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社聚会上,裴鹿带着几个跟班将我堵在角落,当着所有同学的面,狠狠扇了我一耳光。
她将未婚夫季扬骚扰我的视频剪辑成我勾引他的证据,咆哮着要打断我的腿。
就在她举起酒瓶砸向我时,我哥来了。
他单手扼住裴鹿的喉咙,当场打断了她手下的骨头,然后告诉所有人:我妹妹今天所受的羞辱,我要你们用一辈子来偿还。
1
创业社的年度聚会,地点选在景城最浮夸的一家会所。水晶灯垂下来,光线像金粉一样撒在每一张虚伪的笑脸上。
组织者方彬端着酒杯,第十二次凑到我面前,语气油腻:迟芮,你看你,还是跟大学时一样,就坐这儿喝白水。好歹给我点面子,跟那边几个做风投的老板聊聊
我摇摇头,低头看手机里哥哥发来的信息:会议结束,在路上了。
角落的位置很好,能让我把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又不必跟他们交换那些毫无意义的名片。这些人里,有多少还记得创业社的初心,又有多少,只是想借这个平台,钓一个更有钱的伴侣或更强的合作方。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猛地推开。
裴鹿来了。
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高定长裙,脖子上是条晃得人眼疼的钻石项链。她身后跟着几个跟班,个个趾高气扬。今天的裴鹿,像一只斗胜了的孔雀,每一根羽毛都写满了我现在过得比你们所有人都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包括方彬,他立刻丢下我,谄媚地迎上去:哟,鹿鹿来了!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裴鹿没理他,她的目光像装了雷达,精准地扫过全场,最后锁定在我身上。
下一秒,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气势汹汹地朝我走来,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满是淬了毒的恨意。
啪!
一声清脆的巨响,整个包厢都安静了。
我被打得偏过头去,脸颊上火辣辣地疼,嘴里泛起一丝铁锈味。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水晶灯折射出的、冰冷的光。
我缓缓转回头,看着她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平静地问:裴鹿,你疯了
我疯了迟芮,你这个贱人,敢勾引我男人,现在跟我装什么无辜!她的声音尖利,像指甲划过玻璃。
我大脑一片空白。
她男人
我连你男人姓什么都不知道。我的声音没有起伏,像在陈述一件与我无关的事。
还装!裴鹿像是被我的冷静激怒了,她从爱马仕手袋里甩出一只手机,点开一段视频,音量开到最大,狠狠地杵到我面前。
视频里,季扬捧着一束蓝色的妖姬,在公司的地下车库拦住我的车。他把花递过来,笑得一脸讨好:迟芮,鲜花配美人。你比这花还好看。
然后是另一个场景,季扬端着咖啡,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迟芮,我爸的公司想进『云启』的开发区,你是本地人,人脉广,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
视频经过精心剪辑,配上了暧昧的轻音乐,把我每一次不耐烦的闪躲和明确的拒绝,全都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季扬那张狗皮膏药似的脸,和我冷漠的侧影。
季扬……那个仗着父辈和我家有些商业往来,最近对我死缠烂打,恨不得给我当司机的男人,是裴鹿的未婚夫
我突然想笑。
很好。
裴鹿,你这一巴掌,扇掉的不仅是你嫁入豪门的梦。
是你和你未来那个豪门,在景城的根。
2
看到了吗我让你死个明白!裴鹿举着手机,像举着一面胜利的旗帜,季扬,季通物流的太子爷,我的未婚夫!迟芮,你不是一直清高吗怎么,撬别人墙角的时候就不觉得脏了
我看着视频里那个男人卑微讨好的笑,只觉得荒唐。季通物流,一家在我家地产集团面前连提鞋都不配的运输公司,也敢自称豪门了
更可笑的是,他爸为了拿到云启开发区二期仓储的入场券,前天还在饭局上对我哥点头哈腰,活像个店小二。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裴鹿。
有时候,沉默比任何辩解都更有力量。
但在她看来,我的沉默就是做贼心虚的铁证。
没话说了裴
鹿
冷
笑
了
一
声,那张漂亮的脸蛋因为嫉妒显得有些狰狞,晚了!
她猛地一挥手,对身后那几个跟班下了命令:给我上!把这个不要脸的小三,给我好好教训一顿!让她知道知道,在景城,动我裴鹿的男人是什么下场!出了事,季家担着!
她带来的几个男人立刻围了上来。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将我从沙发上扯了下来。
我的额头狠狠磕在地板上,疼得眼前一黑。
另一只脚重重地踹在我的小腹上。
剧痛让我像只虾米一样蜷缩起来,本能地护住头部和腹部。拳头和皮鞋的脚跟雨点般落在我的背上、腿上。
住手!你们干什么!
方彬,这个包厢里唯一的男人,终于反应过来,他张开手臂拦了一下,但声音虚得像张纸。
鹿鹿,有话好好说,都是老同学,别动手啊!
