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地上全是血。
我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摸到一片冰冷黏腻的瓷砖。
肚子疼得像被一把生锈的刀子来回地搅。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拨通了老公陈浩的电话。
电话通了,听筒里却不是他的声音,而是一阵麻将牌被洗得哗啦啦响的噪音。
然后,我听到了婆婆张爱莲那尖利又兴奋的嗓门:哎呀儿子,你这牌打得真好!清一色一条龙啊!要胡了要胡了!
妈,小点声。陈浩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那股子藏不住的笑意,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让苏晴听见了不好。
听见怕什么婆婆的声音更大了,充满了刻薄和幸灾乐祸,一个连孩子都保不住的废物,还当自己是功臣呢我跟你说,她这一摔,摔得好啊!真是老天开眼!这下,你跟她离婚,不就名正言顺了吗谁也说不出你的不是来!
哈哈,妈,你看你,说这么大声……
陈浩的笑声,婆婆的笑声,还有麻将牌碰撞的清脆声音,混在一起,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它们明明在隔壁房间,却像从地狱传来一样。
我躺在自己的血泊里,身体一点点变冷。
原来,我用生命去孕育的孩子,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可以用来离婚的、名正言顺的借口。
原来,我刚才的求救,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笑话。
我眼前一黑,彻底没了知觉。
2
我醒来,是在医院。
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消毒水味。
一个医生走进来,看了我一眼,语气很平淡:病人醒了孩子没保住,才两个多月,可惜了。你身体太虚,好好休息吧。
他说完就走了,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没关系的小事。
我的手放在肚子上,那里已经平了。
空了。
病房的门被推开,陈浩和婆婆张爱莲走了进来。
陈浩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伤。
婆婆跟在后面,眼睛里却藏着一丝藏不住的得意。
老婆,你醒了陈浩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我给你熬了鸡汤,你喝点,补补身子。
我看着他,没说话。
婆婆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床单,开了口:苏晴啊,你也别太难过了。这孩子,说明跟我们家没缘分。你这肚子,也真是不争气,走个路都能摔跤。我们陈家,可不能断了后啊。
她每一句话,都像一把软刀子,插进我的心里。
我还是没说话,只是看着陈浩。
陈浩被我看得有点不自在,他躲开我的眼神,打开保温桶:老婆,来,喝汤。
我慢慢地坐起来,看着那碗油腻腻的鸡汤,突然觉得很想吐。
陈浩。我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一样,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陈浩的动作停住了。
婆婆立刻接话:你打电话什么时候哎呀,我们刚才在楼下跟邻居打牌呢,没听见。你这孩子,出事了也不知道大声喊一下,打什么电话!
她真会说谎,脸都不红一下。
我看着陈浩,又问了一遍:你在干什么
陈浩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不敢看我,低着头说:妈说了,我们在打牌。
是吗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在隔壁房间打牌
陈...浩的脸,白了。
3
陈浩的脸白了,但很快,他就镇定了下来。
他知道,我没有证据。
老婆,你是不是摔糊涂了他把汤碗往前推了推,我们真在楼下。你别胡思乱想了,先把身体养好。
婆婆也在旁边帮腔:就是!苏晴,我们知道你失去孩子心里难受,但你也不能冤枉好人啊!我跟你说,女人坐小月子,最忌讳胡思乱想,不然要落下病根的!
