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
陆宴死了三年,沈珂就疯了三年。
从前,她是江城警队最年轻的天才犯罪心理学家,是阳光下最耀眼的天之骄女。
现在,她是一个靠药物维持清醒的疯子,一个与全世界为敌的怪物。
她只有一个信念——抓住小丑,那个杀死了她未婚夫陆宴,却人间蒸发的连环杀手。
为此,她不惜一切代价。
包括……答应季天泽的求婚。
季天泽,一个容貌俊美,双腿残疾,却对她爱得偏执而疯批的男人。
他是她的主治医生,是她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
他总说：珂珂,有我在,别怕。
可沈珂不知道。
她所以为的光,或许,才是最深的黑暗。
她即将爱上的男人,或许,就是她最恨的凶手。
1.
沈顾问,好久不见。
市局重案组办公室,队长赵诚掐灭了烟头,脸色凝重。
沈珂摘下墨镜,露出一张过分美丽的脸。
苍白,清冷,带着一丝病态的破碎感。
死者资料。
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赵诚叹了口气,将一份档案袋推了过去。
南郊废弃工厂,女,二十七岁,窒息死亡。死亡时间,昨晚十一点左右。
沈珂翻开档案,指尖划过现场照片。
死者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她的脸上,被画上了一个诡异的小丑笑脸。
沈珂的瞳孔,骤然紧缩。
是小丑。
那个消失了三年的魔鬼,回来了！
现场有什么发现她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除了这个……赵诚指了指照片里,死者手边的一个东西,一枚袖扣。
袖扣很别致,黑曜石材质,上面刻着一个字母J。
沈珂盯着那枚袖扣,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这个款式……
沈顾问赵诚见她脸色不对,叫了她一声。
没什么。
沈珂合上档案,起身。
我去趟现场。
我陪你……
不用。
她丢下两个字,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离开。
那背影,孤傲,决绝,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赵诚看着她的背影,又叹了口气。
三年来,她一直都是这样。
像一具行尸走肉,只有在追查小丑案时,才会活过来。
……
沈珂开着车,在城市里疾驰。
她没有去案发现场。
而是回了家。
一栋位于半山腰的别墅。
这里,是季天泽的地盘。
她推开门,客厅里很安静。
季天泽坐在轮椅上,背对着她,正在落地窗前看书。
阳光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听到声音,他转过轮椅。
回来了
他朝她伸出手,笑得温柔而缱绻。
那张脸,俊美得毫无瑕疵,足以让任何女人为之疯狂。
沈珂走过去,将手放在他温暖的掌心。
嗯。
季天泽拉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然后习惯性地,从背后抱住她。
他的怀抱,很温暖,带着一股淡淡的药草香。
累不累他问,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
不累。
沈珂靠在他怀里,目光,却落在了他衬衫的袖口上。
空了一只。
另一只袖子上,黑曜石袖扣,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
上面,刻着一个字母J。
和案发现场那枚,一模一样。
沈珂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怎么会
怎么会这么巧
在想什么季天泽察觉到她的走神,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没什么。沈珂掩去眼底的情绪,抬头看他,天泽,你的袖扣,少了一只。
季天泽低头看了一眼,不在意地笑了笑。
可能是早上出门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吧。
在哪丢的
不记得了。他吻了吻她的额头,语气宠溺,怎么了一副审问犯人的样子。
珂珂,我只是一个医生,不是你的嫌疑人。
他的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沈珂的心,却猛地一跳。
她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那双眼睛,像是能看透一切。
我饿了。她岔开话题。
好,我去做饭。
季天泽笑着,操控轮椅,滑向厨房。
沈珂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浑身冰冷。
她不相信巧合。
尤其是在小丑案上。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赵诚的电话。
帮我查一下,季天泽,昨天晚上十点到十二点,在哪里。
挂了电话,她走进书房。
这里,是季天泽的私人领域,她很少进来。
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医学典籍。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沈珂的目光,在书架上扫过。
突然,她的视线,定格在了一本书上。
《犯罪心理学画像》。
作者,是她自己。
这本书,三年前出版,印数很少。
她自己,都只有一本。
她伸出手,抽出那本书。
书页,已经有些泛黄,看得出,被人翻阅了无数遍。
在书的扉页上,她看到了两行字。
一行,是陆宴的。
【赠吾爱,沈珂。愿你永远站在阳光下。——陆宴】
另一行,是季天泽的。
字迹,张扬,霸道,带着一丝疯狂。
【你是我的。——J】
J……
那个袖扣上的J……
沈珂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不稳。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赵诚发来的信息。
【查到了。季天泽昨天在他的私人诊所有一台手术,从晚上九点,一直到凌晨一点。有几十个医护人员可以作证。】
不在场证明
沈珂看着那本书,看着那个疯狂的J,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如果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那枚袖扣,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2.