是啊是啊,迟芮不是那样的人,肯定有误会!几个女同学也怯生生地劝道。
大学时,我跟大部分人都只是点头之交,但至少没交恶。反倒是裴鹿,仗着家里有点小钱,眼睛长在头顶上,没少在背后说人坏话。
真到了需要站队的时候,人心的秤,还是会微微倾斜。
误会你们是眼瞎还是心瞎裴鹿的眼神扫过他们,充满了鄙夷,一丘之貉!还替这种狐狸精说话也对,大学那会儿,你们社里哪个男的没对她动过歪心思真是烂到骨子里了!
她的话像一盆脏水,不仅泼向我,也泼向了所有替我说话的人。
那几个试图劝架的同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默默地退了回去。
我没证据会来裴鹿的眼神更加得意,她晃了晃手机,季扬早就跟我坦白了!说是你主动勾引他!说什么只要他肯帮忙让你进『云启』项目部,你什么都愿意!本来今天他答应陪我来参加聚会,结果呢临时变卦说有要紧事,我看他就是被你这只狐狸精缠住了!
我蜷在地上,听着她的颠倒黑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主动勾引他进云启
那个项目,从策划到落地,每一份文件上都有我哥迟铮和我父亲的签名。我需要他季扬帮忙他配吗
我忍着浑身的剧痛,挣扎着抬头,对裴鹿说:你要是不信,现在就给季扬打电话。当着大家的面,把事情问清楚。
我知道,这是最蠢的办法。一个为了攀附权贵能对我死缠烂打,扭头就能对未婚妻颠倒黑白的男人,你指望他能说出什么真话
但此刻,这也是唯一的办法。我手机掉在了地上,够不着。我只希望拖延一点时间,等到我哥过来。
呵呵,打电话不就是想让他来救你吗
裴鹿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笑得更讽刺了,你做梦!你以为季扬会为了你这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三,跟我这个板上钉钉的季家少奶奶翻脸等我收拾完了你,我自然会打。但是现在,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给我打!往死里打!
这一次,再也没人敢出声了。
那几个男人的殴打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住手……方彬又想上前。
裴鹿身后的一个跟班直接将他推了个趔趄,不屑地吼道:你他妈知道季家在景城是什么分量吗季通物流!我们鹿姐下个月就要和季少爷订婚了!你们这群穷鬼,得罪了未来的季少夫人,还想不想在景城混了
季通物流……
是那个承包了半个城市物流的季家
我的天,裴鹿竟然要嫁进季家了……
人群中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那些曾经还站在我这边的同学,眼神瞬间变了。同情、犹豫、迟疑……最后都变成了敬畏和恐惧。
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正义和友情,在权势两个字面前,一文不值。
方彬僵在原地,脸色惨白。
不少人看裴鹿的眼神,已经带上了讨好和巴结。
他们哪里知道,在景城真正的顶层圈子里,季家这个名字,不过是我家喂养的一条狗。一条稍有不慎,就会被立刻宰掉的狗。
我想开口,但新一轮的拳脚已经落下,把我所有想说的话,都堵回了喉咙里。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裴鹿疯狂的笑声和同学们的窃窃私语。
世界在旋转,一片黑暗。
3
把她给我拎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殴打终于停了。裴鹿冰冷的声音像一条蛇,钻进我嗡嗡作响的耳朵里。
我被两个男人粗暴地从地上架起来,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
裴鹿走到桌边,随手拿起一瓶还没开封的82年拉菲,掂了掂。她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眼神里的疯狂让我不寒而栗。
迟芮,你不是清高吗不是喜欢装吗季扬夸你腿长得好看,既然你这么会勾引人,那这对腿,也没必要要了吧
她高高地扬起了酒瓶。
瓶身折射着水晶灯的光,那光芒像一把利刃。
裴鹿,我的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扯着喉咙疼,这一瓶子砸下来,季家保不住你。我保证。
保不住我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五官夸张地挤在一起,迟芮,你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吗你以为你是谁我今天就是打断你的腿,再给你录个视频发到网上去,说你当小三被原配抓包,信不信网上的人只会骂你活该
话音落下,她手里的酒瓶带着风声,狠狠地向我的膝盖砸来。
那两个架着我的男人加重了力道,我避无可避。
砰!
酒瓶碎裂的声音伴随着我的一声惨叫。褐红色的酒液溅得到处都是,混合着从我膝盖渗出的血,染红了她的白色高跟鞋。
钻心的剧痛从膝盖蔓延至全身,我疼得浑身发抖,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裴鹿……你完了。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仅是你,季家,还有今天在这里,动过手、看过戏的所有人……一个都跑不了。
我爸是出了名的护短,我哥迟铮更是个睚眦必报的疯子。
他们要是看到我现在的样子,绝对会把这里夷为平地。
还敢威胁我裴鹿非但没怕,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她弯下腰,捡起一块锋利的碎玻璃,在我眼前晃了晃,你恐怕不知道,权势到底是什么东西。别说打断你的腿,我今天就算在这里划花你这张引以为傲的脸,季扬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男人啊,都喜欢干净的东西。
她冰冷的指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
那块锋利的玻璃,一点点地靠近我的脸頰。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
怎么样迟芮,这张脸要是多了几道疤,你说还有哪个男人会喜欢
冰冷的玻璃贴上我的皮肤,我甚至能感觉到那锋利的边缘。
我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一种被人踩在脚底,尊严被肆意践踏的,滔天怒火。
裴鹿,方彬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说,见、见血了……要不,算了吧闹大了不好收场……
今天这场聚会是他组织的。如果我真的出了事,就算季家能把裴鹿保下来,他这个组织者,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班长,裴鹿瞥了他一眼,语带嘲讽,怎么心疼了大学那会儿就听说你暗恋她,到现在还贼心不死呢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方彬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我抓住他们说话的瞬间,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挣脱了钳制。
我没有跑,我知道我跑不掉。
我狠狠地撞向裴鹿。
啊!
