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烬发现苏晚出轨那天,是他们儿子贺骁的六岁生日。
亲子鉴定报告像块烙铁烫在他掌心。
他笑着切完蛋糕,转身就把苏晚锁进了地下室。
喜欢偷他碾碎她手机里江临的照片,我让你偷个够。
当苏晚在黑暗中啃着馊饭时,贺烬正把江临绑上手术台。
听说你是心外科圣手他冷眼看着电钻逼近男人颤抖的手指,这双手,废了吧。
贺骁的抚养权被贺烬扔进粉碎机。
野种也配姓贺他掐着孩子脖子按向DNA报告,看清楚,你妈造的孽。
地下室传来苏晚崩溃的尖叫时,贺烬晃着红酒笑了。
这痛快的滋味,才刚开始。
第一章
贺烬推开了别墅大门。
水晶吊灯的光晃眼。空气里飘着甜腻的蛋糕香,还有气球的味道。音乐声开得很大,是贺骁最喜欢的动画片主题曲。吵。
爸爸!一个小炮弹冲过来,撞在他腿上。
贺烬低头。贺骁仰着脸,笑得眼睛弯弯,手里举着个歪歪扭扭的纸皇冠。爸爸戴!生日帽!
六岁。贺烬弯腰,单手把儿子抱起来。有点沉。贺骁咯咯笑着把纸皇冠按在他头上。纸边有点扎皮肤。
回来了苏晚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像浸了蜜。
贺烬抬眼。苏晚站在餐桌旁,穿着条米白色的羊绒长裙,衬得她皮肤很白。她手里端着个插满蜡烛的蛋糕,烛光在她脸上跳跃。她笑得毫无破绽,眼神清澈得像山泉。贺烬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秒,移开。他抱着贺骁走过去。
嗯。他把贺骁放下。
快,骁骁,许愿吹蜡烛!苏晚把蛋糕放在桌上,声音轻快。
贺骁立刻双手合十,闭紧眼睛,小嘴念念有词。贺烬站在阴影里,看着跳跃的烛光映着儿子兴奋的小脸,还有苏晚温柔含笑的侧影。多完美的一幅画。他插在西装裤兜里的手,捏紧了那份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报告。纸张边缘硌着他的指骨。
呼——贺骁鼓起腮帮子,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灯光亮起,一片欢呼。
切蛋糕!切蛋糕!贺骁拍着手跳。
苏晚拿起蛋糕刀,递给贺烬,眼神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老公,你来切第一刀
贺烬没接刀。他看着苏晚伸过来的手,白皙,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这双手,不久前还亲密地挽着另一个男人的胳膊。照片拍得很清楚。在商场,在餐厅,在……酒店门口。他兜里的报告,就是铁证。冰冷的,带着实验室消毒水味道的铁证。
爸爸贺骁仰头看他,有点疑惑。
贺烬扯了下嘴角。一个很浅的弧度,几乎看不出来是笑。他伸手,接过了那把沉甸甸的蛋糕刀。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
好。他说。声音不高,稳稳的。
他走到蛋糕前。巨大的奶油蛋糕,上面用巧克力酱写着贺骁6岁生日快乐。他举起刀,刀锋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冷光。对准蛋糕中心,稳稳地切了下去。奶油和蛋糕胚被整齐地分开。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哇!爸爸切得好整齐!贺骁拍手。
苏晚脸上的笑容似乎更柔美了。她拿起碟子,准备接第一块蛋糕。
贺烬切下第一块,放在碟子里。他没有递给苏晚,也没有递给儿子。他端着那块蛋糕,转过身,目光扫过客厅里几个帮忙的佣人。
都出去。他说。声音不高,平平的,像在说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
佣人们愣了一下,互相看看。气氛有点不对。
没听见贺烬抬眼。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锋,刮过每个人的脸。
佣人们一个激灵,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低着头,鱼贯而出。厚重的客厅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不,是两个人,和一个……野种。贺烬脑子里跳出这个词,像毒蛇的信子舔过。
音乐还在欢快地响着,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老公苏晚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住了,透出一丝不安,怎么了好好的生日……
贺烬没理她。他把手里的蛋糕碟子随手放在旁边的矮柜上。奶油蹭了一点在光洁的柜面上。他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很薄。他捏着文件袋的一角,走到苏晚面前。
苏晚看着他手里的东西,脸色一点点变白。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嘴唇微微颤抖。
贺烬把文件袋递到她面前,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
看看。他说。声音冷得像地窖里的石头。
苏晚没动。她的手指绞紧了裙摆。
打开。贺烬命令。不容置疑。
苏晚抖着手,接过了文件袋。很轻,在她手里却像有千斤重。她抽出里面的纸。只有一张。白纸黑字,最上面是几个加粗的宋体字:DNA亲权关系鉴定报告书。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那些冰冷的专业术语,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定格在最后一行结论上:
依据DNA分析结果,排除贺烬是贺骁的生物学父亲。
嗡——
苏晚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她捏着报告的手指瞬间失血,变得惨白。身体晃了一下,几乎站不稳。
妈……妈妈贺骁被这诡异的气氛吓到了,怯生生地喊了一声,想去拉苏晚的裙子。
假的……苏晚猛地抬头,看向贺烬,眼神里充满了惊惶和难以置信,声音尖利地拔高,贺烬!这是假的!你从哪里弄来的谁要害我一定是弄错了!骁骁是你的儿子!他……
弄错贺烬打断她,嘴角那点冰冷的弧度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森然的寒意。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住苏晚,带来巨大的压迫感。苏晚,你当我贺烬是傻子还是觉得我贺家的钱,好骗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苏晚心上,像冰雹。
亲子鉴定,我做了三份。三家不同的机构。贺烬的目光像钉子,把她钉在原地,结果都一样。贺骁,他、不、是、我、的、种。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慢,很清晰,像钝刀子割肉。
苏晚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如纸。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她看着贺烬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毁灭。
贺烬的目光越过她颤抖的肩膀,落在她身后不远处,那个巨大的、用来储藏酒和杂物的地下室入口。厚重的实木门,嵌在墙壁里,像个沉默的怪兽。
他嘴角,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开一个弧度。
一个毫无温度,只余残忍的弧度。
喜欢偷他轻声问,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却带着刮骨的寒意。他伸出手,不是去碰苏晚,而是精准地、一把从她攥紧的手里,抽走了她的手机。
苏晚像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瘫坐在地毯上,眼神空洞绝望。
贺烬看都没看她一眼。他划开她的手机屏幕,没有密码。他轻易地找到了相册。手指滑动。一张张照片闪过。风景,自拍,贺骁……然后,定格。一个男人的照片。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斯文俊朗,对着镜头笑得温文尔雅。背景是医院办公室。江临。
贺烬盯着那张脸。眼神像在看一个死物。
他拇指和食指捏住手机屏幕,仿佛捏着照片里那个男人的脖子。然后,猛地用力。
咔嚓!