珂珂,吃饭了。
季天泽的声音,从餐厅传来。
沈珂深吸一口气,将书放回原位,走了出去。
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都是她爱吃的。
季天泽坐在她对面,温柔地为她布菜。
多吃点,你太瘦了。
他的眼神,专注而深情,仿佛全世界,只看得到她一个人。
沈珂低着头,食不知味。
她满脑子,都是那枚袖扣,和那个疯狂的J。
天泽。她放下筷子,状似无意地问,你……认识陆宴吗
季天泽夹菜的手,顿了一下。
随即,他抬起头,笑了笑。
陆警官,江城的英雄,当然认识。
他的表情,没有一丝破绽。
只是认识
嗯,只是在新闻上见过。季天泽看着她,眼神里,带上了一丝心疼,珂珂,我知道你还想着他。
但人,总要往前看。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沈珂的心,却越来越冷。
吃完饭,沈珂说自己累了,想早点休息。
季天泽将她抱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晚安吻。
睡吧,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他操控着轮椅,离开了卧室。
沈珂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她等到深夜,确定季天泽已经睡熟,才悄悄地,从床上起来。
她像一个幽灵,潜入了季天泽的书房。
她要找到证据。
证明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她打开季天泽的电脑。
有密码。
她试了几个,都不对。
最后,她鬼使神差地,输入了陆宴的生日。
滴的一声。
电脑,解锁了。
沈珂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她颤抖着手,点开电脑里的文件。
大部分,都是医学资料。
只有一个文件夹,被加密了。
文件夹的名字,叫My
Nightingale。
我的夜莺。
这是陆宴对她的专属称呼。
因为她的名字里,有个珂字,和歌同音。
沈珂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知道,这个文件夹里,一定藏着季天泽最大的秘密。
她尝试破解密码,但这个密码的复杂程度,远超她的想象。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她在季天泽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U盘。
她将U盘插进电脑。
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视频里,是一个手术室。
季天泽穿着白大褂,正在给一个病人做手术。
那个病人……
沈珂的呼吸,都停滞了。
虽然病人脸上盖着布,但那身形,那只露在外面的手……
是陆宴！
视频的时间,是三年前,陆宴殉职后的第二天！
陆宴……没死
季天泽救了他
一个更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
如果陆宴没死,那这三年来,他在哪里
为什么不来找她
而季天泽,又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为什么要瞒着她
无数个问题,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季天泽坐在轮椅上,静静地,出现在门口。
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只剩下一片冰冷的阴鸷。
珂珂。
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你在找什么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沈珂看着他,心脏狂跳。
她知道,她已经触碰到了,这个男人最核心的秘密。
你到底是谁她问,声音里带着颤抖。
季天泽笑了。
他操控着轮椅,缓缓向她靠近。
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是我的。
他伸出手,想去抚摸她的脸。
沈珂猛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别碰我！
季天泽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而偏执。
珂珂,别惹我生气。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比如……让你这辈子,都离不开这栋别墅。
3.