她猝不及防,被我撞得一个踉跄,手里的碎玻璃瞬间划破了她自己的手臂。鲜红的血液一下子涌了出来。
血!我流血了!裴鹿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伤口,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她那些跟班立刻围上去,紧张地给她处理伤口。
我趁这个机会,想往门口挪动,但我的膝盖像是碎了一样,根本走不了路。
刚爬了两步,就被一个男人抓着脚踝拖了回去。
裴鹿像个疯子一样扑到我身上,眼神猩红。她好像已经失去了理智。她一把掰断自己因为摔倒而崴坏的高跟鞋,拿起那根又尖又细的鞋跟,恶狠狠地朝我的大腿扎了下去。
我让你跑!让你伤我!她咆哮着,一次又一次。
我疼得几乎晕厥过去,嘴里只能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包厢外的走廊上有人听见动静,好奇地探头探脑。
看什么看!没见过打小三啊滚!裴鹿的一个手下冲着门口吼道,顺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还落了锁。
包厢里,成了一个密闭的、施加暴行的刑场。
裴鹿把鞋跟抵在我的嘴角,用力一划,我的嘴角瞬间被撕裂。
本来只想给你个教训,没想到你这么不识抬举。她的声音阴森森的,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我下个月就要订婚了,我这条胳膊要是留了疤,影响多大你知道吗你不让我好过,我他妈让你这辈子都别想好过!
说着,那截锋利的鞋跟,重重地划过我的脸颊。
火辣辣的疼。
世界陷入了一片血红。
4
我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从脸上流下来,糊住了我的眼睛。视线里,裴鹿那张癫狂的脸和同学们恐惧、麻木、甚至带点兴奋的表情,交织成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裴鹿,有胆小的女同学已经吓哭了,差不多……够了吧会死人的……
死人裴鹿舔了舔嘴角的血珠,那不是她的血,是我的,还早着呢。方彬,你不是心疼她吗来,我给你个机会。
她的目光转向缩在墙角的方彬。
方彬浑身一抖:什、什么意思
呵呵,脸虽然花了,但身材还在啊。裴鹿的眼神在我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那眼神像一条黏腻的蛇,你不是喜欢她吗让你第一个享受一下,怎么样
不!不行!这犯法的!方彬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犯法裴鹿的跟班冷笑一声,在我们景城,季家就是法!你不干,可以。我保证,从明天开始,你在景城任何一家公司都找不到工作!
方彬的嘴唇哆嗦着,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我的好同学们!裴鹿转向其他人,声音里带着致命的诱惑,今天谁愿意上来,帮我『教训』一下这个小三,季扬他爸公司管理岗的位置,随便挑!要是不想要工作,我现场给你们转账,一个人,二十万!
二十万!
人群里骚动起来。
这个数字,对这些刚刚毕业没几年,还在为房租和贷款发愁的年轻人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
钱能收买人性。
更能暴露人性。
一个平时在班里最沉默寡言,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生,第一个站了出来。他叫吴涛。
我记得他,大学时他还给我递过情书。
鹿……鹿姐,真、真的给二十万他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但眼神里的贪婪却藏不住。
我裴鹿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裴鹿从包里拿出一沓现金,甩在桌上。
吴涛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朝我走了过来。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那些曾经喊我迟芮,和我笑着打招呼的男同学,此刻都变成了面目模糊的恶魔。
我绝望地用双手护住胸前,不停地摇头,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哀求。
但没人理会。
方彬闭上了眼,痛苦地别过头。他扯下了我的风衣外套。
然后是吴涛,他撕开了我的衬衫。
很快,在金钱和权势的驱使下,他们变成了鬣狗,将我身上最后一点遮羞的布料都撕得粉碎。
我像一件被剥去包装的廉价商品,赤裸裸地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里。
我看到吴涛在吞咽口水。
我看到好几个男生眼里的欲望和兴奋。
这一刻,我感受到的,不是疼痛,而是比死还难受的羞辱。
迟芮,这就是你跟我抢男人的下场。裴鹿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她掏出手机,对准我,笑得像个魔鬼,你说,我现在给你拍个视频,发到咱们同学群里,再发给季扬,会怎么样
她竟然真的点开了录像。
还不止如此。
她拨通了一个视频电话。
喂,扬扬她的声音瞬间变得娇媚,在忙吗给你看个好东西。
她把手机屏幕转向我,我甚至能从那个小小的屏幕上,看到季扬那张惊讶中带着一丝兴味的脸。
他没有阻止。
他没有挂断电话。
他甚至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他就在看。
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名义上追求的女人,被他未婚妻如此凌辱。
呵呵,这么多人看着你,兴奋吗裴鹿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怨毒地说。
大学时,你转来第一天,就抢走了我所有的风头!你凭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为了那个创业比赛的冠军,熬了多少个通宵,结果就因为你临时交了个方案,我就成了第二名我暗恋的学长也跟你表白!你拒绝他,不是因为你清高,是你觉得他配不上你!迟芮,你这种人,天生就该被人踩在脚下!
