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颁奖台下无数人惊呼,我妈回过神后疯了一样朝我跑去。
“兮兮!”
这大概是我妈第一次叫我的小名。
前十几年,她喊过我“畜生”“贱人”“蠢货”,从未用母亲对待孩子的称呼叫过我。
有时候我也很疑惑,为什么别人的妈妈都很温柔,很爱自己的孩子。
我妈却一点都不爱我。
现在这一刻,我突然就释怀了。
她或许是爱我的,但她的爱扭曲自私。
在我妈的认知里,学游泳是最幸福的事,拿到金牌是最高的荣誉。
她将这种想法强加到我身上,早早让我辍学,只能待在家里练习游泳。
我飘在半空中,看着我妈慌张无措的模样,心里有些发胀。
有工作人员及时拨打了120。
救护车来后,我妈跟着去了医院。
医生检查过后,叹息着摇了摇头:“病人体内有两种药物相克引起中毒,再加上身体早就超负荷,内脏器官出现破裂,已经当场死亡。”
我妈一屁股栽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早在上场前,我就已经想好了自己的死法。
那把药,是我特意准备的。
我从小就被确诊严重的恐水症,一见到水就头昏、恶心,身体痉挛抽筋。
可我妈不信,她觉得这都是我装出来的。
所以她没日没夜训练我,让我的生活周围全部都是水。
她说:“等身体熟悉了水,就自然而然能克服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每一次进水,每一次训练,我都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身体也在一次次重压之下彻底垮掉。
“怎么可能!我女儿怎么可能会死?一定是你们骗我!”
我妈突然拽住医生的袖子开始大吼大叫。
“她才十七岁,还没有成年!就在刚刚还拿了金牌!”
“她怎么会就这样死了呢?”
我妈的手无力垂下,总是挺直的脊背也弯了下去。
周围的医生面露同情,摇了摇头离开。
我跟在我妈身后,看着她回到病房帮我整理仪容。
在去结清费用和领取死亡证明的路上,一些医生摇头叹息。
“我记得前几天这女孩还来领了父亲的遗体,那时候就她自己,我还以为她是单亲家庭。”
“没想到才几天,再见到她就这样了。”
我妈僵在原地,不可置信抬头:“你说什么?什么领取父亲遗体?”
那护士吓了一跳,还是如实说了。
“大概三天前,这女孩爸爸出了车祸没抢救过来,她来领了遗体火化。”
“那时候她也是穿着一身泳衣,匆匆忙忙跑来。”
后面的话我妈已经听不清了。
她捏着死亡证明的手骨节发白,眼眶通红,喃喃自语:
“原来那天说的都是真的,是我坚持要她参加比赛,才错过了老公最后一面……”
我妈和我爸是相亲认识,虽说没太多感情。
可这些年也相敬如宾,两人从没闹过红脸。
一下子得知丈夫和女儿的死讯,她一时接受不了,直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