一声脆响。坚硬的钢化玻璃屏幕,在他指下,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裂痕的中心,正好是江临那张微笑的脸。屏幕碎裂的纹路,像无数条丑陋的蜈蚣,爬满了那张虚伪的面孔。
贺烬松开手。碎裂的手机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抬起脚,锃亮的黑色皮鞋,毫不犹豫地、狠狠地碾了上去。鞋底用力地、缓慢地、带着一种碾碎骨头的狠戾,在碎裂的手机屏幕上反复碾压。屏幕彻底黑了,玻璃碎片在昂贵的羊毛地毯里发出细碎的呻吟。
我让你偷个够。贺烬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宣判,冰冷地砸在死寂的客厅里。
他弯下腰,像拎一件没有生命的垃圾,一把攥住苏晚纤细的手腕。巨大的力量不容反抗,将她从地上猛地拖拽起来。
啊!苏晚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手腕剧痛。
贺烬拖着她,像拖着一个破麻袋,大步走向那扇厚重的、通往地下室的实木门。贺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小脸煞白,连哭都忘了。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贺烬一脚踹开了地下室的门。一股混合着灰尘、陈年酒气和潮湿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里面没有灯,只有门打开后透进去的一点客厅光线,照亮门口一小片布满灰尘的水泥地,再往里,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不!贺烬!你不能这样!放开我!骁骁!骁骁!苏晚终于爆发出凄厉的尖叫,死命挣扎,指甲在贺烬昂贵的手工西装袖子上抓挠。
贺烬充耳不闻。他手臂肌肉贲张,像铁钳一样箍着她,毫不留情地将她甩进了那片黑暗里。
啊——!
苏晚的尖叫被黑暗吞没,紧接着是身体重重摔在冰冷坚硬地面上的闷响。
贺烬站在门口,逆着光,身影高大得像一尊冰冷的魔神。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在黑暗中瑟瑟发抖的身影。
好好享受。他吐出四个字,声音里淬着毒。
然后,他伸出手,抓住厚重的实木门内侧把手。
哐当——!
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客厅似乎都晃了一下。厚重的实木门被狠狠关上,严丝合缝。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脆响,自动落锁。
最后一丝光线被彻底隔绝。
门外,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贺骁压抑的、恐惧的抽泣声,细微地响起。
门内,是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冰冷。苏晚的哭喊和捶门声,隔着厚重的门板,变得沉闷而遥远,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贺烬站在紧闭的门前,一动不动。客厅里欢快的生日音乐还在不知疲倦地响着,蛋糕的甜腻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他缓缓抬起手,摘下了头上那个被贺骁亲手戴上的、歪歪扭扭的纸皇冠。
纸做的,很轻。
他两根手指捏着它,看了一眼。然后,手指松开。
纸皇冠飘落,掉在冰冷的大理石地砖上。
他抬起脚,锃亮的皮鞋,毫不犹豫地踩了上去。鞋底碾过脆弱的纸片,将它彻底压扁,揉碎,和地毯上那些手机玻璃碎片混在一起,污浊不堪。
贺烬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黑色火焰。他看也没看旁边吓呆了的贺骁,径直走向酒柜。
他需要一杯酒。
烈一点的。
这痛快的滋味,才刚刚尝到第一口。
第二章
地下室的捶门声和哭喊,隔着厚厚的门板和几层楼板,传到顶楼书房时,已经微不可闻。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只剩下一点模糊的、令人烦躁的嗡鸣。
贺烬坐在宽大的黑色皮椅里。书房没开主灯,只有书桌上的一盏古董台灯亮着,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他面前的文件,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他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动,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和监控画面。其中一个分屏,清晰地显示着市立第一医院心外科主任办公室外的走廊。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走廊空无一人,只有惨白的顶灯亮着。
贺烬抿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烧感,却奇异地压下了心头那股翻腾的暴戾。他盯着屏幕,眼神像潜伏在暗处的猎豹,精准而冷酷。
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走了出来。金丝眼镜,身形挺拔,正是江临。他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完成一台高难度手术后的满足感。他锁好门,转身朝电梯间走去。
贺烬放下酒杯。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屏幕切换,变成了医院地下停车场的监控画面。江临的身影出现在电梯口,走向他那辆低调的黑色奥迪A6。
贺烬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
老板。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恭敬。
目标离开办公室,去停车场了。A区,黑色奥迪A6,车牌尾号37。贺烬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在念一段冰冷的代码。
明白。A区,黑奥迪,尾号37。三号位待命。对方重复确认。
干净点。贺烬补充了三个字。
是。
电话挂断。
贺烬靠回椅背,重新端起酒杯。电脑屏幕上,江临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车旁,掏出车钥匙按了一下。车灯闪了闪。
就在他拉开车门,准备坐进去的瞬间——
两条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旁边两辆高大的SUV后面闪出!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一个捂嘴锁喉,动作狠辣精准,瞬间扼制了江临所有的呼救和挣扎!另一个配合默契,一记手刀迅猛地劈在江临的后颈!