他们一唱一和,像两个技艺精湛的演员。
如果不是我亲耳听到,我可能真的会以为,是我自己疯了。
我没再跟他们争,我只是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把那碗鸡汤喝了下去。
我需要力气。
我需要活着。
因为,从这一刻起,我的人生,只剩下一件事了。
那就是,让他们付出代价。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在医院里,演足了好丈夫和好婆婆的戏码。
陈浩每天按时送饭,婆婆每天嘘寒问暖。
他们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冷。
出院那天,陈浩扶着我,婆婆帮我拿着东西,我们一起回了那个我曾经以为是家的地方。
一进门,我就闻到了一股陌生的香水味。
很淡,但很清晰。
不是我的。
我的心,又被扎了一下。
晚上,陈浩等我睡下后,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我悄悄地跟了过去。
门没关严,我听见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温柔和不耐烦。
宝贝,我这边快了,你再等等。
她刚出院,身体还虚着,我总得演演戏吧。
放心,离婚协议我都准备好了,明天就让她签。
嗯,我也想你,么啊。
我靠在冰冷的墙上,全身的血都好像冻住了。
第二天,陈浩果然拿出了一份离婚协议,放在我面前。
苏晴,我们离婚吧。他说,你看,孩子也没了,我们之间,可能真的缘分尽了。
协议上写着,我,净身出户。
婆婆坐在旁边,一边嗑瓜子,一边说风凉话:苏晴,陈浩肯给你两万块钱,已经算仁至义尽了。你一个生不了孩子的女人,以后想再嫁,都难喽。
我看着他们丑陋的嘴脸,拿起笔,在协议上,签下了我的名字。
陈浩和婆婆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我拿着那份协议,站起身,对他们说:好,我签。但是,你们会后悔的。
然后,我转身,离开了这个地狱。
4
我拖着箱子,走在马路上。
天很阴,像我的心情。
我没地方去,手机里翻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可以打电话的人。
结婚这几年,我为了陈浩,断了所有的朋友,辞了工作,一心一意当他的全职太太。
现在,我一无所有。
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天一点点黑下来。
很冷,很饿。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
这是我妈留给我唯一的遗物,一个不起眼的银杏叶造型。
她说,这是我的护身符。
我把它握在手心,冰冷的金属,好像给了我一点点力量。
我突然想起来,这个吊坠,好像……有录音功能。
是我上大学的时候,怕遇到坏人,我妈特意给我买的。
她说,遇到危险,就按一下叶柄,它会自动开始录音。
我有多久没用过这个功能了
久到我都快忘了。
我的心,猛地跳了起来。
流产那天,我躺在地上,是不是……下意识地按了它
我颤抖着手,把吊坠从脖子上取下来,找到了那个极其隐蔽的开关。
然后,我拿出手机,插上数据线。
一段音频,出现在我的手机里。
我点开播放。
先是一阵嘈杂的电流声,然后,是我自己微弱的、痛苦的呻-吟。
紧接着,就是那个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地狱里的笑声。
……她这一摔,摔得好啊!真是老天开眼!
……这下,你跟她离婚,不就名正言顺了吗
哈哈,妈,你看你……
证据。
我拿到证据了。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颗一颗地砸在手机屏幕上。
这不是悲伤的眼泪,是兴奋,是希望。
我擦干眼泪,开始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需要一个律师。
一个能帮我,把这对狗男女送进地狱的律师。
我的脑子里,突然跳出来一个名字。
沈迟。
那个我上大学时,资助过的贫困生。
他后来,好像考上了最好的政法大学。
算算时间,现在,他应该已经是一名律师了。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网上搜索他的名字。
很快,一条信息跳了出来。
沈迟,知名律师,专攻婚姻与财产纠纷,胜率百分之百。
下面,附着一张他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西装革履,眼神锐利,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校服、低着头不敢看人的少年。
我看着照片,拨通了律所的电话。
5
您好,这里是xx律师事务所,请问您找谁
我找沈迟律师。
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你跟他说,我叫苏晴。他会见我的。
我赌了一把。
赌他还记得我。
过了大概五分钟,电话那头换了一个人。
是一个低沉的、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男声。
……苏晴
是我。
我的声音很平静,但握着手机的手,却在发抖。
我在你律所楼下的咖啡馆,你有时间吗
半个小时后,沈迟坐在了我的对面。
他比照片上看起来更高,也更冷。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有惊讶,有探究,还有一丝……怜悯。
我讨厌这个眼神。
你怎么会……他开口,又停住了。
是啊,我怎么会,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我没回答他,而是把手机推了过去,点开了那段录音。
咖啡馆里很安静,只有轻柔的音乐。
那段罪恶的对话,从手机里流出来,显得格外刺耳。
沈迟的脸色,一点点变了。
从冷静,到震惊,最后,变成了压抑的愤怒。
录音放完了,他抬起头,看着我:这就是你找我的原因