原来是这样……
我心底那点残存的愤怒,突然间平息了。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冰冷。
愚蠢的人,总是会把自己所有的失败,都归咎于别人比她更优秀。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积攒了最后一点力气。
呸!
一口带着血的唾沫,狠狠地吐在了她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
你敢吐我!
裴鹿愣了一秒,随即陷入了彻底的疯狂。她尖叫着,一脚踹在我的脸上。
我的头狠狠地撞向地面,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我说的话吗她对着那群男同学癫狂地嘶吼,给我上!谁第一个上,我再加十万!
吴涛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搓着手,那双肮脏的手,朝我的身体伸了过来。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
哥,你再不来,就真的见不到我了。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包厢那扇沉重的实木门,竟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飞了!
门板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门口的光线里,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他背着光,看不清脸,但那身凛冽的气场,瞬间让整个包厢的温度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愣在原地。
吴涛那只恶心的手,停在离我只有几厘米的空中。
那个身影,缓缓地走了进来。
他走过那些惊呆了的同学,走过满身是血的我,最后,停在了尖叫的裴鹿面前。
是他。
我哥,迟铮。
他来了。
5
迟铮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随意解开,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在水晶灯下折射出冰冷的光。他长得和我
有七
分像,但眉眼间那股狠戾,却是我永远学不来的。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那双狭长的凤眼,只是淡淡地扫过全场。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吓得瑟瑟发抖的方彬身上。
你组织的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每个人的心脏。
迟……迟总方彬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他认出了迟铮。
在景城,但凡和商业沾点边的人,谁不认识迟铮盛邦集团的太子爷,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他上个月刚把一家跟他竞争的上市公司玩到退市,那家公司的老板现在还在ICU里躺着。
迟铮没再问第二遍。
他转过身,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向蜷缩在地上的我。
他脱下西装外套,弯腰,轻轻地盖在我身上,遮住了那些肮脏的视线,也遮住了我满身的伤痕和屈辱。
他的动作很轻,仿佛我是一件一碰就碎的瓷器。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没有愤怒,没有咆哮。
他的脸平静得可怕。但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像是烧着一整个地狱。
哥……我的眼泪终于决堤,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
别怕,迟铮伸手,用指腹轻轻擦掉我脸上的血迹,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哥来了。现在,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接下来的画面,会有点吵。
我听话地闭上眼。
眼泪却止不住地从眼缝里流出来。
下一秒,我听到了裴鹿那尖利的声音:你谁啊你敢踹我的门!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未婚夫是季……啊!!!
她的话,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打断。
我没忍住,悄悄睁开了一条缝。
我看到迟铮单手扼住裴鹿的喉咙,将她整个人提离了地面。裴鹿那张漂亮的脸因为缺氧而涨成了猪肝色,双手双脚在空中无力地扑腾。
我不管你未婚夫是谁,迟铮的声音冷得像冰渣,现在,他最好跪在外面,求我别杀了他。
他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排穿着黑西装的保镖,堵住了门口。
那些同学,一个都跑不了。
把手,迟铮的目光转向那个染着黄毛,第一个动手扯我头发的男人,刚才碰过我妹妹的那只手,伸出来。
黄毛吓得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迟……迟总,我错了!我不知道她是您妹妹啊!我再也不敢了!
我让你把手伸出来。迟铮重复了一遍,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
黄
毛
颤
抖
着,伸
出
了
右
手。
迟铮松开裴鹿,任由她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他从身边保镖手里接过一根棒球棍。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高高扬起,狠狠落下。
咔嚓!