江临的身体猛地一僵,连哼都没哼一声,眼睛瞪大,瞳孔里映出车顶惨白的灯光,随即迅速涣散,身体软软地瘫倒下去。
两个黑影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个迅速拉开奥迪的后车门,另一个像塞麻袋一样将失去意识的江临塞了进去。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车门关上,黑影迅速坐进驾驶位和副驾。黑色奥迪平稳地启动,驶离停车位,汇入车道,消失在监控探头的范围之外。
屏幕前的贺烬,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他晃了晃杯中的酒,冰块又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仰头,将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灼烧感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点燃了血液深处蛰伏的兴奋。
他拿起手机,又拨了一个号。
人到手了。送‘手术室’。他言简意赅。
收到,老板。二十分钟后到。另一个不同的声音回答。
贺烬挂了电话。书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和电脑屏幕幽幽的光。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地下室里苏晚那绝望的哭喊似乎又清晰了一点,混合着威士忌的辛辣,在他脑海里盘旋。他嘴角无声地勾起。还不够。远远不够。
二十分钟后。
城郊,一个废弃多年的私人疗养院。隐藏在浓密的树林深处,铁门锈迹斑斑,围墙爬满了枯藤。只有最深处一栋独立的小楼,还亮着惨白的光。
一辆不起眼的灰色面包车悄无声息地驶入,停在楼后。后门打开,两个穿着黑色工装、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抬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长条袋子下来,迅速进入小楼。
小楼内部被彻底改造过。走廊墙壁贴着冰冷的白色瓷砖,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刺鼻得让人作呕。尽头的一间房,门牌上没有任何标识。推开门,里面赫然是一间设备极其简陋、却又透着诡异专业感的手术室。无影灯发出刺眼的白光,照亮中央一张锈迹斑斑、但被擦得锃亮的手术台。旁边推车上,摆放着各种冰冷的、闪着寒光的金属器械——锯子、锤子、钻头、钳子……种类繁多,唯独没有救人的手术刀。
江临被从黑色袋子里拖出来,粗暴地扔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他的白大褂被扯掉了,只穿着里面的衬衫和西裤。金丝眼镜歪在一边,脸上还残留着昏迷前的惊愕。手脚被皮带牢牢地固定在手术台的金属支架上,勒进皮肉。
一个穿着沾着不明污渍的白色罩衣、同样戴着口罩帽子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很高,很瘦,露在口罩外的眼睛浑浊而麻木,像两口枯井。他慢吞吞地走到推车前,拿起一把沉重的、带着锋利锯齿的钢锯,掂量了一下,又放下。手指划过那些冰冷的工具,最后停在了一把高速旋转的牙科电钻上。他拿起电钻,插上电源。
滋——
刺耳的空转声猛地响起,在空旷冰冷的手术室里回荡,令人牙酸。
巨大的噪音和强烈的震动,终于将昏迷的江临惊醒。他猛地睁开眼,刺目的无影灯光让他瞬间失明。他下意识地想抬手遮挡,却发现手臂被死死固定住,动弹不得!
呃……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意识迅速回笼。昏迷前的记忆碎片般涌来——停车场,黑影,窒息感……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他用力眨着眼,适应光线。首先看到的,是头顶那盏惨白得瘆人的无影灯。然后,是周围冰冷的、布满污渍的墙壁。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床边那个穿着肮脏罩衣、手里拿着一个正在疯狂旋转、发出恐怖噪音的电钻的男人身上!
你……你是谁!江临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他拼命挣扎,手腕脚腕被皮带磨得生疼,却无法撼动分毫。这是哪里!你想干什么!放开我!我是医生!市一院的医生!你们这是绑架!是犯罪!
穿着罩衣的男人对他的嘶吼充耳不闻。那双浑浊的眼睛透过口罩上方,冷漠地扫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一块没有生命的肉。他拿着那柄发出死亡尖啸的电钻,慢吞吞地走近手术台。电钻的钻头高速旋转,带起的气流吹动了江临额前的头发。
不!不要过来!别碰我!救命!救命啊——!江临的理智彻底崩溃了。他疯狂地扭动身体,像一条被钉在砧板上的鱼,发出凄厉绝望的嚎叫。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衬衫,额头上青筋暴起,金丝眼镜滑落,掉在冰冷的地面上,镜片碎裂。
男人停在了手术台边。他弯下腰,浑浊的眼睛近距离地盯着江临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然后,他伸出了另一只没拿电钻的手,粗糙、布满老茧的手指,像铁钳一样,猛地攥住了江临被固定在支架上的右手手腕!
啊——!手腕被巨力攥紧的剧痛让江临惨叫出声。
男人攥着他的手腕,用力地、不容反抗地将他的右手从支架上扯了下来!皮带深深勒进皮肉,几乎要嵌进骨头里!江临的右手被强行拉直,五指张开,暴露在无影灯惨白的光线下。这是一双保养得极好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皮肤白皙。这是一双被无数医学杂志赞誉过的、被誉为上帝之手的、能创造生命奇迹的手。
此刻,这双手却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穿着罩衣的男人,将那只疯狂旋转、发出地狱般尖啸的电钻,缓缓地、稳稳地,移向了江临颤抖的、张开的右手。
钻头对准的,是那五根修长手指的指尖!