是。我点头,我要告他们。我要让他们,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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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迟沉默了很久。
他看着我,眼神里的怜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作为律师的、专业的冷静。
这个录音,可以作为证据。但是,还不够。他说,根据婚姻法,这种行为,只能让你在分割财产时,获得一些倾斜。并不能让他们‘身败名裂’。
那要怎样才够我问。
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沈迟说,证明他在婚内出轨,转移财产,甚至……有其他违法行为的证据。
他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
这是委托协议。如果你相信我,就签了它。
律师费……我有点犹豫。
我现在,身无分文。
这次,我免费。沈迟说,就当……还你当年的恩情。
我看着他,眼眶有点热。
这么多年,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别人的善意。
我拿起笔,签下了我的名字。
从这一刻起,我不再是一个无助的受害者。
我是一个,复仇者。
6
我和沈迟的第一次作战会议,就在那家咖啡馆里。
沈迟告诉我,复仇,是一场需要精密计算的战争,不能只凭一腔热血。
我们的第一步,是撕毁那份不平等的离婚协议。
你当时签了字,但是,这份协议,是在你刚刚流产、精神恍惚的状态下签订的,我们可以主张‘显失公平’,申请撤销。沈迟说,我已经帮你向法院提起了诉讼。
他们会收到传票吗
会。明天。
我能想象到,陈浩和张爱莲收到法院传票时,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第二步,我们需要证据。沈迟继续说,出轨的证据,财产转移的证据。这些,都需要你去想办法。
我
对,你。沈迟看着我,只有你,最了解他,最容易接近他。我会教你怎么做。
他递给我一支笔,和一个看起来像U盘的东西。
这是录音笔,也是定位器。他说,想办法,把它放在陈浩的车里,或者他经常用的包里。
还有,你需要一个住的地方。沈...迟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密码是六个零。算我借你的。等你打赢官司,再还我。
我看着那张卡,没有接。
我不需要。我说,我自己有办法。
我有我的骄傲。
我不能,什么都靠他。
离开咖啡馆后,我用身上最后一点钱,租了一个最便宜的单间。
没有窗户,很潮湿。
但这是我的作战指挥部。
我躺在冰冷的床上,开始复盘我和陈浩这几年的婚姻。
我想起了很多被我忽略的细节。
他越来越频繁的加班。
他手机里,那个备注为王总的联系人。
他书房里,那个我从来不准碰的保险箱。
……
以前,我以为那是夫妻间的信任和空间。
现在想来,那全都是,我愚蠢的证明。
我拿出了沈迟给我的录音笔。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一个可以,把它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进陈浩车里的办法。
7
第二天,我去了陈浩的公司楼下。
我给他打了个电话。
喂他的声音很不耐烦。
是我。我说,我在你公司楼下。我有点东西,忘了拿。
什么东西我让助理给你送过去。
不用。是我妈留给我的一个首饰盒,很贵重。我必须亲自去拿。
我故意这么说,因为我知道,陈浩这个人,最多疑。
我越是说得贵重,他就越是会以为,我留了什么后手。
果然,他沉默了一下,说:你在楼下等我。
十分钟后,他下来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厌恶。
东西在哪
在家里。你送我回去一趟。
苏晴,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我只是拿回我的东西。我看着他,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陈浩,我们夫妻一场,你不会,连这点情面都不给吧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让我上了他的车。
车上,我一直在跟他说话,说我们以前的事,说我有多后悔。
他很不耐烦,但也没有打断我。
就在车子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我假装不舒服,让他停车。
趁他下车给我买水的功夫,我迅速地,把那个小小的录音笔,贴在了副驾驶座位底下。
位置很隐蔽,不趴下去,根本看不到。
回到家,我装模作样地找了半天,最后拿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旧首饰盒。
临走前,我对他说:陈浩,对不起。我不该去法院起诉你。明天,我就去撤诉。
他愣了一下,眼神里的警惕,松懈了很多。
你知道错了就好。他说,那份协议,对你已经很不错了。
我低着头,走了。
我知道,他上钩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会在我的出租屋里,戴上耳机,监听陈浩的生活。
他的生活,可真精彩。
白天,他跟那个叫王总的人打电话,语气暧昧。
晚上,他带那个女人回了我们的家。
他们在我们曾经睡过的床上,做着最恶心的事。
我面无表情地,把所有的录音,都保存了下来。
一周后,离婚案第一次调解。
在法院的调解室里,陈浩和张爱莲一脸傲慢。
法官,我跟她已经签了协议了,是她自己反悔,无理取闹!陈浩说。
婆婆也在旁边添油加醋:就是!我们家陈浩仁至义尽了,是她自己贪得无厌!
沈迟笑了笑,把一份文件,递给了法官。
法官,我们申请撤销这份协议。因为,我的当事人,在签订协议时,正处于流产后的精神创伤期。而且,我们有证据证明,男方存在严重的婚姻过错。
说着,他拿出一个播放器,按下了播放键。
那天,那个地狱里的笑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陈浩和张爱莲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8
……她这一摔,摔得好啊!真是老天开眼!