你威胁我
沈珂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她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不,我是在爱你。
季天泽缓缓靠近,轮椅压过地毯,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的眼神,专注而疯狂,像是看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珂珂,为了让你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包括,杀了所有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的人。
他的话,让沈珂不寒而栗。
这个男人,是个疯子！
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三年前,是你救了陆宴,对不对沈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直视着他的眼睛,他现在在哪里
季天泽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死了。
他轻飘飘地吐出三个字。
我亲眼看着他,死在了手术台上。
不可能！沈珂厉声反驳,视频里,手术明明很成功！
是吗季天泽歪了歪头,表情无辜,那可能是你看错了吧。
他在撒谎！
沈珂很确定。
他的微表情,他闪躲的眼神,都在告诉她,他在撒谎！
陆宴一定还活着！
而季天泽,一定知道他在哪里！
你为什么要骗我沈珂的眼眶红了,你把他藏起来了,是不是
我没有。季天泽的语气,依旧温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偏执,珂珂,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给你幸福。
陆宴他,给不了。
所以,忘了他吧。
从今以后,你只有我。
他说着,伸出手,想要再次触碰她。
这一次,沈珂没有躲。
她任由他冰凉的指尖,划过自己的脸颊。
然后,她突然出手,快如闪电！
一记干脆利落的过肩摔,直接将季天泽从轮椅上掀翻在地！
季天泽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动手。
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沈珂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往外跑。
她要离开这里！
她要去报警！
她要揭穿这个疯子的真面目！
然而,她刚跑到门口,别墅的门,就从外面,被锁死了。
所有的窗户,也都被坚固的铁栏杆封住。
这里,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牢笼！
沈珂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回头,看到季天泽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他的一条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受了伤。
但他不在乎。
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病态的笑容。
珂珂,我说过,你跑不掉的。
他扶着墙,一瘸一拐地,朝她走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沈珂的声音,带上了绝望。
因为我爱你啊。
季天泽笑得灿烂。
我爱你,爱到,想把你揉进我的骨血里。
爱到,想把你锁起来,让你眼里,心里,都只有我一个人。
你不是爱我,你只是个变态！
沈珂被他眼里的疯狂,吓得连连后退。
爱和变态,有什么区别呢
季天泽毫不在意地反问。
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栽在你手里了。
他一步一步,将她逼到墙角。
珂珂,别怕。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颤抖的脸颊。
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但是,如果你再想跑……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
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这辈子,都只能依靠我。
沈珂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她看着眼前这张俊美而疯狂的脸,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逃不掉了。
她落入了一个疯子的手里。
……
接下来的日子,沈珂被彻底软禁了。
季天泽收走了她所有的通讯设备。
别墅里的佣人,也都换成了他的人。
他们面无表情,像一群机器人,二十四小时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而季天泽,则对她,好到了极致。
他每天亲手为她做饭,为她弹琴,为她读诗。
他把她宠得像个公主。
只是,这个公主,没有自由。
沈珂尝试过反抗,绝食,自残……
但都没有用。
她越是反抗,季天泽的控制欲,就越强。
他会撬开她的嘴,强行把食物喂进去。
他会绑住她的手脚,亲手为她处理伤口。
然后,再用那种偏执而深情的眼神,看着她。
珂珂,别再伤害自己了,好吗
你每伤一分,我的心,就痛十分。
沈珂渐渐地,放弃了反抗。
她知道,跟一个疯子,是讲不通道理的。
她开始伪装。
伪装成顺从,伪装成已经被他驯服。
她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逃出去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这天,赵诚突然带着人,找上了门。
季先生,我们接到报案,说你非法拘禁沈顾问。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4.
看到赵诚的那一刻,沈珂的眼睛,瞬间亮了。
是她！
是她用季天泽书房里的摩斯密码器,偷偷向外界发出的求救信号！
她成功了！
非法拘禁
季天泽坐在轮椅上,面对着全副武装的警察,脸上没有一丝慌乱。
他甚至还笑了笑,转头看向沈珂,眼神温柔。
珂珂,你跟赵队长解释一下,这是不是个误会
他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威胁。