那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黄毛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叫,抱着他那只诡异弯折的手,在地上打滚。
整个包厢里,鸦雀无声。只剩下黄毛的哀嚎和所有人的粗重喘息。
恐惧,像病毒一样,在空气中蔓延。
还有谁,迟铮的目光扫过那几个动手打我的男人,碰过她
噗通噗通,那几个人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齐刷刷地跪了下来,疯狂地磕头求饶。
迟总饶命啊!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迟铮没理他们,他转头看向方彬:你是组织者
方彬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是……是……
很好,迟铮点点头,对我身后的一个保镖说,报警。就说这里有人聚众吸毒,组织卖淫。
不!我们没有!方彬惊恐地尖叫起来。
我说是,就是。迟铮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这个罪名一旦坐实,在场的所有人,这辈子都毁了。
迟铮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几个扒我衣服的男同学身上。
特别是吴涛。
你们,迟铮指着他们,把裤子脱了。趴到那张桌子上去。
吴涛他们面如死灰。
怎么要我帮你们迟铮的声音冷了下去。
几个保镖立刻上前,把那几个男生像拖死狗一样拖了过去,强行扒掉他们的裤子,按在了那张沾满酒渍和菜汁的餐桌上。
迟铮没有再用棒球棍。
他从桌上拿起一把用来切水果的刀。
我妹妹今天所受的羞辱,他走到他们身后,刀锋在他们光着的屁股上轻轻拍了拍,我要你们,用一辈子的代价来偿还。
尖叫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血腥和尿骚味。
那些女同学已经吓得缩在角落里,抱作一团,失声痛哭。
这已经不是教训了。
这是屠宰场。
而迟铮,就是那个手握屠刀的,冷血的,审判官。
6
就在包厢里乱成一锅粥的时候,迟铮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开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声音,是季扬他爸,季通物流的董事长,季国盛。
迟……迟总……犬子无状,冒犯了您和令妹,都是我们的错!我已经让人把他打断了腿,现在就在您会所的楼下跪着。您……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季家这一次吧!
季国盛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想必他已经收到了风声。
迟铮的商业帝国,想碾死一个小小的季通物流,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饶了你们迟铮冷笑一声,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满脸是血,人事不省的裴鹿,你儿子眼光不错,找的这个女人,很有种。她刚才说,要打断我妹妹的腿。季董,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我们算!我们算!电话那头的季国舍都快急疯了,那个不长眼的东西,我们季家不认!我们立刻跟她解除婚约!她惹的祸,跟我们季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迟总,我把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转给您,不,百分之七十!求您高抬贵手,给季家留条活路!
为了活命,他把未来的儿媳妇,推得一干二净。
季国盛,迟铮的声音陡然变冷,你以为,我要的是你的股份你的公司,在我眼里,连垃圾都不如。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宣告了季家的死刑。
明天日出之前,我要看到季通物流,在景城,彻底消失。你和你儿子,立刻滚出景城。这辈子,都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否则,我不保证你们,还能不能看到后天的太阳。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沉寂。
随即,传来了季国盛绝望的哀嚎。
迟铮挂了电话,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走到裴鹿面前,蹲下身。
此刻的裴鹿,早已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她浑身发抖,眼神涣散,看到迟铮,像见了鬼一样往后缩。
你刚才,直播给你未婚夫看迟铮轻声问。
裴鹿疯狂地摇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没关系,现在换我来。迟铮拿起她的手机,熟练地解锁,点开一个联系人,拨了过去。备注是爸。
电话接通。
鹿鹿啊,怎么样了季家那边……
你好,裴董事长。迟铮打断了对方的话,我是盛邦集团的迟铮。我想,我们有必要谈一下,关于贵公司下个季度的所有银行贷款,以及……你偷税漏税的那些证据。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迟铮没再说什么,他挂了电话。
有些人,死,都太便宜他们了。
活着,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毕生经营的一切化为乌有,才是最痛苦的惩罚。
迟铮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包厢里这群东倒西歪、哭爹喊娘的好同学。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我希望,是一个只属于我们的秘密。
你们每个人,未来的人生会怎么样,取决于你们的嘴,够不够严。
我的律师团队,会记下你们每个人的名字,家庭住址,和工作单位。以后,每年的今天,我都会派人去『问候』你们一下。
好好享受,你们崭新的人生吧。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一眼,弯腰,将我打横抱起。他用那件昂贵的西装,将我裹得严严实实。
我的头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心里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终于断了。
我放声大哭。
被迟铮抱出包厢的时候,我看到警察已经封锁了整个楼层。
几个闹得最凶的男人被拷上了手铐,带了出来。方彬和吴涛,腿软得像面条,被两个警察架着。
我还看到楼下的大厅里,跪着一个人。
是季扬。
他真的被打断了腿,狼狈得像条死狗。他看到我哥抱着我出来,疯狂地磕头,嘴里喊着:迟芮!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你饶了我吧!