不——!!!住手!求求你!住手!你要什么!钱!我有钱!我给你钱!多少都行!别碰我的手!别碰它——!!!江临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眼球几乎要爆裂出来,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绝望而剧烈痉挛。
男人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动。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执行命令的专注。他无视了江临的哭嚎、求饶和诅咒,握着电钻的手,稳定得可怕。
高速旋转的合金钻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猛地压了下去!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血肉被瞬间绞碎的声音响起。
呃啊——!!!!!
江临的惨叫声陡然拔高,冲破了屋顶,凄厉得如同濒死的野兽!他的身体像被高压电击中,猛地向上弹起,又被皮带死死勒住!整张脸因为无法想象的剧痛而扭曲变形,眼球暴突,血丝密布,口水混合着血沫从大张的嘴里喷溅出来!
钻头还在旋转,深入,绞磨着指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
鲜血,混着细小的骨渣和肉沫,瞬间飙射出来,溅在男人肮脏的罩衣上,溅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溅在无影灯惨白的灯罩上,留下点点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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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重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消毒水的味道,弥漫了整个房间。
呃……呃……江临的惨叫声变成了破风箱般的嗬嗬声,身体剧烈地抽搐着,每一次抽搐都带来更剧烈的疼痛。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右手食指,在高速旋转的钻头下,像一根脆弱的树枝,被轻易地、彻底地绞碎、消失!
剧痛如同海啸,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意识。眼前一片血红,然后是无边的黑暗。
他头一歪,再次昏死过去。只有身体还在无意识地、剧烈地痉挛着。
穿着罩衣的男人停下了电钻。刺耳的尖啸声消失。房间里只剩下江临粗重痛苦的喘息和抽搐声。男人浑浊的眼睛看了看那血肉模糊、只剩下四根手指的右手,又看了看推车上其他的工具。他放下电钻,拿起了一把小巧却异常锋利的骨钳。
手术,才刚刚开始。
第三章
贺烬坐在书房宽大的皮椅里,背对着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万家灯火,流光溢彩,像一条条冰冷的星河。书房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壁灯,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深色的地毯上,像蛰伏的巨兽。
他面前的实木书桌上,摊开着几份文件。最上面一份,是贺骁的出生证明复印件。下面压着几份不同机构出具的、结论一致的DNA鉴定报告。冰冷的纸张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一种死气沉沉的灰白。
他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打火机。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他的指腹,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开,关。幽蓝的火苗蹿起,又熄灭。映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地下室里,苏晚的哭喊和捶门声已经彻底消失了。或许是力竭,或许是绝望。整栋别墅死寂得可怕。只有书房里,打火机开合的咔哒声,规律地、单调地响着,像某种倒计时。
咔哒。
火苗蹿起。
贺烬的目光落在桌角。那里放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鼓鼓囊囊。他伸手拿过来,解开缠绕的棉线。里面倒出来的,是一叠厚厚的、装订好的法律文件。封面上印着几个加粗的黑体字:
变更抚养权协议书
他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条款冰冷而详尽,像一台精密的机器,一丝不苟地切割着血脉和亲情。苏晚的名字后面,需要她的亲笔签名和鲜红的手印。
咔哒。
火苗熄灭。
贺烬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按了一个键。
带他过来。声音没有任何情绪。
是,先生。管家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几分钟后,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
门开了。管家站在门口,身形有些僵硬。他身后,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贺骁。孩子穿着睡衣,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洗得发白的旧玩偶兔子,小脸苍白,眼睛红肿得像核桃,怯生生地往里看。他显然哭过很久,此刻只剩下无声的恐惧,身体微微发抖。
先生,小少爷……管家低声说,语气带着恳求。
贺烬没看他,目光直接落在贺骁身上。那目光像冰锥,刺得贺骁猛地一哆嗦,下意识地往管家身后缩了缩,抱紧了怀里的兔子。
出去。贺烬对管家说。
管家嘴唇动了动,看着贺骁惊恐的小脸,最终还是低下头:是。他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隔绝了最后一点依靠。
书房里只剩下贺烬和贺骁。
巨大的空间,昏暗的光线,冰冷的空气。贺骁像一只被遗弃在荒野的小兽,孤立无援,巨大的恐惧攥紧了他小小的身体。他不敢看贺烬,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毛绒拖鞋的鞋尖,眼泪无声地大颗大颗往下掉,砸在地毯上,洇开深色的圆点。
贺烬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更沉重的压迫感。他绕过书桌,一步一步,走向贺骁。皮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咚。咚。咚。
每一步,都像踩在贺骁的心尖上。他抖得更厉害了,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
贺烬在他面前停下。阴影完全笼罩了孩子。
抬头。命令。不容置疑。
贺骁吓得一颤,像受惊的兔子,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中,他看到了贺烬那张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的脸。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爸爸。好可怕。
贺烬蹲了下来。视线与贺骁齐平。这个动作并没有带来丝毫温情,反而让贺骁更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刺骨。
知道我是谁吗贺烬问。声音不高,却像冰珠子砸在地上。
贺骁抽噎着,小脸皱成一团,怯怯地点头:爸……爸爸……
爸爸贺烬扯了下嘴角,一个极其讽刺的弧度。谁告诉你的
贺骁被他问懵了,茫然地看着他,眼泪流得更凶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贺烬伸出手。不是去擦他的眼泪,而是精准地、一把攥住了贺骁细小的手腕!力道很大,孩子细嫩的皮肤瞬间被捏得发白。
啊!贺骁痛呼一声,怀里的玩偶兔子掉在了地上。
贺烬无视他的痛呼,像拖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拽着他,几步就拖到了巨大的书桌前。他拿起桌上那份最上面的DNA鉴定报告,塞到贺骁眼前,几乎要贴到他的鼻子上。
看!贺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残忍的穿透力,震得贺骁耳膜嗡嗡作响,睁大你的眼睛,给我看清楚!