沈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如果她现在指认他,这个疯子,一定会当场发狂！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是……是个误会。
沈珂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她看到,赵诚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你看,我就说是个误会。季天泽摊了摊手,表情无辜,我跟珂珂,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我们只是在闹别扭而已。
闹别扭赵诚显然不信,闹别扭需要把门窗都用铁栏杆封起来
哦,那个啊。季天泽笑了,珂珂的身体不好,精神状态也不稳定,有自残倾向。我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护她。
他说着,还撸起了沈珂的袖子。
她手腕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暴露在空气中。
赵诚的脸色,变了变。
他知道沈珂有PTSD,也知道她有自残行为。
难道……真的是他搞错了
沈顾问。赵诚看向沈珂,眼神里带着询问,季先生说的,是真的吗
沈珂看着季天泽那双含笑的眼睛,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
她知道,她只有一次机会。
她必须用最隐晦的方式,向赵诚传递信息。
是真的。
她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主动抱住了季天泽的脖子,将头埋在他怀里。
赵队,对不起,让你白跑一趟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我……我只是太爱他了,所以才会跟他闹脾气。
季天泽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主动。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温顺得像只小猫的女人,眼里的偏执,渐渐被狂喜所取代。
他以为,他终于驯服了她。
而赵诚,却在沈珂抱住季天泽的那一刻,瞳孔,骤然紧缩！
他看到了！
沈珂在抱住季天泽的时候,右手,悄悄地,在季天泽的背后,比了一个手势！
一个……警察内部,才懂的求救手势！
——胁迫！
赵诚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他明白了。
沈珂,是被迫的！
季天泽这个男人,有问题！
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
赵诚面上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不过,沈顾问,队里最近接了个新案子,跟‘小丑’有关,我想请你回去,协助调查。
他这是在,找借口,带沈珂走！
季天泽的眉头,蹙了起来。
他刚想拒绝,怀里的沈珂,却突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天泽,我想去。
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我保证,我每天都会按时回家。好不好
季天泽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都要化了。
他从来没见过,她这么乖巧,这么依赖他的样子。
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好。
他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不过,我有个条件。他看向赵诚,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我要二十四小时,跟着她。
可以。赵诚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只要能把沈珂带出来,什么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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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沈珂终于,离开了那座囚禁了她一个月的牢笼。
她坐上警车,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季天泽则操控着他那辆特制的轮椅,跟在警车后面。
他像一个尽职尽责的骑士,守护着他的公主。
只是,没人知道,这个骑士的内心,住着一个多么疯狂的魔鬼。
回到警局。
赵诚立刻将沈珂,带进了审讯室。
这里有信号屏蔽,他听不见。赵诚说。
沈珂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她将这一个月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赵诚。
赵诚听完,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
这个畜生！
沈珂,你放心,我一定把他抓起来！
不。沈珂却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
我还没有找到,陆宴的下落。沈珂的眼里,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而且,我怀疑,他跟‘小丑’案,有直接关系！
那个新案子,是怎么回事
赵诚叹了口气,将一份新的档案,递给她。
昨天晚上,又死了一个人。作案手法,跟之前的一模一样。
现场,同样留下了一枚袖扣。
而且……赵诚顿了顿,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我们查了监控,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案发时间段,出现在现场附近的……是一辆轮椅。
5.
一辆轮椅。
这五个字,像五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沈珂的心上。
你是说……
没错。赵诚点了点头,眼神凝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季天泽。