迟铮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穿过大厅,抱着我上了那辆停在门口的迈巴赫。
车子平稳地驶离。
7
我是在盛邦集团旗下的私立医院醒来的。
顶级的单人病房,安静得只能听见仪器的滴答声。阳光透过防窥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暖黄色的光斑。
迟铮就坐在床边,他一夜没睡,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底布满了血丝,但脊背依然挺得笔直,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看到我睁开眼,他眼里的地狱火海瞬间熄灭,只剩下小心翼翼的温存。
芮芮,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他俯下身,声音沙哑。
我试着动了一下,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特别是膝盖和脸颊,传来尖锐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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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迟铮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他拿起旁边的一个平板电脑,划开屏幕:季家的事,解决了。季通物流今天早上宣布破产清算。季国盛带着他那个废物儿子,连夜滚出了景城。
他顿了顿,语气更冷了几分:裴家也是。她爸偷税漏税的证据,已经交给了税务部门。银行断了他们所有的贷款,资产也被冻结了。他扛不住压力,早上从公司顶楼跳下去了,没抢救过来。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那些人,那些事,仿佛是上辈子的电影,和我无关。
平板屏幕上,新闻头条都是关于这两家公司崩塌的报道,下面是无数网友的揣测和议论。但没有人,能把这场商业地震的震中,和我这个躺在病床上的受害者联系起来。
迟铮的手腕,向来如此。杀人不见血。
那些同学呢我哑着嗓子问。
那个带头的方彬,被他公司开除了。景城的所有企业,都不会再录用他。他老婆正在闹离婚。迟铮轻描淡写地说,动手扒你衣服的那几个,也都被学校清退了学籍,档案上记了大过。他们家里所有和盛邦有合作的生意,都停了。
还有,他补充道,你不用担心。警方那边,最终只会以『聚众斗殴』结案。他们所有人,都会留下案底。但我已经交代过,没有任何新闻媒体敢报道这件事的细节,网络上也不会流传出任何一张照片或一段视频。
他想得太周到了。
周到得让我觉得窒息。
他为我复了仇,为我扫清了一切障碍,为我建造了一座最安全、最华丽的牢笼。
在这座牢笼里,我是被保护得最好的金丝雀。可我身上的伤,心里的屈辱,都被他这强势的保护,轻轻地掩盖了过去。仿佛只要把加害者都毁灭了,我所受的伤害,就不曾存在。
可是,我疼。
夜里,我开始做噩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那个包厢。那些曾经熟悉的脸,都变成了狰狞的、带着欲望的、兴奋的魔鬼。他们撕扯我的衣服,用肮脏的手在我身上游走。冰冷的手机镜头对着我,闪光灯像利剑一样刺痛我的眼睛。
每一次,我都在尖叫中惊醒,浑身冷汗。
迟铮就睡在外间的沙发上。每次听到我的动静,他都会立刻冲进来,握住我冰冷的手,一遍遍地告诉我:没事了,哥在,都过去了。
可我知道,过不去了。
迟铮能毁灭他们的未来,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却抹不掉我脑海里那些屈辱的画面。
出院那天,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颊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留下了一道浅粉色的疤痕。顶级的整容医生说,再做两次激光,就能让它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我对着镜子,轻轻抚摸着那道疤痕。
哥,我想让它留着。我说。
迟铮站在我身后,看着我,眼神里是化不开的心疼。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不懂。
这道疤,不是我的耻辱。
它是我的勋章。它会时时刻刻提醒我,我曾经掉进过怎样的地狱。以及,我是如何亲手爬上来的。
因为我知道,迟铮的复仇,仅仅是个开始。
有些债,必须我自己去讨。
8
裴鹿没有死。
但她比死了还难受。
父亲跳楼,母亲受不了刺激精神失常,被送进了疗养院。所有资产被冻结拍卖,曾经的豪宅被贴上了封条。一夜之间,她从云端跌落泥潭。
那些曾经巴结她、讨好她的朋友,都消失了。她甚至不敢出门,因为外面全是来讨债的。她胳膊上那道自己划的伤口,因为没钱医治,感染发炎,留下了一条又丑又长的疤。
她只能躲在城中村一间月租五百块、蟑螂遍地的出租屋里,苟延残喘。
她整夜整夜地睡不着,闭上眼,就是迟铮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和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恨。
但她最恨的,不是迟铮,依然是我。
在她扭曲的世界观里,如果不是我,她的人生本该是完美的。如果不是我,她父亲就不会想着去走歪门邪道。如果不是我,她就能顺利嫁入季家,成为人人羡慕的季少奶奶。
都是我的错。
她抱着一个破旧的音乐盒,那是她小时候父亲送她的生日礼物。她一遍遍地听着那首《致爱丽丝》,回忆着她早已逝去的、金碧辉煌的过去。
仇恨,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她以为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直到有一天,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敲开了她那扇摇摇欲坠的门。
男人是迟铮的律师。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递给她一份文件和一支笔。
裴女士,你母亲所在的疗养院,这个月的费用该交了。律师的声音公事公办,不带一丝感情。
裴鹿看着文件上的天文数字,疯了一样地尖叫:我没钱!我一分钱都没有!
