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程公馆的二楼大卧室亮着堂皇的大灯,韩芸一身藏蓝色真丝睡裙,坐在化妆镜前擦护肤品,一旁的桌上放着曹涵几分钟前送上来的睡前燕窝。
她看见那盏燕窝,瞥了一眼正坐在沙发上翻阅医疗杂志的程邵,开口问,老程,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家保姆曹涵以前有个女儿?”
“记得。”程邵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翻阅着杂志里最新的医疗消息,头也没抬,“不是跟我们家晚晚同一天出生吗?”
这件事他印象还算深,韩芸住院快生的时候,曹涵突然早产也进了医院。
韩芸生女儿的那天晚上突然大出血,她是稀罕血源,当时情况十分紧急,幸好生产之前程邵让医院提前调动了血源,这才能及时输血,稳住了韩芸的生命体征。
但韩芸因此昏迷了好几天才醒,那几天程邵一直在医院照顾她,凡事都亲力亲为,连孩子都没顾得上看几眼,满眼都是韩芸。
等韩芸醒来的时候,程邵才得知自家保姆也生了个女儿,跟韩芸同一天差不多时刻生产的。
不过曹涵是因为动了胎气,所以孩子是早产并且剖腹产的。
这件事程邵记得很清,并且还觉得俩孩子挺有缘分。
“是啊,就是那个孩子。”
韩芸转头看向他,“你知道她女儿现在在哪儿吗?”
程邵明显不关心,“打听这个干什么?”
韩芸走到他旁边坐下,抽走他手里的杂志,一脸严肃,“曹涵的女儿是安宁,是抢走咱们女儿未婚夫的那个安宁,你现在关不关心?”
程邵愣了一下,皱眉,“安宁?”
“就是她!这还是晚晚告诉我的,安宁来咱们家找曹涵,被晚晚不小心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韩芸压低了声音,“安宁就是曹涵的女儿,并且曹涵在安宁刚出生没多久就把她丢到了滇海那么远的地方,这不阴差阳错的,安宁又被如今的安家养父母养大了,来找曹涵认亲来了。”
说到这里,她又纳闷,“但是曹涵每次说起女儿,都说自己女儿在老家,你说她为什么要撒谎呢?”
听她这么一说,程邵也皱起眉头,“她是怕咱们发现她把女儿丢了?不过她亲生的女儿为什么要丢?如果是觉得养不起,那大不可不必啊,她在咱们家干了一辈子,咱们又不会亏待她,多养她一个女儿咱们程家又不是养不起。”
“就是奇怪在这里。”韩云忙说,“她生了孩子出了月子就从老家回来了,我让她多休息休息不急着干活,她也不愿意,我当时就想她是不是经济压力太大了。”
她又说,“但是生孩子之前我跟她说过,如果她愿意的话,生完孩子可以把孩子带在身边,就在程家住着,就当给晚晚做个伴。上学也不用担心,就跟晚晚念一个学校,学费生活费我们都可以负担,但是她拒绝了,生了孩子又把孩子丢了,你说这是为什么?”
程邵思索了片刻,看着韩芸一脸沉思的样子,“行了,别人的私事咱们就别打听了,你操心这些干什么?”
“我就是觉得不可思议,哪有亲妈舍得丢了自己孩子的,又不是没能力养活。”
韩芸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女儿就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么能狠心丢了呢,而且孩子还那么小。”
就算她再怎么不喜欢现在的安宁,也觉得被生母丢弃的时候,她也是挺可怜的。
“好巧不巧,偏偏是安宁,是西宴的前妻!她跟西宴现在不清不楚的,让咱们女儿怎么办!”韩芸面色不悦,“这是孽缘吧!”
“安宁?”
程邵又琢磨了下,镜片下的眼睛略微一沉,安宁是曹涵的女儿,刚出生就被她丢了
是啊,怎么会有母亲舍得丢了自己刚出生的孩子。
程邵眉头紧拧,同一天出生,丢了
他猛地想起他跟安宁那次见面,他从她身上感知到的熟悉感,以及她手腕内侧那颗小痣
商场如战场,阴谋阳谋数不清,也正是这份商人思维让程邵猛然一怔,一种不太好的阴谋论想法从脑子里跳出来。
镜片下的眼眸抬起,他问韩芸,“咱们女儿出生的时候有什么特征你知道吗?”
“晚晚啊?”韩芸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想了一下,“腋下有颗黑色的痣,四分之一指甲盖大小,还有——”
“不是这个,这个是后天发现的。”程邵严肃地问,“我是说她刚出生的那一天,那一刻。”
韩芸想了几秒,摇摇头,“我当时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孩子哭了两声就被护士抱走了。”
想到这里,程邵脸色有些不对。
他那晚满眼都是韩芸,孩子出生时只听见一句“是个千金”,他也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就让护士抱走去保温室观察了。
再将孩子抱回手上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星期。
所以说,其实出生的时候,他们夫妻二人都没有仔细看过孩子。
这个想法冒出,程邵猛然一怔,额头上的冷汗都几乎快要落下来。
韩芸说得对,没有哪个亲妈会丢掉自己刚出生的孩子。
那如果不是亲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