可是,他有不在场证明。沈珂反驳道,第一个案子发生时,他在做手术。
第二个案子,他一直跟我在一起。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赵诚说,他明明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但现场,却总能找到跟他有关的线索。
就好像……有人在故意陷害他。
或者说,他在故意,引导我们去怀疑他。
沈珂沉默了。
她想起季天泽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想起他那些疯狂而偏执的举动。
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沈珂,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赵诚问。
将计就计。
沈珂的眼里,闪过一丝冷光。
既然他想玩,那我就陪他玩到底。
我要留在他身边,找到陆宴,查出他和‘小丑’的关系！
太危险了！赵诚不同意,你这是在与虎谋皮！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沈珂的态度,很坚决。
赵队,相信我,我能保护好自己。
我比任何人都想,抓住‘小丑’。
因为,那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意义。
……
接下来的日子,沈珂和季天泽,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白天,沈珂去警局上班,季天泽就像个连体婴一样,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他会坐在办公室的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看书,或者处理他诊所的事务。
他从不打扰她工作,只是用那种专注而深情的目光,时时刻刻地,追随着她。
警局里的人,都以为他们是热恋中的情侣,对他们指指点点,羡慕不已。
只有沈珂知道,这个男人,有多危险。
晚上,他们回到别墅。
沈珂会表现得,像一个温顺的,热恋中的女人。
她会主动为他做饭,会靠在他怀里看电影,会给他晚安吻。
而季天泽,似乎也很享受这种状态。
他对她的控制,放松了许多。
他甚至,允许她使用手机和电脑。
但他不知道,沈珂背着他,利用警方的资源,一直在调查他。
季天泽的背景,很干净。
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
他是三年前,突然出现在江城的。
在此之前,他的所有信息,都是一片空白。
就好像,这个人,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而他的私人诊所,也很有问题。
那家诊所,表面上是为富人提供高端医疗服务,但背地里,似乎在进行着一些……非法的医学实验。
沈珂还查到,季天泽的银行账户,每个月,都会有一笔巨额的资金,汇入一个境外的账户。
而那个账户的持有人……身份不明。
所有的线索,都像一团乱麻,将季天泽这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沈珂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绝对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医生。
这天,沈珂在分析案情时,突然发现了一个被忽略的细节。
两名死者,有一个共同点。
她们都曾是,江城最大制药集团——天瑞集团的员工。
而且,都在三年前,因为不明原因,离职了。
天瑞集团
沈珂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三年前,天瑞集团曾因为一起新药临床试验的丑闻,闹得沸沸扬扬。
据说,当时有好几个志愿者,在试验中,出现了严重的副作用,甚至死亡。
但最后,这件事,却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强行压了下去。
难道,小丑案,跟这件事有关
沈珂立刻让赵诚,去调查天瑞集团。
果然,查出了问题！
天瑞集团的幕后大老板,身份极其神秘,从未在公开场合露过面。
而集团的现任CEO,叫张恒。
这个人,三年前,曾是陆宴最好的兄弟！
也是一名警察！
但在陆宴殉职后不久,他就辞职下海,摇身一变,成了天瑞集团的CEO！
这其中,要是没鬼,谁信
沈珂立刻将调查的重点,放在了张恒身上。
她让赵诚二十四小时,派人盯着他。
而她自己,则准备,亲自去会会这个,陆宴的好兄弟。
就在她准备出门的时候,季天泽却拦住了她。
你要去哪他问,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
我去见一个朋友。
男的,女的
男的。
季天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不准去。
他的语气,霸道,不容置喙。
季天泽,你别忘了,我们说好的。沈珂看着他,眼神冰冷,你不能干涉我的工作。
我没有干涉你的工作。季天泽说,我只是,不想让你去见别的男人。
你吃醋了沈珂觉得有些好笑。
是。
季天泽毫不犹豫地承认。
珂珂,我爱你,爱到,连一粒灰尘,都不想跟你分享。
所以,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
他说着,就要去锁门。
沈珂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耐。
她不想再跟他演戏了。
她猛地抬起手,将一把冰冷的手枪,抵在了季天泽的太阳穴上。
让开。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季天泽的身体,僵住了。
他看着她,眼里的疯狂和偏执,渐渐被一种……受伤的情绪所取代。
珂珂,你要为了一个外人,用枪指着我
他不是外人。沈珂一字一句地说,他是我未婚夫,最好的兄弟。
我要去为陆宴,讨一个公道。
6.
陆宴,陆宴,又是陆宴！
季天泽突然低吼起来,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他猛地抓住沈珂的手腕,将她手中的枪,夺了过去。
沈珂,你看着我！
他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猩红的眼睛里,满是嫉妒和疯狂。
他已经死了！死了三年了！
你为什么,就是忘不了他！
你现在是我的女人！你的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人！
沈珂被他捏得生疼,却倔强地,不肯低头。
你杀了我吧。