贺骁被吓傻了,眼泪糊住了视线,根本看不清纸上密密麻麻的字。他只看到一片模糊的黑白,还有最下面几个加粗的、像怪兽牙齿一样狰狞的字。
看什么看不懂贺烬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棱,他猛地将报告翻到最后一页,指着那行最残酷的结论,手指用力地戳着纸面,几乎要戳破,我念给你听!‘依据DNA分析结果,排除贺烬是贺骁的生物学父亲’!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捅进孩子懵懂的心。
懂了吗贺烬掐着贺骁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直视自己眼中翻涌的暴戾和憎恶,我不是你爸爸!从来都不是!你,贺骁,是个野种!是你那个下贱的妈,跟别的野男人生出来的野种!
野种两个字,像两记重锤,狠狠砸在贺骁的心口。
孩子彻底呆住了。小脸惨白得像一张纸,嘴唇哆嗦着,眼睛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巨大的恐惧和茫然。爸爸……不是爸爸野种妈妈……下贱这些可怕的字眼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幼小的灵魂上。
不……不是……他微弱地、徒劳地反驳,声音破碎得像风中落叶,妈妈……妈妈……
你妈贺烬冷笑一声,那笑声在死寂的书房里格外瘆人。他松开掐着贺骁下巴的手,指向书房角落那扇紧闭的、通往地下室楼梯的门。你那个好妈妈她就在那下面!像条母狗一样被关着!因为她偷人!生了你这个野种!骗了我六年!
他的声音如同雷霆,每一个字都带着毁灭的力量,轰击着贺骁脆弱的世界。
她造的孽!她欠我的!而你——贺烬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剐在贺骁惨白的小脸上,你,就是她造出来的孽种!最肮脏的证明!
哇——!!!
贺骁终于承受不住这灭顶的打击,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崩溃的嚎哭。那哭声里充满了被整个世界抛弃的绝望和恐惧。他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像秋风中的落叶,几乎要瘫软下去。
贺烬却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像拎一只待宰的小鸡。他粗暴地拖着他,走到书桌另一边。那里放着一台高速运转的工业级碎纸机,发出沉闷的嗡嗡声,进纸口像一张贪婪的黑色大嘴。
贺烬拿起桌上那份厚厚的《变更抚养权协议书》,在贺骁眼前晃了晃。
看清楚,这是什么他的声音冰冷刺骨,抚养权。你那个好妈妈,很快连看你一眼的资格都没有了!
说完,他看也不看贺骁绝望的小脸,手一松。
哗啦——
厚厚的文件,被无情地塞进了碎纸机贪婪的进纸口。
嗡——咔哧咔哧咔哧——!
碎纸机发出沉闷的轰鸣,内部锋利的刀片高速旋转,瞬间将那份凝聚了法律效力的文件吞噬、切割、粉碎!洁白的纸页被撕裂成无数细小的、扭曲的碎片,如同雪花般从机器的另一端喷涌而出,落进下面巨大的收集箱里。
象征着贺骁这个名字最后一点法律意义上的归属和庇护,在冰冷的机器轰鸣声中,化为齑粉。
野种,也配姓贺贺烬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在碎纸机的噪音中清晰地响起。他松开手。
贺骁像一滩烂泥般滑倒在地毯上,蜷缩在碎纸机旁,小小的身体淹没在喷涌而出的、冰冷的纸屑碎片里。他抱着头,发出绝望的、如同幼兽濒死般的呜咽,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玩偶兔子被遗弃在几步之外,沾满了灰尘。
贺烬居高临下地看着。看着那小小的身体在纸屑堆里痛苦地蜷缩、颤抖。看着那份象征父亲身份的文件彻底化为乌有。看着这个用谎言堆砌了六年的家,在他眼前彻底崩塌、粉碎。
一股难以言喻的、近乎暴虐的畅快感,如同岩浆般从心底最深处喷涌而出,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比最烈的酒还要烧喉,比最锋利的刀还要刺激!这感觉如此强烈,如此纯粹,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似乎在沸腾、在咆哮!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却像助燃剂,让那股毁灭带来的快感燃烧得更加炽烈!
还不够。
这痛快的滋味,才刚刚尝到最浓烈的一口。
他需要看到更多。看到苏晚彻底崩溃的样子。
贺烬转身,不再看地上那团小小的、颤抖的阴影。他迈开步子,走向书房角落那扇紧闭的、通往地下室的厚重木门。脚步沉稳,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期待。
第四章
地下室的空气是凝固的。浓稠的黑暗像冰冷的沥青,包裹着一切。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自己粗重、恐惧的呼吸和心跳,在死寂中无限放大,撞击着耳膜。
苏晚蜷缩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身体早已冻得麻木,只有深入骨髓的寒意和饥饿带来的胃部痉挛在提醒她还活着。嗓子已经彻底哑了,连呜咽都发不出来。手指因为长时间徒劳地捶打那扇厚重的铁门而肿胀破皮,火辣辣地疼。
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被拉长成无尽的折磨。恐惧像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贺烬最后那句话——好好享受——像毒蛇一样盘踞在她脑海里,每一次回想都带来更深的战栗。
他会怎么对骁骁那个眼神……苏晚不敢想下去,巨大的痛苦和悔恨几乎要将她撕裂。她为什么要招惹江临为什么……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眼眶的酸涩和绝望的麻木。
突然!
咔哒。
一声清晰的、金属锁舌弹开的声音,在死寂的黑暗中炸响!
苏晚猛地一颤,像受惊的兔子,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惊恐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扇厚重的门!