……这下,你跟她离婚,不就名正言顺了吗
录音在小小的调解室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陈浩和张爱莲的脸上。
他们的表情,从傲慢,到震惊,再到恐慌,最后,变成了死一样的灰白。
法官的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
他看着陈浩,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被告,这段录音,你们有什么解释
陈浩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婆婆张爱莲急了,她跳起来,指着我骂:你这个贱人!你居然录音!你安的什么心!
沈迟站起身,冷冷地说:被告,请注意你的言辞。不然,我将以诽谤罪,对你提起诉-讼。
张爱莲被吓住了,她不敢再骂,只能用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瞪着我。
调解,自然是失败了。
法官当场表示,那份离婚协议,存在显失公平的重大嫌疑,很可能会被撤销。
并且,他严肃地告知陈浩,如果录音内容属实,他在财产分割上,将会处于非常不利的地位。
走出法院的时候,陈浩追了上来,他抓住了我的胳膊。
苏晴!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咬着牙,低声吼道。
我想怎么样我甩开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我想让你,和你妈,为你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你……他气得浑身发抖,你以为,就凭一段录音,你就能赢吗我告诉你,没门!
说完,他和我婆婆,狼狈地走了。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他们不会,就这么轻易认输的。
回到出租屋,我把调解的结果告诉了沈迟。
很好。沈迟说,你让他们感到了恐...慌。人一恐慌,就容易出错。
接下来呢
接下来,等。
等
对。等他们,自己露出更多的马脚。
果然,不出沈迟所料。
当天晚上,我就从录音笔里,听到了陈浩和那个女人的通话。
那个女人,叫白露。
就是他手机里,备注为王总的人。
阿浩,怎么办那个贱人,居然有录音!白露的声音,很惊慌。
你别怕。陈浩安慰她,一段录音而已,说明不了什么。大不了,我多分她一点钱就是了。
我不是怕分钱!白露说,我是怕……我们公司的事,被她查出来。那笔钱,我们可还没洗干净呢!
公司
钱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意识到,事情,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陈浩的背叛,可能不仅仅是出轨那么简单。
这背后,还牵扯到了,商业犯罪。
9
我立刻把这个新发现,告诉了沈迟。
沈迟听完后,沉默了很久。
苏晴。他开口,语气变得非常严肃,如果你的猜测是真的,那这件案子,就已经超出了普通离婚案的范畴了。
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陈浩和那个叫白露的女人,可能涉嫌共同侵占或挪用公司资产。这是刑事犯罪。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如果,我们能找到证据……沈迟说,那么,陈浩面临的,就不仅仅是财产分割的问题了。他可能,要去坐牢。
坐牢。
这个词,让我感到一阵陌...名的兴奋。
这不就是,我想要的,身败名裂吗
我该怎么做我问。
你需要,想办法,进入他的书房,打开那个保险箱。沈迟说,如果真的有犯罪证据,那最有可能,就藏在那里。
我进不去。我说,他换了家里的密码锁。
那就让他,自己给你开门。
怎么可能
会的。沈迟笑了笑,你忘了,你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
我的王牌,是张爱莲。
那个愚蠢、贪婪,又极度自私的女人。
她是陈浩的软肋,也将会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二天,我约了张爱莲,在一家茶馆见面。
我告诉她,我同意和解。
你想通了张爱莲一脸得意,我就说嘛,女人家,闹得太难看,对自己没好处。
是。我低着头,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我想通了。我不要你们的钱,我只要……我只要我当年陪嫁过来的那套房子。
那套房子,是我父母留给我唯一的遗产,写的是我的名字。
但是结婚的时候,陈浩哄着我,把房子卖了,说是要共同创业。
卖房的钱,后来,就成了他公司的启动资金。
那套房子张爱莲的眼睛亮了,那可不行!那已经是我们陈家的财产了!
阿姨。我说,那套房子,房本上,一直都是我的名字。我只是,把卖房的钱,借给了陈浩。我有借条的。
当然,我没有借条。
我在诈她。
果然,张爱...莲的脸色变了。
你……你胡说!哪有什么借条!