她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恐惧,只有无尽的厌恶。
否则,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会忘记他。
这句话,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捅进了季天泽的心脏。
他看着她决绝的眼神,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许久,他才缓缓地,松开了手。
眼里的疯狂,渐渐退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悲伤。
好。
他哑声说。
你去吧。
他转动轮椅,背对着她,高大的身影,显得无比落寞。
但是,珂珂,记住你说的话。
如果,你查出来的真相,让你无法接受。
到时候,别哭着,回来求我。
沈珂没有理会他,转身,大步离开。
……
半小时后,天瑞集团,CEO办公室。
沈珂见到了张恒。
他比三年前,成熟了许多,也沧桑了许多。
一身昂贵的手工西装,却掩盖不住他眉宇间的疲惫和……阴郁。
沈珂
看到她,张恒显然很惊讶。
好久不见。
是很久不见了。沈珂开门见山,张总,我今天来,是想问你几件事。
关于‘小丑’案。
张恒的脸色,瞬间变了。
都过去了。他说,眼神闪躲,陆宴已经……
他没死。
沈珂打断他。
张恒的瞳孔,骤然紧缩！
你……你说什么
我说,陆宴没死。沈珂紧紧地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三年前,有人救了他。
而你,张恒,作为他最好的兄弟,这三年来,却对他不闻不问,心安理得地,坐在这个位置上。
你不觉得,你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张恒的脸色,变得惨白。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没话说了沈珂冷笑,还是说,三年前,出卖陆宴,害他差点死掉的那个内鬼,就是你！
不是我！
张恒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
我没有出卖他！我没有！
那你告诉我,真相是什么！
我……张恒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我不能说。
不能说沈珂逼近一步,是因为,你背后的人,不让你说吗
那个天瑞集团,真正的主人
张恒的身体,狠狠一震！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沈珂。
你……你怎么会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沈珂说,张恒,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说出真相,或者,我以‘妨碍司法公正’和‘包庇罪’,立刻逮捕你。
张恒看着她,眼神复杂。
许久,他才颓然地,坐回椅子上。
好。
他说。
我说。
……
一个小时后。
沈珂失魂落魄地,从天瑞集团走了出来。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那个荒唐而残忍的真相。
原来,三年前,天瑞集团那场所谓的临床试验,根本不是意外。
而是一场,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
他们利用那些志愿者,测试一种,可以激发人体潜能的,禁药！
而这场实验的主导者,就是天瑞集团的幕后老板！
一个,代号为Joker的男人。
中文意思,就是小丑。
而陆宴,当年之所以会去查天瑞集团,就是因为,他发现了这个秘密！
结果,他被张恒出卖了。
不,不是出卖。
是张恒的家人,被小丑控制了。
他不得不,配合小丑,演了一出戏,将陆宴,引入陷阱。
而那个救了陆宴的医生,也和小丑,是一伙的！
他救陆宴,不是出于好心。
而是因为,陆宴,是他所有实验品里,唯一一个,完美融合了禁药,并且活下来的人！
陆宴,成了小丑最完美的,作品。
沈珂打断他,声音颤抖：他被你们研究了三年,身体不是早就垮了吗
张恒苦笑道：恰恰相反。那种禁药虽然残忍,但确实极大地强化了他的体能和自愈能力。季天泽把他折磨得有多狠,他恢复得就有多快。他现在……可能已经不是一个‘普通人’了。他只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把你和‘小丑’组织一网打尽的机会。
那个医生,将陆宴,藏了起来。
这三年来,一直在对他,进行各种惨无人道的,研究。
而那个医生的名字……
就叫,季天泽。
轰！
沈珂的脑子,彻底炸了。
她踉跄着,扶住墙,才没有倒下。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才是真相。
季天泽,他不是什么疯子,也不是什么偏执狂。
他是一个,比小丑,还要可怕的,魔鬼！
他接近她,照顾她,说爱她……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只是,想通过她,来更好地,控制陆宴！
因为,她是陆宴,唯一的弱点！
呕——
沈珂扶着墙,忍不住,干呕起来。
她觉得,自己脏。
被那个魔鬼,触碰过的每一寸肌肤,都让她感到,恶心！
她要杀了他！
她要亲手,杀了那个畜生！
她疯了一样,跑回车上,发动引擎,朝那栋囚禁了她一个月的别墅,疾驰而去！
7.
当沈珂一脚踹开别墅大门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满地的狼藉。
所有的家具,都被砸得粉碎。
地上,还有点点血迹。
季天泽不见了。
沈珂的心,猛地一沉。
她立刻冲进书房。
书房里,同样一片狼藉。
但是,那台加密的电脑,却不见了。
他跑了！
那个魔鬼,带着他所有的秘密,跑了！
混蛋！
沈珂气得一拳砸在墙上,指关节,瞬间鲜血淋漓。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接通电话。
里面,传来了一道,经过处理的,沙哑的声音。
沈小姐,想知道你的未婚夫,在哪里吗
是小丑！
沈珂的瞳孔,骤然紧缩。
是你！
呵呵……对方轻笑一声,给你一个地址,一个人来。
如果你敢报警,或者带上你的那些废物同事。
那你就,准备为你的陆警官,收尸吧。
电话,被挂断了。
一个地址,发到了沈珂的手机上。
——南郊废弃工厂。
第一个案子,发生的地方。
沈珂知道,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专门为她设下的,死亡陷阱。
但她,必须去。
因为,陆宴在那里。
……
半小时后,南郊废弃工厂。
沈珂一个人,走了进去。
工厂里,空无一人。
只有最中间,吊着一个男人。
他浑身是伤,奄奄一息。
是陆宴！
陆宴！
