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看向被扔在沙发边的衣服,一套崭新干净的女装,是她的尺码。
车厢里只有她自己,安静到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她呼吸有些发沉,眼眶发热鼻头酸涩。
她仰起头用力平息了很久,才将眼眶里的湿意忍下去。
车外,“咔哒”一声。
打火机点烟的声音。
安宁拿着衣服的手微微一怔,走到车窗边,拨开房车的窗帘,正好看到那抹高挑的身影正立在车边。
他颀长的身型靠在车边,刚刚点燃一只烟,烟雾在他指尖散开。
视线落在他近乎完美的骨相,安宁轻声嘟囔,“不敢了那究竟是爱,还是不爱嘛”
车外,陆西宴深深吸了一口烟,深邃无波的眼眸眺望着远方,烟雾从唇边缓慢吐出。
好像只有浓烈的烟雾才能压下他胸腔里翻涌的情绪。
“陆西宴,你还爱我吗?”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那么平静地问出那句话的,也不知道这个答案对她来说究竟有什么意义。
四年了,他用了四年的时间才让自己从那段差点要了他命的感情里走出来。
那些个睁眼是她闭眼也是她的日夜里,他几乎要将自己的思念撕碎寄给她,让她看看这颗被她伤透的心究竟是因为谁。
他很想当面问问她,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可那段漫长难熬的日子里,她消失得彻彻底底,一丝音信也没有。
无数个撑不下去的夜晚,他打了无数遍那个熟悉却永远打不通的电话,发了很多已发送却没有回复的短信。
他跟她说,宁宁,你回头看看我,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他乞求她,你回来看我一眼好不好,我过得很不好。
他说,既然打算玩,为什么不能玩一辈子,为什么不能骗我一辈子?
后来,他看着发出数不清的短信,最后发了一条——
安宁,我爸被我害死了我没有爸爸了,我妈也醒不来了。我好像也没那么想你了。
他像是一个被她玩够了就丢弃的布偶娃娃一样,藏在无人问津的角落,独自舔舐着自己残破不堪的伤口。
四年间,他连她的一丝消息也没有,她在他的世界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丝毫愧疚和后悔。
四年了,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他也没想到她还会回来。
他更没想到,在医院的再次重逢,她不过是往那一站,就掀起了他心底的千层巨浪。
他的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恨她。
狠狠地报复她,让她也体会不好过的滋味。
但是看见她过得不好,他一点满足感都没有。
他知道,安宁这个女人,已经将他拿捏得死死的!
他竟然痴心妄想到,哪怕她再婚过、生过别人的孩子,他们也能继续纠缠在一起。
但是,当那个男人出现在他们曾经朝夕相处过的家里时,陆西宴才明白过来,从头到尾,他都是个笑话。
他以为这四年来,他是在等她一个回头,一句后悔。
等她承认她是真的喜欢他,真的爱他。
但那一刻他才恍然明白,他其实是在等自己不爱她彻底放手的那天。
一口烟入肺,他抬起眼,眼眸暗红湿润。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放不下她。
但是他已经不想跟她再纠缠了。
放过她,也放过他自己。
只要她好好活着就行了。
过什么样的人生,有什么样的生活,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
烟雾重重地吐出来,他掀起唇角轻轻一笑。
不是不爱了,是不敢了。
安宁,我们就,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