有没有,你回去问问陈浩就知道了。我笑了笑,阿姨,我劝你,还是让你儿子,把房子还给我。不然,等我把借条交到法院,那可就不是一套房子的事了。那叫,非法侵占。
我看着张爱莲的脸,从涨红,变成了煞白。
我知道,我的第二步棋,走对了。
10
张爱莲慌了。
她回到家,立刻就和陈浩大吵了一架。
这一切,我都通过录音笔,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借条妈,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她骗你的!陈浩吼道。
万一是真的呢张爱莲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陈浩,那可是三百万啊!要是真的被她告了,你就要去坐牢的!你坐了牢,妈可怎么活啊!
你别吵了!陈浩很不耐烦,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
当天晚上,陈浩给我打了电话。
他的语气,不再是之前的强硬和不屑。
苏晴,我们谈谈。
好啊。我说,明天,到我这里来谈。我把地址发给你。
我把我的出租屋地址,发给了他。
我知道,他看到那个地址,会更相信,我已经山穷水尽了。
第二天,他来了。
他看着这个阴暗潮湿的房间,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你就住这种地方
拜你所赐。我淡淡地说。
他拉了张凳子坐下,开门见山: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那套房子,不可能给你。我可以多给你五十万。一百万,这是我的底线。
一百万我笑了,陈浩,你打发叫花子呢你开的那家公司,启动资金,全是我那套房子的钱。现在公司市值多少了一个亿两个亿你用一百万,就像把我打发了
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苏晴,你别太过分!
过分的是你。我收起笑容,看着他,陈浩,我给你两条路。第一,把你和白露,侵占公司资产,转移婚内财产的证据,都交出来。然后,我们去法院,该怎么判,就怎么判。第二,你把那套房子的钱,折算成公司股份,转到我名下。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当然,我不可能要他的股份。
我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他,露出更大的破绽。
你……你怎么知道白露你怎么知道公司的事他彻底慌了,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魔鬼。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说,陈浩,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他死死地盯着我,过了很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等我消息。
他走了。
我知道,他会选第二条路。
因为,比起坐牢,损失一点钱,对他来说,是更好的选择。
而我,要的,就是他主动地,把证据,送到我手上。
11
陈浩为了稳住我,果然开始准备所谓的股份转让协议。
他以为,我想要的是钱。
他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他的命。
他让我去他家,说是要从保险箱里,拿出公司的文件。
他还特意,支开了张爱莲。
我知道,他是想,最后再试探我一次。
我如约而至。
还是那个家,却已经物是人非。
空气里,还残留着白露的香水味。
陈浩带我进了书房,他走到保险箱前,回头看着我。
苏晴,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他还想演戏。
是你逼我的。我冷冷地说。
他叹了口气,开始输密码,按指纹。
保险箱,开了。
他从里面,拿出一叠文件,放在桌子上。
这是公司的股权结构,你看一下。你要百分之二十,太多了。我最多,只能给你百分之十。
我走过去,拿起那份文件。
我的手,在抖。
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愤怒。
文件的最上面,是一份赠与协议。
是他,把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无偿赠与给了白露。
日期,是在我们结婚纪念日那天。
原来,他不仅出轨,不仅想让我净身出户,他还早就开始,把属于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转移到了小三的名下。
我看着他,突然笑了。
陈浩,你真行。
他被我笑得有点发毛: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把那份赠与协议,拿了起来,放进了我的包里。
你干什么!他想过来抢。
我后退一步,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视频。
视频里,是他和白露,在办公室里,一边亲热,一边商量着,如何做假账,把公司的钱,套出来。
这是我,通过他车里的录音笔,定位到他的公司,然后,用沈迟给我的微型摄像头,拍下来的。
陈浩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你……你……他指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浩。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游戏,结束了。
12
我拿着所有的证据,离开了那个家。
陈浩没有追出来。
我知道,他已经,彻底崩溃了。
我把所有东西,都交给了沈迟。
沈迟看着那些文件和视频,眼睛里,也闪过一丝惊讶。
苏晴,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
我只是,拿回我应得的东西。我说。
不。沈迟摇头,你拿回的,比你应得的,要多得多。
他告诉我,陈浩和白露的行为,已经构成了职务侵占罪和合同诈骗罪。
数额巨大,情节特别严重。
他们,至少要被判十年以上。
十年。
听到这个数字,我的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觉得,太少了。
他们毁掉的,是我的一辈子。