我们知道。律师点点头,所以迟总给你提供了一个选择。
他推过去一份协议。
是一份自愿捐献协议。
裴鹿定睛一看,上面写着……自愿无偿捐献一颗健康的肾脏……。
你们这是杀人!是犯法的!她歇斯底里地嘶吼。
不。律师平静地摇头,这完全是自愿的。协议一旦签署,你的账户上,会立刻多出一笔钱,足够支付你母亲未来二十年的所有医疗费用。
律师顿了顿,补上了最致命的一刀。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签。不过据我所知,你母亲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如果断了药,又被从私立疗养院赶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把笔,放在协议旁边。然后,起身告辞。
房间里,只剩下裴鹿一个人。
她看着那份协议,像是看着一张通往地獄的判决书。
迟铮没有杀了她。
他只是,拿走了她最重要的东西。
先是她的美貌、财富、家庭。
现在,轮到她的身体了。
他要让她活着,让她残缺不全地活着,让她每天都在悔恨和痛苦中挣扎。
良久,裴鹿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嚎。
那声音,像是濒死的野兽。
9
一年后。
方彬在一家快餐店当后厨帮工。
他再也不是那个在同学会上意气风发的组织者,脸上写满了疲惫和麻木。切菜,洗碗,拖地,每天十几个小时,赚着勉强糊口的薪水。
他试过离开景城,但他很快发现,无论他去哪个城市,都找不到一份像样的工作。盛邦集团的影响力,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他的下半生。
妻子早在一年前就跟他离了婚,带走了孩子,分走了房子。他现在住在快餐店的员工宿舍里,那是个连窗户都没有的地下室。
这一年来,他每天都活在恐惧中。
他怕黑,怕关门声,怕任何穿着西装的男人。
那天的事,成了他不敢触碰的梦魇。
而今天,是那个噩夢的一周年纪念日。
傍晚下班,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刚打开门,就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黑色的信封。
没有邮票,没有地址。
就那样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凭空出现。
方彬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颤抖着拿起信封,手指冰冷。
里面没有信。
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是同学会那天拍的。画面混乱而模糊,但能清晰地看到,他正闭着眼睛,一脸痛苦地,扯掉了我身上的风衣。
照片上,他的脸,被红色的笔,圈了起来。
啊!
方彬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照片从他手里滑落。
他跌坐在地,浑身筛糠般地抖动着。
来了。
他来了。
他没有忘记。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说过,他会派人来问候他们。
这封信,就是问
候。
不是殴打,不是威胁,只是一张照片。
却比任何酷刑都更令人恐惧。
因为它在提醒他:我记得你。我知道你在哪。你的下半辈子,都将在我的注视下度过。你永远,也逃不出这个由恐惧和绝望编织的牢笼。
方
彬
抱着
头,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与此同时,远在几百公里外的另一座城市。
吴涛,那个第一个对我伸出脏手的男人,也收到了一个快递。
里面没有照片。
只有一个精致的,天鹅绒的小盒子。
他疑惑地打开,里面是一柄小巧的,银质的,手术刀。
闪着冰冷的光。
10
我花了一整年的时间,接受心理治疗。
医生说我康复得很好,但我知道,有些伤疤,永远都在。
我不再做噩梦了。我也能平静地走在人群里了。只是,我开始变得不喜欢说话。
我哥很担心我,他甚至停掉了手头所有的工作,陪我去环游世界。
但我不想要那样的平静。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我从迟铮那里,要来了那天晚上所有的监控录像。不仅仅是会所里的,还有迟铮的技术团队从裴鹿手机里恢复出来的数据。
其中包括,那段裴鹿打给季扬的,视频通话的完整录像。
我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反复地看。
一遍,两遍,一百遍。
我看着视频里,那个蜷缩在地上的,满身伤痕的,赤裸的,无助的我。
然后,我看着视频通话另一头,那张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好奇,一丝玩味,一丝冷漠。
季扬。
破产,断腿,被赶出景城。
对他来说,惩罚够了吗
不够。
远远不够。
一个人的毁灭,不是让他失去金钱和地位。而是让他失去,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并且让他永远活在,他曾经施加给别人的,那种屈辱里。
我对迟铮说:哥,帮我查一下季扬现在在哪,在做什么。
迟铮的动作很快。
两天后,一份详细的资料放在了我的办公桌上。
季扬靠着他母亲留下的一点私房钱,在南方的海滨城市明城安定了下来。他换了个名字,叫李昂。仗着那张不错的脸,和一身的名牌,他开始重新编织自己的富二代人设。
最近,他钓上了一个不错的对象。
明城新晋地产大亨的独生女儿,孙倩倩。一个被家里保护得很好,天真又有点虚荣的女孩。
听说,他们下个月,就要订婚了。
订婚宴的地点,定在明城最豪华的七星级酒店,海天之梦。
我合上资料,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海天之梦
好名字。
就让你的黄粱美梦,从这里开始,也从这里,彻底破碎吧。
我拿起电话,拨通了我大学时最好的闺蜜,安琪的号码。安琪毕业后成了一名娱乐记者,现在已经是圈子里小有名气的爆料女王。
琪琪,帮我个忙。我的声音很平静,我想在下个月,送一份『大礼』,给明城的一个朋友。
接着,我拨通了第二个电话。是我父亲的老朋友,海天之梦酒店集团的董事长。
陈叔叔,我是迟芮。我下个月想去明城玩,您酒店的那个顶层宴会厅,可以借我用一个晚上吗
棋子,已经就位。
一场盛大的,为季扬量身定做的,审判盛宴,即将开幕。
11
季扬和孙倩倩的订婚宴,极尽奢华。
明城所有的名流都到场了。孙家把这次宴会,当成了一次宣布家族实力的机会。
季扬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站在孙倩倩身边,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和恭维。他断了的那条腿,装了最好的义肢,走路看不太出异样。他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景城的日子。
他已经彻底忘记了,一年前的那个晚上。
或者说,他刻意让自己忘记了。
宴会进行到一半,主持人走上台,宣布要播放一段新郎为新娘准备的惊喜VCR。
季扬也有些意外,但随即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以为是孙倩
倩
为他
准备
的
惊喜。
宴会厅的灯光暗了下来。
墙壁上那面巨大的LED屏幕亮起。
出现的,却不是什么浪漫的回忆。
而是一间混乱的,充斥着暴力和淫靡的包厢。
画面的一角,是一个赤裸的,满身伤痕,正在被一群男人撕扯的女孩。女孩的脸被打得血肉模糊,但熟悉我的人,依然能一眼认出。
而在画面的主屏幕上,是一张男人的脸的特写。
那张脸,英俊,冷漠。
他正饶有兴味地,甚至带着一丝兴奋,看着这地狱般的一幕。
那个男人,就是今晚的男主角,季扬,或者说,李昂。
他脸上此刻温柔深情的面具,还没来得及摘下。
巨大的屏幕上,他的脸和视频里那张冷漠旁观的脸,形成了最讽刺的对比。
全场,一片死寂。
随即,爆发出一阵骇然的惊呼。
屏幕上,开始播放裴鹿的声音,尖利而疯狂:扬扬,你看,这就是勾引你的小三的下场!我帮你教训她!