嘎吱——
令人牙酸的、沉重的摩擦声响起。厚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了一条缝隙。
刺眼的光线如同利剑,猛地刺了进来!瞬间撕裂了浓稠的黑暗!苏晚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眼睛剧痛,下意识地闭上眼,偏过头,用手臂遮挡。
光线中,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面容,只有一道长长的、带着绝对压迫感的影子,投射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一直延伸到苏晚蜷缩的角落。
是贺烬!
苏晚的身体瞬间绷紧,恐惧像冰水从头浇下,让她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她拼命地往后缩,后背紧紧抵住冰冷粗糙的墙壁,仿佛想把自己嵌进去。
贺烬走了进来。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晰的、不紧不慢的嗒、嗒声。每一步,都像踩在苏晚濒临崩溃的神经上。他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门在他身后,没有关上。光线从门口涌入,照亮了门口一小片区域,也照亮了苏晚此刻的狼狈不堪。头发凌乱地粘在汗湿的额头上,脸上布满泪痕和灰尘,嘴唇干裂出血,昂贵的羊绒长裙皱巴巴地裹在身上,沾满了污渍。她像一只被丢弃在垃圾堆里的破布娃娃。
贺烬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光线从他身后照来,他的脸大部分隐在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像两点冰冷的寒星,不带一丝温度地审视着她的狼狈和恐惧。
苏晚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只能发出嘶哑的嗬嗬声。
贺烬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缓缓下移,落在她因为恐惧而紧紧攥着裙摆、指节发白的手上。他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
他抬起手。手里拿着的,是一个透明的密封袋。袋子里,装着几张照片。
苏晚的瞳孔猛地收缩!即使光线昏暗,她也一眼认出了照片上的人!是江临!其中一张,赫然是江临躺在某个地方,脸色惨白,紧闭双眼,右手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纱布上还洇着刺目的暗红色血迹!那纱布包裹的形状……手指的位置,是空的!
唔!苏晚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惊恐的呜咽,身体猛地向后一撞,后脑勺重重磕在墙壁上,痛得她眼前发黑。
贺烬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他慢条斯理地打开密封袋,抽出那张江临右手裹着纱布的照片,两根手指捏着,递到苏晚眼前,几乎要贴到她的眼球上。
认得吗贺烬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响起,冰冷,平稳,带着一种慢条斯理的残忍,你的姘头。江临。
苏晚死死盯着那张照片,看着纱布上刺目的血迹,看着那缺失的手指形状,巨大的恐惧和恶心感涌上喉咙。她猛地捂住嘴,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听说他是心外科圣手贺烬的声音继续响起,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一双‘上帝之手’,值不少钱吧他晃了晃照片,语气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可惜了。现在,废了。
不……苏晚从指缝里挤出破碎的音节,眼泪终于再次涌了出来,混合着恐惧和绝望,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贺烬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地下室里回荡,格外瘆人。他收回照片,又慢悠悠地从袋子里抽出另一张。这张更清晰,也更恐怖。是在一个光线惨白的地方拍的,江临的右手被固定在某种支架上,五指张开。食指的位置,一片血肉模糊!骨头断裂的茬口清晰可见!鲜血淋漓!
啊——!!!苏晚只看了一眼,就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她猛地闭上眼睛,身体蜷缩成一团,疯狂地摇头,像要甩掉那恐怖的画面,不!不要给我看!拿走!拿走!
贺烬对她的崩溃视若无睹。他欣赏着她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欣赏着她濒临崩溃的尖叫。他慢条斯理地将那张血肉模糊的特写照片,也递到她面前。
一根手指,只是开胃菜。他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清晰地钻进苏晚的耳朵,你猜猜,他那双能救人的手,最后还能剩下几根或者,他还能不能活着走出那张手术台
魔鬼!贺烬!你是魔鬼!苏晚崩溃地哭喊,声音嘶哑绝望,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贺烬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嘴角的弧度加深,眼神却更加冰冷,那太便宜你了,苏晚。
他俯下身,凑近她。冰冷的呼吸几乎喷在她的脸上。苏晚吓得浑身僵直,连呼吸都停滞了。
你欠我的,这才刚刚开始还。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如刀,剐在苏晚的心上,看着你珍视的东西,一样一样,在你眼前被碾碎……这种感觉,怎么样
他直起身,不再看她。目光扫过这间冰冷、黑暗、散发着霉味的地下室。墙角,放着一个脏兮兮的、边缘破损的塑料碗,里面是早已冰冷凝固、散发着馊味的糊状物——那是之前佣人从门上的小口塞进来的食物。
贺烬走过去,用脚尖踢了踢那个碗。碗晃了晃,里面的馊饭散发出更浓烈的酸腐气味。
喜欢偷他背对着苏晚,声音在黑暗中清晰地传来,带着刻骨的嘲讽,那就好好尝尝,偷来的‘好日子’,是什么滋味。
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走向门口。光线勾勒出他挺拔而冷酷的背影。
不!贺烬!你回来!骁骁!我的骁骁呢!你把骁骁怎么了!你说话啊!苏晚猛地扑过去,想抓住他的裤脚,却只扑到冰冷的空气。她摔倒在地,绝望地朝着门口的光影哭喊。
贺烬的脚步在门口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只有冰冷的声音传回来,像最后的判决:
你的野种很快,你连知道他死活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说完,他一步跨出地下室。
哐当——!!!
沉重的铁门,再次被狠狠关上!巨大的声响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震得苏晚耳膜嗡嗡作响。
最后一丝光线被彻底吞噬。
无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冰冷,再次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将她淹没。
骁骁……我的孩子……江临……苏晚瘫倒在冰冷的地上,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绝望而剧烈地抽搐着。贺烬最后那句话,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连知道他死活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无尽绝望和母性本能的尖啸,猛地从苏晚的喉咙里爆发出来!那声音穿透了厚重的铁门,在冰冷的地下室里疯狂回荡、撞击!像濒死的母兽发出的最后悲鸣!