是我的孩子,的一辈子。
还有张爱莲。我说,她,也不能放过。
她没有直接参与犯罪。沈迟说,在法律上,我们很难追究她。
我知道。我点头,但是,在道德上,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我把那段,陈浩和婆婆在隔壁房间打麻将、大笑的录音,匿名发给了我们小区业主群里所有的人。
我还把陈浩出轨、转移财产、即将坐牢的消息,也一并透露了出去。
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一家,是怎样一副丑陋的嘴脸。
我要让张爱莲,那个最爱面子的女人,从此以后,再也抬不起头来做人。
做完这一切,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
好像,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沈迟看着我,问:后悔吗
我摇摇头。
不后悔。
我只是,觉得有点冷。
13
最终的庭审,如期而至。
我坐在原告席上,看着对面,被告席上的三个人。
陈浩,白露,还有张爱莲。
陈浩和白露,都穿着看守所的衣服,戴着手铐,一脸的颓败和绝望。
张爱莲坐在旁听席的第一排,短短半个月,她好像老了二十岁,头发全白了,眼神空洞。
庭审的过程,很顺利。
在铁一样的证据面前,陈浩和白露,无从抵赖。
沈迟作为我的律师,逻辑清晰,言辞犀利,把他们的罪行,一条条地,全部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当那段笑声的录音,作为辅助证据,在法庭上被公之于众时,整个法庭,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的人,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鄙夷的目光,看着陈浩和张爱莲。
张爱莲再也承受不住了,她突然站起来,指着白露,歇斯底里地大喊:都是你这个狐狸精!是你害了我儿子!是你毁了我们家!
法警立刻上前,把她带了出去。
看着她被拖出去时,那狼狈又疯狂的样子,我的心里,没有一丝快意。
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陈浩低着头,从始至终,没有再看我一眼。
也许,他是不敢。
也许,他是无颜。
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最后的陈述,轮到我。
我站起来,看着法官,平静地说:我没有什么要说的。我只希望,法律,能给我,和我那未出世的孩子,一个公道。
说完,我坐下了。
一切,都结束了。
14
宣判那天,我没有去。
是沈迟,把判决书,送到了我的出租屋。
陈浩,职务侵占罪、合同诈骗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白露,作为从犯,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你们的婚姻关系,解除。陈浩名下所有婚内财产,包括公司股份,全部归你所有。
沈迟念完,把判决书,放在我面前。
我看着那上面的黑字,看了很久。
赢了。
我终于,赢了。
我拿回了我应得的一切,甚至更多。
我让他们,付出了最惨痛的代价。
可是,我为什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的心里,空荡荡的。
好像,那个在血泊中死去的孩子,也带走了我所有的喜怒哀乐。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沈迟问。
我摇摇头。
不知道。
复仇,是我过去这段时间,活下去的唯一支柱。
现在,支柱倒了。
我的人生,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不,比原点,还要荒芜。
苏晴。沈迟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如果你愿意,可以来我的律所上班。
我什么都不会。
我可以教你。
我看着他,没有回答。
我知道,他想帮我。
但是,现在的我,就像一个被掏空了的躯壳,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开始一段新的人生了。
15
我最终,还是拒绝了沈迟的好意。
我卖掉了陈浩的公司,拿到了一笔巨款。
我用这笔钱,成立了一个基金会。
专门为那些,在婚姻中受到伤害,却无力反抗的女性,提供免费的法律援助。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个基金会的创办人,是我。
我只是,想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
也算是,为我那个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孩子,积点德。
我离开了那个让我伤心绝望的城市。
我去了很多地方。
去看雪山,去看大海,去看沙漠里的日落。
我试图,用这些壮丽的风景,来填满我内心的空洞。
但,我做不到。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那个下着雨的夜晚。
想起,那满地的血。
和那,地狱里的笑声。
我知道,这件事,会像一道疤,永远地,刻在我的生命里。
它提醒着我,我曾经,多么愚蠢。
也提醒着我,我曾经,多么勇敢。
一年后的春天,我来到了一个江南小镇。
我在那里,租了一间带院子的房子,住了下来。
我开始,学着种花,学着画画,学着,跟自己和解。
有一天下午,阳光很好。
我坐在院子里,喝着茶,看着满院子的花。
沈迟突然来了。
他风尘仆仆,站在我的院子门口,看着我。
我路过。他说。
我知道,他不是路过。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对方。
过了很久,我笑了笑,对他说:要进来,喝杯茶吗
他也笑了。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很暖。
我知道,我的人生,不会再有爱情了。
但是,或许,还可以有,朋友。
和,希望。
我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那个曾经被仇恨填满的女孩,好像,终于可以,跟这个世界,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