沈珂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就要冲过去。
别动。
一道冰冷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
季天泽坐着轮椅,缓缓地,滑了出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个诡异的小丑面具。
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枪。
枪口,正对着,被吊在半空中的,陆宴。
季天泽！沈珂死死地盯着他,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你这个畜生！放了他！
放了他
季天泽笑了,笑声嘶哑而难听。
我不是季天泽,我是Joker。他看着沈珂,眼神里满是疯狂的占有欲,不过,我更喜欢另一个称呼……你的爱人。
你不是我的爱人,你是我要亲手摧毁的战利品！沈珂冷冷地看着他,试图激怒他。
战利品哈哈哈……季天泽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说得对！陆宴的一切,我都要抢过来！他的荣耀,他的地位,还有他最爱的女人！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完美的战利品！
他将枪口,转向沈珂。
你过来,跪下,求我。
沈珂的身体,僵住了。
她看着他,又看了看奄奄一息的陆宴,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
她知道,这是他变态的恶趣味,也是她唯一的的机会。
好。
她一步一步,走到季天泽面前。
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我求你。
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屈辱和恨意。
放了他。
呵呵……
季天泽看着她卑微的样子,笑得更加开心了。
他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
珂珂,你求人的样子,真美。
他凑近她,在她耳边,轻声说。
可惜,我不想放。
我要当着你的面,亲手,杀了他。
让你这辈子,都只能,看着我一个人。
他说着,就要扣动扳机。
不要！
沈珂绝望地,尖叫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枪响！
中枪的,不是陆宴。
而是季天泽！
他的手臂,中了一枪,枪,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无数的警察,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
将整个工厂,团团包围！
赵诚和张恒,冲在最前面。
不准动！警察！
季天泽看着眼前这一幕,愣住了。
他回头,看向沈珂。
你……报警了
你以为呢
沈珂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
她的脸上,没有了丝毫的恐惧和绝望,只剩下,冰冷的,嘲讽。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窃听器。
从我踏进这里的那一刻起,我们所有的对话,都已经,同步传送回警局了。
季天泽,或者说……‘小丑’先生。
你,被捕了。
季天泽的身体,晃了晃。
他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为什么
他不明白。
他明明,已经算好了一切。
为什么,她会……
因为,你忘了。沈珂一步一步,走向他,眼神,冷得像刀,我是一名,犯罪心理学家。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这种变态的心理。
我知道,你想看我痛苦,看我绝望。
所以,我就演给你看。
你,满意吗
季天泽看着她,突然,笑了。
哈哈哈哈……
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沈珂啊沈珂,我还是,小看你了。
不过,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他突然按下了轮椅上的一个按钮！
轰！
一声巨响！
整个工厂,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炸弹！
他在这里,安装了炸弹！
所有人,快撤！赵诚大吼。
警察们,开始有序地,撤离。
沈珂却疯了一样,冲向陆宴,想要把他放下来。
但绳子,绑得太紧了！
眼看着,房梁就要塌了！
快走！
陆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她吼道。
不！
沈珂哭着摇头。
就在这时,一双有力的臂膀,突然将她,从后面抱住。
是季天泽。
他竟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他的腿,根本就没事！
我死,你也别想活。
他抱着沈珂,就要往火海里拖！
砰！
又是一声枪响！
这一次,子弹,精准地,射穿了季天泽的眉心。
开枪的,是陆宴。
他不知何时,已经挣脱了绳索,手里,拿着一把,从地上捡起来的枪。
珂珂！
他冲过来,将呆住的沈珂,一把抱起,冲出了即将坍塌的工厂。
……
一个月后。
医院,天台。
沈珂靠在陆宴的怀里,看着远方的夕阳。
都结束了。她说。
嗯。陆宴吻了吻她的发顶,都结束了。
小丑组织,被一网打尽。
季天泽,当场死亡。
张恒,因为有立功表现,被从轻判决。
一切,都尘埃落定。
沈珂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所以,案发现场的那些袖扣,是你故意放的
陆宴点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愧疚：嗯。季天泽书房里的东西,我比他还熟。我知道你一定会查到他头上。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提醒你,引导你,让你把目标锁定在他身上。
陆宴。
嗯
以后,不准再骗我了。
好。
也不准,再离开我了。
好。
陆宴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我保证。
以后,我的命是你的,我的人,也是你的。
生生世世,都赖着你。
夕阳下,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那些曾经的伤痛和黑暗,都将被治愈。
因为,他们是彼此,生命里,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