门外,走廊的灯光下。
贺烬站在紧闭的铁门前,身影挺拔。那声穿透门板的、撕心裂肺的尖叫,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他静静地听着。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翻涌的黑色火焰,在苏晚绝望的尖叫声中,无声地、炽烈地燃烧着,跳跃着,映照出他心底那片被复仇之火彻底点燃的、无比快意的荒原。
这声音。
真他妈动听。
第五章
贺烬没有在充斥着苏晚绝望尖叫的走廊里停留太久。那声音是绝妙的背景音,但还不够。他需要更实质性的东西,来填满心底那头因复仇而咆哮的凶兽。
他回到顶楼书房。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贺骁崩溃的呜咽和碎纸机冰冷的味道。他径直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沉睡的城市。霓虹闪烁,车流如织,一片繁华盛景,却与他此刻内心的冰原格格不入。
他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加密号码。响了三声,接通。
老板。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种实验室特有的冷静腔调。
结果。贺烬言简意赅,目光落在窗外最亮的一处霓虹招牌上。
出来了。对方的声音没有起伏,目标样本(贺骁)的基因序列分析已完成。确认存在遗传性致病基因片段。位置:X染色体,G6PD基因座。突变类型:点突变(c.563C>T)。临床关联:葡萄糖-6-磷酸脱氢酶缺乏症。俗称:蚕豆病。
贺烬静静地听着。专业术语冰冷地流淌出来。G6PD缺乏症。蚕豆病。一种不算罕见、但足以毁掉一个孩子正常生活的遗传病。不能吃蚕豆及其制品,不能接触樟脑丸,严重感染或某些药物可能诱发急性溶血,危及生命。终生携带,无法根治,只能小心规避。
严重程度贺烬问。声音平稳无波。
根据突变位点和酶活性模拟预测,属于中度缺乏。平时可能无症状,但遇到诱因,发生急性溶血的风险较高。一旦发生,病情进展可能很快,不及时处理有生命危险。对方回答得一丝不苟,报告和原始数据已加密传输至您的终端。
知道了。贺烬挂了电话。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输入复杂的密码和动态密钥。一份标注着绝密的基因分析报告出现在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碱基序列图谱,红色的警示标记,以及最后那行冰冷的结论。
贺烬的目光落在结论上。X染色体遗传。中度缺乏。风险较高。
他靠回椅背,闭上眼。苏晚那张温柔含笑的脸,和江临戴着金丝眼镜、斯文儒雅的脸,交替闪过。然后,是贺骁那张酷似苏晚、此刻却布满恐惧泪水的小脸。
野种。带着诅咒的野种。
一个恶毒的计划,如同毒藤般在他冰冷的心底迅速滋生、蔓延。快意如同电流,再次窜过他的脊椎。
他拿起内线电话。
准备车。去老宅。他命令。
是,先生。管家应道,声音里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半小时后,贺家老宅。
厚重的红木大门无声地滑开。老宅的管家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出。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客厅里,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冷白的光。贺老爷子坐在主位的紫檀木太师椅上,穿着深色的唐装,手里盘着两个油亮的核桃,发出轻微的咔啦声。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睛,此刻却锐利如鹰,紧紧盯着走进来的贺烬。
贺烬的父亲贺承宗坐在下首,脸色铁青,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母亲林婉坐在旁边,眼圈红肿,显然刚哭过,看着贺烬的眼神充满了痛心和难以置信。
贺烬无视了父母,径直走到贺老爷子面前。站定。身姿笔挺,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爷爷。他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跪下!贺承宗猛地一拍桌子,红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巨响。他怒视着贺烬,胸膛剧烈起伏,你这个逆子!你把晚晚关起来你对骁骁做了什么!他还是个孩子!那是你儿子!
他不是。贺烬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父亲的怒吼。他看也没看贺承宗,目光只落在贺老爷子脸上,从西装内袋里,缓缓抽出那份DNA鉴定报告,双手递了过去。您看看这个。
贺老爷子浑浊但锐利的目光扫过贺烬的脸,又落在他手中的报告上。他放下核桃,接了过来。苍老的手指翻开报告,一行行看下去。客厅里死一般寂静,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贺承宗和林婉也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老爷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贺老爷子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当他看到最后那行结论时,捏着报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纸张边缘被捏出了褶皱。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贺烬。眼神复杂,有震惊,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被背叛的冰冷。
确定老爷子只问了两个字,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千钧之力。
三家机构,同一结果。贺烬回答,语气斩钉截铁。
砰!贺承宗猛地站起来,脸色由铁青转为惨白,他冲过来一把抢过老爷子手里的报告,飞快地扫视,当看到那行结论时,他身体晃了晃,像被抽干了力气,难以置信地看向贺烬,又看向报告,嘴唇哆嗦着:这……这不可能……晚晚她……
林婉也扑了过来,抢过报告,只看了一眼,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被旁边的佣人扶住。我的天……骁骁……怎么会……她捂着心口,泪如雨下,这次是纯粹的痛苦和心碎。
贺老爷子缓缓闭上了眼睛。手里的核桃停止了转动。客厅里只剩下林婉压抑的啜泣声和贺承宗粗重的喘息。
良久,老爷子睁开眼。眼底的震惊和痛心已经被一种深沉的、冰冷的怒意取代。他看向贺烬,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威严,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那个女人,在哪
一个她该待的地方。贺烬回答,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孩子呢老爷子的目光锐利如刀。
野种。贺烬吐出两个字,冰冷刺骨,不配姓贺。
你打算怎么处理老爷子追问,每一个字都带着重量。
贺烬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残酷的快意。他再次拿出手机,调出那份基因分析报告的摘要页面,递到老爷子面前。
这是那个野种的基因分析报告。他的声音平稳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遗传了他生父那边的缺陷。G6PD缺乏症,蚕豆病。中度,有急性溶血风险,可能致死。
什么!贺承宗和林婉同时惊呼出声,脸色煞白。他们不懂那些专业术语,但缺陷、风险、致死这些词,像重锤砸在他们心上。
贺老爷子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报告摘要,眉头紧紧锁起。浑浊的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耻辱!巨大的耻辱!贺家的血脉被混淆,竟然还带着这种可能致命的遗传缺陷!这简直是给贺家百年门楣上泼了一盆最肮脏的污水!