视频里,季扬的嘴角,似乎,微微向上翘了一下。
然后,是我破碎的,哀嚎的,呜咽声,通过顶级的音响设备,清晰地,回荡在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什么孙倩倩的脸色惨白,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季扬。
季扬已经吓傻了。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逃,但腿却像灌了铅一样。
无数的闪光灯,开始对着他疯狂地闪烁。那是安琪安排的,全国各大媒体的记者。他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把镜头死死地对准季扬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孙倩倩的父亲,那个身材魁梧的地产大亨,脸已经变成了酱紫色。他一个箭步冲上台,狠狠一拳,将季扬打翻在地。
畜生!我打死你这个畜生!他对着季扬疯狂地拳打脚踢。
保安冲上来,拉开了他。
但季扬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视频的最后,屏幕上出现了一行猩红的大字:
季扬,一年了。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地上的那个女孩吗你欣赏的这出『好戏』,现在,轮到你来当主角了。
灯光亮起。
我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从人群的最后方,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向舞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他们看着我,看着我脸颊上那道浅浅的疤痕,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同情,和恍然大悟。
我走到瘫在地上的季扬面前。
我蹲下身,看着他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微笑着,轻声说。
喜欢我送你的这份,订婚礼物吗
12
季扬彻底毁了。
社会性死亡,是对他最贴切的形容。
那段视频,以一种病毒式的速度,传遍了整个网络。即使有无数的水军试图删除,但总有备份,一次又一次地出现。
他成了过街老鼠。出门被人指指点点,被人扔鸡蛋。他甚至不敢抬头看任何人的眼睛。因为他总觉得,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充满了鄙夷和审判。
那种被人当众剥开所有伪装,将最阴暗、最无耻的一面暴露在阳光下的感觉,比死还难受。
这,就是我想要的。
我没有再理会他。他的下半生,将在无尽的羞辱和悔恨中度过。
一个月后,我约见了裴鹿。
在疗养院的花园里。
她穿着病号服,坐在轮椅上,由护工推着。她的身体很虚弱,少了一颗肾,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了十岁不止。她母亲就在不远处的草坪上,抱着一个布娃娃,傻傻地笑着。
看到我,她的眼神里没有了恨意,只剩下麻木和空洞。
迟铮的手腕,已经磨平了她所有的棱角。
我递给她一份文件。
这是当年,你父亲提交给盛邦的那个地产项目的原始方案。我平静地说。
她麻木地接过来,翻看着。
第三十二页,关于承重墙的材料以次充好。第五十七页,消防安全预算虚报了三千万。我的声音没有起伏,当年,是我父亲,念在两家是世交的份上,帮你父亲压下了这件事。否则,他十年前,就该进监狱了。
裴鹿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
盛邦拒绝他的方案,不是为了打压他。是为了,保住他。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裴鹿,你所谓的仇恨,你所有疯狂的行径,都源于一个被你父亲美化过的谎言。你亲手毁掉的,是你父亲当年拼了命想保住的一切。
现在,你知道,谁才是那个,最可笑的小丑了吗
我没再看她。我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了她压抑了许久之后,终于彻底崩溃的,歇斯底里的嚎哭。
她的世界,她最后的精神支柱,在那一刻,被我亲手,彻底击碎。
我回到了景城的海边。
迟铮陪着我。我们沿着沙滩,走了很久很久。
海风吹起我的长发。阳光照在脸上,暖洋洋的。
结束了吗,芮芮迟铮问我。
我摇了摇头。
哥,没有结束。
我摸着脸颊上那道浅浅的疤。
它永远也不会结束。但是,我转过头,对他笑了笑,我可以带着它,好好活下去了。
是,我不再是那个完好无损的,不识人间险恶的大小姐了。我的人生,有了一道无法抹去的裂痕。
可也正是这道裂痕,让阳光,终于透了进来。
让我看清了人性的深渊,也让我学会了,如何与自己和解,如何变得更强大。
迟铮看着我,良久,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