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林薇正在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自己的灶台。那两道菜一送出去,她的任务便算完成了。至于结果如何,她心中有数,剩下的,只需静待花开。
刘师傅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脸上是一种混杂着狂喜、激动和难以置信的复杂表情。他一把抓住林薇的手腕,声音都有些变调:“林姑娘!成了!全成了!员外爷和所有宾客都赞不绝口!老夫人更是高兴得不得了,让你……让你出去见客!”
周围的厨子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纷纷侧目。他们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轻视和怀疑,变成了此刻的震惊和嫉妒。他们怎么也想不通,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用那些他们瞧不上眼的“山货”,怎么就做出了能让满堂权贵都为之折服的菜肴。
林薇抽回自己的手,神色依旧平静,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她解下腰间的布巾,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鬓发,对刘师傅点了点头:“走吧。”
穿过烟火缭绕的后厨,走过曲折的回廊,当林薇踏入那片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的热闹前厅时,所有的喧嚣仿佛都在那一瞬间静止了。
满堂宾客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这个从阴影中走出的少女身上。
他们想象中的“高人”,或许是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师傅,或许是个体态丰腴、经验老道的掌勺大厨。却怎么也没想到,走出来的,竟是这样一个身形单薄、面容清秀,甚至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年轻姑娘。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与这满室的绫罗绸缎格格不入,但她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短暂的寂静之后,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叹和议论。
“天啊!竟是这么个小丫头?”
“这……这怎么可能?那两道菜真是她做的?”
“看她那样子,怕是连锅都掂不起来吧!”
王员外也愣住了。他看着站在堂下的林薇,眉头微蹙,转头看向刘师傅,眼神中带着询问。刘师傅连忙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
王员外听完,脸上的惊疑不定渐渐转为了浓厚的兴趣。他重新审视着林薇,这个女孩身上有一种与她年龄和出身极不相符的沉稳气质,那份从容,不像是装出来的。
“你就是林晚儿?”王员外开口了,声音洪亮。
“民女林薇,见过员外爷,见过各位老爷夫人。”林薇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她没有用原主的名字,而是用了自己的。从今往后,她要以“林薇”的身份,活出自己的人生。
“林薇?”王员外念了一遍,点了点头,“好名字。那两道菜,‘山珍扣肉’和‘鱼跃龙门汤’,果真是出自你手?”
“是。”林薇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干净利落。
“好!好一个英雄出少年!”王员外抚掌大笑,“你可知,我母亲已经许久没有像今日这般开怀了。单凭这一点,你就当得起重赏!”
他转向身旁的管家,吩咐道:“去,取二两银子来!”
二两银子!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二两银子,足够一个普通农户家庭一整年的开销了!这对于一个只做了两道菜的乡下丫头来说,简直是天降横财。
就连刘师傅都激动得满脸通红,这赏赐里,也有他的一份举荐之功啊!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林薇却摇了摇头。
“多谢员外爷厚爱。”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民女与刘师傅说定的酬劳是五百文,不敢多取。只是,民女有一个不情之请,斗胆想向员外爷求一个承诺。”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要,却要求一个承诺?这丫头是傻了还是疯了?
王员外也来了兴趣,他示意管家暂缓,饶有兴致地看着林薇:“哦?说来听听,你想要什么承诺?”
林薇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直视着王员外,朗声说道:“民女斗胆,想与员外爷做一笔生意。”
“生意?”
“正是。”林薇不疾不徐地解释道,“今日寿宴上所用的菌子和野姜,皆是民女从后山采来。后山物产丰饶,类似的食材还有许多,只是村民们不识其价值,任其自生自灭,实在可惜。民女想将这些山货采摘处理后,独家供应给员外爷家的酒楼。”
她的话,如同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在座的有不少是生意人,他们立刻就从林薇的话里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这个女孩,不仅厨艺惊人,竟然还有如此敏锐的商业头脑!她不是在讨赏,而是在利用这个万众瞩目的机会,为自己寻找一个长期、稳定的合作伙伴!
王员外在青石镇上,确实经营着一家名为“福满楼”的大酒楼。福满楼生意不错,但一直缺少能压得住场面的招牌菜,始终被镇上另一家“迎仙阁”压了一头。今天这两道菜的味道,让他看到了打破僵局的希望。
他眯起眼睛,精明的目光在林薇身上来回打量:“独家供应?你一个小丫头,口气倒是不小。你凭什么保证你能长期、稳定地供应这些‘山珍’?又凭什么保证这些东西只有你能找到?”
这是一个关键的问题。如果这些东西漫山遍野都是,那她的供应就毫无价值。
林薇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员外爷有所不知。这些菌子,生长环境极为苛刻,采摘时节也极有讲究,差一日则味不同,早一刻则形不美。更重要的是,其中有几种,处理方法稍有不慎,便会带有毒性。至于那野姜,更是深藏于密林陡坡,非有经验之人不能寻得。”
她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民女不才,家父曾是采药人,自小便教我辨识百草,深知山中物性。这方圆几十里的山头,何处何时能长出何物,民女心中都有一本账。所以,民女敢保证,我能供应的,旁人不能。我能找到的,旁人也未必识得。”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半真半假。她将一切都推给了“采药人”的父亲,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错处。而她那份笃定和自信,更是让人生出一种信服感。
王员外沉默了。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哪里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孤女,这分明就是一个心思缜密、胆识过人,还藏着一身秘密的奇女子!
他动心了。
与一个能稳定提供独家顶级食材、并且深谙其烹饪之道的奇人合作,对于福满楼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这不仅仅是几道招牌菜的问题,这可能是一个让福满楼一飞冲天,成为青石镇餐饮业霸主的绝佳机会!
“好!”王员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答应你!从今日起,你采来的所有‘山珍’,我福满楼全收了!价格,就按市面上稀有药材的价钱来算!我再许你一个承诺,只要你能稳定供货,福满楼每月再额外付你一两银子的‘顾问费’,让你指导我这的厨子如何处理这些食材!”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
这已经不是合作了,这简直就是供奉!
村民们看向林薇的眼神,已经从嫉妒和幸灾乐祸,变成了彻彻底底的震惊和敬畏。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不久前还被他们议论为“疯丫头”的孤女,转眼间就成了王员外家的座上宾,一步登天了!
林薇的心,也在此刻剧烈地跳动起来。她知道自己赌对了!她用两道菜,为自己博来了一个远比二两银子珍贵千百倍的未来!
她强压下内心的激动,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员外爷!民女,定不负所托!”
寿宴在一种奇异而热烈的气氛中结束了。林薇这个名字,随着宾客们的离去,开始在青石镇的上流圈子里悄然流传。
当晚,林薇没有回村,而是被王员外以“贵客”之礼,留宿在了王家的一处清静客院里。管家亲自将五百文工钱和那二两作为定金的银子送到了她手上。
掂着那沉甸甸的碎银子和铜钱,林薇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全。
夜深人静,她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却毫无睡意。她进入空间,看着那片被她种下野姜后显得更加生机勃勃的黑土地,心中思绪万千。
今天的一切,看似顺利,实则步步惊心。她利用了信息差,利用了人们对未知美味的渴望,也利用了王员外的商业野心。她将自己的知识和技能,最大化地转化成了价值。
但她也清楚,这只是一个开始。福满楼的生意,将是她在这个世界立足的根基。她必须拿出更多、更好、更奇的“山珍”,才能牢牢巩固住自己的地位。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片广袤的、充满了无限可能的山林。
那里,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宝藏?而她,这个来自异世的“开荒者”,又能在这片土地上,创造出怎样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