然一缩。
昏暗中,斑驳的黄土墙皮剥落大半,露出里面粗糙的砖块。一扇小小的窗户上糊着发黄的旧报纸,勉强透进几缕微弱的光线,照亮了屋内寒酸的景象:一张缺了腿用砖头垫着的破桌子,一个掉光了漆的木头柜子,以及身下这张硌得人生疼的硬板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灰尘的气息。
“这是哪儿?”陈凡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下一秒,一股庞杂混乱、不属于他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进他的脑海,剧烈的信息流让他忍不住抱住头,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情满四合院、轧钢厂一级钳工、父母双亡、性格懦弱、备受排挤、秦淮茹、傻柱、易中海、许大茂……
一个个名字,一段段记忆碎片飞速闪过。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陈凡才喘着粗气,缓缓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机械工程师,竟然赶上了穿越的潮流,来到了这个号称“禽兽满院”的四合院世界,成了里面一个同名同姓、爹不疼娘不爱、谁都能来踩上一脚的边缘角色——陈凡!
原主昨天刚发的那点微薄工资和这个月本就少得可怜的口粮,几乎都被隔壁的秦淮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借”走了,美其名曰家里棒梗病了,等着钱救命,下个月发了工资一定还。
原主那窝囊蛋,看着秦淮茹梨花带雨的模样,脑子一热,连自己都快饿死的事实都忘了,竟真把活命钱全掏了出去。
结果就是,现在的陈凡,继承了一个空空如也的家,和一个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身体。
“咕噜噜——咕噜噜——”
肚子发出强烈的抗议,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
陈凡挣扎着爬下床,翻箱倒柜,最终只在那个破柜子角落里,摸出小半棒子面,估计连一顿稀粥都熬不满。
“操!地狱开局啊这是!”陈凡忍不住低骂一声,一股邪火蹭蹭往上冒。这原主混得也太惨了,简直就是专门给人当血包用的。
正当他对着那点棒子面发愁,琢磨着怎么才能靠这点东西撑下去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随即响起了一个女人声音。
这声音带着几分怯懦,几分柔弱的哭腔,却又隐隐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像是吃定了屋里的人不会拒绝她。
“小凡?陈凡兄弟?在家吗?姐……姐有点事想找你商量商量……”
是秦淮茹!
记忆瞬间对号入座,陈凡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这才隔了一天,又来了?这是真要把原主吸骨髓吸到死啊!
若是原主那个窝囊废,此刻恐怕已经心软又心虚地跑去开门了。
但现在的陈凡,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原主残留的那丝怯懦和习惯性讨好,脸上没什么表情,猛地一下拉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果然,秦淮茹就站在门口。
她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脸上带着那种惯有的、仿佛全世界都欠了她的愁苦表情,一只手绞着衣角,眼神习惯性地就往屋里瞟。
“小凡,你看……姐家实在是揭不开锅了,东旭走得早,就靠我这点工资养活一大家子,难啊……你那……你那还有没有点粮票或者……”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若是原主,此刻恐怕已经忙不迭地表示同情,甚至为自己帮不上忙而内疚了。
但陈凡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秦姐,巧了,我家也断粮了。正想问问您呢,昨天您从我这儿借走的那十块钱和五斤粮票,说好了今天还的,您带来了吗?我这儿等着这点钱和票买粮下锅呢。”
一句话,像是一盆冷水,瞬间把秦淮茹浇了个透心凉。
她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了,眼睛瞪得老大,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陈凡一样,写满了惊愕和不可思议。她准备好的所有说辞,所有表演,全被这句直白无比的“要债”给堵在了嗓子眼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啊?这……哎呦你看姐这记性!”秦淮茹反应过来,立刻慌乱地摆手,眼神躲闪,不敢看陈凡,“厂里今天活儿太忙了,我给忘了……明天,明天姐一定给你带来!一定!”
