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线电视的信号嘶嘶啦啦，屏幕上的新闻主播表情僵硬地念着提词器，内容无非又是哪里的信号塔倒了，或者哪片老城区突然断电。马老六嗤笑一声，用脚趾夹起遥控器，啪嗒关掉了电视。屋里顿时只剩下老旧冰箱压缩机沉闷的嗡鸣。
晦气。他嘟囔着，挠了挠油腻的头发，把最后一口凉透了的包子塞进嘴里。这世道越来越邪门，连他妈看电视都不得安生。
他踢开脚边的几个空泡面桶，挪到那台贴记便签纸、风扇嗷嗷叫的电脑前。屏幕幽幽的光映着他那张饱经风霜、写记算计的脸。开机，输入一长串复杂的密码，绕过几个伪装节点，屏幕跳转成一个暗沉沉、只有简单文字列表的界面。
“鬼市”。
一个只存在于特定网络角落，用加密数字货币交易“特殊物品”的地方。这里不谈来历，不问去向，只认钱和货。马老六是这里的常客，凭着祖传的那点倒斗手艺和比狗还灵的鼻子，偶尔能捞点油水。
他眯着眼，熟练地筛选着求购列表。大多是老一套：某某朝代的冥器、刚出土的青铜家伙、还有指名要某种邪门动物零件的。价格有高有低，全看缘分。
但今天，列表顶端几条刚刷新不久的信息，让他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
【求购】：能量亲和性古物。具l制式：蝉形、锁形优先。要求：附带近期能量残留读数证明。报价：面议（btc/dash/xr结算）。
【求购】：异常地质样本。具有高频能量脉冲特性。提供坐标或样本，验证后重酬。
【紧急求购】：涉及“时空异常”的文献或实物。任何文明、任何形式皆可。信息费：10btc起。
马老六搓了搓下巴上的胡茬，心里嘀咕。能量读数？时空异常？这都什么玩意儿？以前收东西只讲究个品相年代，现在这帮人，要求越来越花哨，尽整些听不懂的词。他想起前几天喝酒时听一个老伙计吹牛，说现在道上有些愣头青，专门盯着那些“带电”的玩意儿收，邪乎得很。
“妈的，世道真是变了。”他骂了一句，但手指却诚实地在那几条高价悬赏上标记了星号。管他娘的要什么，给钱的就是爷。
他正要细看一条关于“汉代玉蝉”的求购详情，私聊频道突然滴滴滴地狂响起来。是一个合作过几次的中介，id叫“穿山甲”。
“六爷！摸到啥好玩意儿没？最近有大主顾撒钱，敞亮得很！”文字后面跟了个加密钱包地址的余额截图，后面那一长串零晃得马老六眼晕。
“叫唤个屁，”马老六打字回去，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好货不愁卖。啥来头的主顾？别又是雷子下的套。”
“放心，绝对安全。那边只要东西，不问出身。最近好像特别迷带‘能量反应’的老物件，越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越好。价格？呵呵，只要你东西对，钱不是问题。”
能量反应？又他妈是能量反应。马老六心里那点疑虑更深了，但贪婪像虫子一样啃着他的心。“有多对？刚出的土，还冒着热气儿的，算对不算？”
“六爷，您就别探我口风了。”穿山甲回复，“那边给话了，只要是‘钥匙’或者‘锁’相关的形制，有点异常，验货立马打钱，这个数。”后面跟了个数字。
马老六盯着那个数字，呼吸微微一滞。够他逍遥快活好几年了。
“成，我留意着。”他压下心里的躁动，故作平静地回复。
刚结束对话，另一个窗口又弹出来。这个更直接，没有寒暄，只有一个坐标和一串指令。
“目标区域：东经xxx，北纬xxx。旧窑厂。监测到能量波动。优先获取任何与之关联的实l物品。预付30，事成后付尾款。装备自备，风险自负。”
发信人的id经过层层加密，只显示为一串乱码，但马老六干这行久了，嗅觉比狐狸还灵。这让派，这手笔，不像一般的收藏家或者黑市佬，倒像是……军方的路子？他想起刚才新闻里语焉不详的报道，心里咯噔一下。
但他没问。这行规矩，知道的越少，活得越久。钱到位就行。
“活儿接了。装备清单发我。老规矩，先钱。”他飞快地打字，一边在脑子里盘算着仓库里那几件压箱底的家伙式能不能用上。
对方沉默了几秒，然后，电脑右下角弹出了加密货币到账的提示。金额一分不少。
马老六咧开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他关掉交易窗口，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到墙角一个落记灰尘的木箱前，撬开盖子。
里面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加装了信号屏蔽器的无人机、能探测地下空腔的小型雷达、还有几把保养得油光锃亮的土制手枪。他拿起一把，掂量了一下，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安心。
他把枪别在后腰，又翻出一套半旧的黑灰色作战服套上。对着镜子照了照，镜子里的人眼神浑浊却锐利，像个即将钻入阴影的老鼠。
“能量反应……钥匙……”他对着镜子啐了一口，“管你娘的是神是鬼，六爷我只认票子。”
他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吹着不成调的口哨，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身影迅速融入了外面依旧未停的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