陈凡心里冷笑,脸上却露出更加为难的神色:“明天?秦姐,我可等不到明天了。现在肚子就叫得跟打雷似的。要不这样,您现在就回家拿一趟?或者……”
他话音一顿,目光扫过开始探头探脑的邻居,声音提高了几分:“要不咱们去找一大爷评评理?让他老人家给断断,这工人兄弟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但这有借有还,总不能看着我们两家都饿死吧?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一提德高望重、最爱主持“公道”的一大爷易中海,秦淮茹的脸色瞬间变得更白了。易中海虽然平时偏袒她家,但也最讲究个表面上的公平公正,尤其涉及到“借债还钱”这种摆在明面上的道理,他为了维持自己“道德楷模”的人设,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拉偏架。
就在这时,一个吊儿郎当的身影拎着一个铝饭盒,晃晃悠悠地走进了中院,正是刚从食堂回来的傻柱。
傻柱一眼就看见秦淮茹站在陈凡门口,一脸泫然欲泣、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而陈凡则堵在门口,脸色冷淡。傻柱的保护欲
“噌”地一下就上来了,立刻嚷嚷起来:“哎呦喂!怎么了这是?陈凡,你小子又欺负秦姐了?找抽呢是吧!”
傻柱这一嗓门,如同给了秦淮茹一根救命稻草。
她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眼圈说红就红,演技瞬间上线,连忙拉住傻柱的胳膊,低声怯怯地道:“没……没有,傻柱,你别瞎说,不关小凡的事,是姐不好……是姐不对……”
她这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更是激起了傻柱的混不吝劲儿。他一把将秦淮茹护在身后,指着陈凡的鼻子就开骂:“嘿!我说陈凡,秦姐一家多不容易,孤儿寡母的,你一个大老爷们,有点同情心没有?欺负个寡妇你算什么本事!”
陈凡看着眼前这经典的一唱一和,不气反笑,语气却格外冷静:“何雨柱同志,你搞清楚情况了吗就指着我的鼻子?秦姐昨天借了我十块钱和五斤粮票,白纸黑字……哦,口说无凭,但厂里发的工资条可做不了假,说好了今天还。我现在快饿死了,来要账,这叫欺负她?难道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还是说,这钱,你何雨柱替她还?”
傻柱被噎得一愣,他兜比脸还干净,那点工资和外快早就变着法儿地贴给秦淮茹了。但他嘴上从来不服软,尤其在小辈面前:“谁……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秦姐能借你钱?”
“厂里会计室有记录,要不咱们现在就去厂里对质?看看我陈凡这个月工资是不是没了十块?或者……”
陈凡声音更大了,几乎整个中院都能听见,“咱们请三位大爷晚上开个全院大会,让院子里的大伙儿都来评评这个理!看看这年头,要债的怎么就成了欺负人的了?”
这话一出,秦淮茹彻底慌了神。真要是闹到厂里或者开全院大会,她那点小心思、她那“善良柔弱”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她赶紧用力拉傻柱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傻柱!别说了……是姐不好,是姐忘了……姐这就回家看看,能不能先凑点出来给小凡……”
傻柱也意识到自己可能理亏,但众目睽睽之下,面子上实在过不去,只能悻悻地哼了一声,把手里那个原本带给秦淮茹的饭盒一把塞到她手里,试图给自己和秦淮茹找台阶下:“秦姐,别求他!跟这种抠门玩意儿有什么好说的!这饭盒你拿着,给棒梗他们吃!陈凡,你小子真行,够抠门的!我算认识你了!”
陈凡看着那本该属于傻柱的饭盒到了秦淮茹手里,又看看秦淮茹那副委委屈屈、仿佛被自己逼到绝路的样子,突然笑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得让每个人都听得见:
“何雨柱,你乐意当你的冤大头,是你的事。但我的东西,谁也别想白拿。秦姐,街里街坊的,话我说到头里,记住你说的话,明天,我来拿钱和票。少一分,我就去找厂领导,好好说说这工人兄弟之间‘互助’的事儿,看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说完,陈凡不再看他们两人那精彩纷呈的脸色,砰地一声,干脆利落地关上了门,也将门外的咒骂、劝解和邻居们的窃窃私语彻底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