所以,贺烬收回手机,声音在死寂的客厅里清晰地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这个带着诅咒的野种,必须消失。彻底地、干净地,从贺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消失两个字,像两块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林婉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捂住了嘴。
贺承宗脸色惨白,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看着贺烬,看着儿子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毫无人性的冰冷,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贺老爷子沉默着。盘核桃的手彻底停下。他苍老的脸在冷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肃杀。客厅里落针可闻,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贺老爷子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动作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
干净点。他吐出三个字。声音沙哑,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像在吩咐处理掉一件不合格的残次品。
这三个字,如同最终的判决,彻底敲定了贺骁的命运。
贺烬的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极其细微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而快意的弧度。
明白。他应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转身,不再看身后父母惨白的脸和爷爷冰冷的目光。皮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孤绝的回响,一步步走向老宅那扇沉重的、象征着无上权威的大门。
门外,夜色正浓。
贺烬坐进等候的黑色轿车后座。车门关上,隔绝了老宅里那令人窒息的冰冷和绝望。
他靠在后座柔软的皮质座椅上,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苏晚在地下室绝望的尖叫,闪过江临在手术台上血肉模糊的手,闪过贺骁在纸屑堆里崩溃的呜咽,最后,定格在爷爷那一声冰冷的干净点。
一股难以言喻的、近乎毁灭一切的巨大快感,如同汹涌的岩浆,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堤坝!这感觉如此强烈,如此纯粹,如此……痛快!比掌控千亿财富更刺激,比征服最难啃的生意更酣畅!这是复仇的甘霖,是毁灭的盛宴!
他需要宣泄!立刻!马上!
去‘夜色’。贺烬睁开眼,对前排的司机命令。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因极度兴奋而产生的沙哑。
是,老板。司机立刻发动车子。
黑色的轿车如同离弦之箭,无声地滑入沉沉的夜色。车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斑斓的光带。
贺烬降下车窗。冰冷的夜风猛地灌了进来,吹乱了他的头发,却吹不散他心头那团熊熊燃烧的、名为复仇的烈火。他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在咆哮!
这痛快的滋味,才刚刚抵达巅峰。
他需要更喧嚣的地方,让这快意彻底燃烧!
第六章
夜色顶层的VIP包厢,像一个被金钱和欲望浇筑的孤岛。厚重的隔音门一关,外面震耳欲聋的电音和喧嚣就被彻底隔绝。空气里弥漫着顶级雪茄的醇厚、昂贵香水的甜腻,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顶级猎食者的危险气息。
巨大的环形落地窗外,是城市最璀璨的夜景,流光溢彩,如同铺陈在脚下的星河。包厢内,水晶吊灯折射着迷离的光,昂贵的真皮沙发上,几个衣着光鲜、气场强大的男人随意坐着,怀里搂着或清纯或妖娆的年轻女人。烟雾缭绕,酒杯碰撞,低语和轻笑交织。
贺烬独自坐在最角落的暗红色单人沙发里。他陷在柔软的皮质中,长腿交叠,指间夹着一支燃烧的雪茄,猩红的火点在昏暗的光线下明明灭灭。他面前的水晶茶几上,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威士忌,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
他没有参与旁边那些带着试探和恭维的交谈,也没有碰身边那个穿着银色亮片短裙、试图将柔软身体靠过来的女人。他只是沉默地坐着,目光落在窗外那片冰冷的繁华上,侧脸的线条在光影中显得冷硬而疏离。
包厢里的热闹像一层浮油,无法渗透他周身那层无形的、冰冷的屏障。他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冷眼旁观着这纸醉金迷的浮世绘。
贺总,怎么一个人喝闷酒一个梳着油头、穿着骚包粉色衬衫的男人端着酒杯凑过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是不是这里的妞不合胃口我让经理再换一批保证……
贺烬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淡淡地吐出一个烟圈。烟雾模糊了他冰冷的视线。
油头男碰了个软钉子,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讪讪地退开了。
另一个看起来更沉稳些的中年男人,是贺烬某个合作方的老总,他挥挥手,示意贺烬身边那个银裙女人也离开。女人有些不甘地扭着腰走了。
贺老弟,中年男人压低声音,带着点过来人的劝慰,听说……家里出了点事看开点,女人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犯不着为个不干净的东西,气坏了自己身子。
贺烬终于有了点反应。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说话的中年男人。包厢里迷离的光线落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沉寂的、令人心悸的冰冷。那眼神,让久经沙场的中年男人心头也莫名一凛。
气贺烬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嘈杂。他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开一个弧度,那笑容冰冷,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愉悦,不,我很痛快。
他拿起茶几上那杯融化了冰块的威士忌,对着窗外的灯火,轻轻晃了晃。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映着破碎的霓虹光影。
前所未有的,他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因极度快意而产生的、不易察觉的沙哑,痛快。
中年男人被他这反常的反应和眼神里的东西震住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包厢里其他几个留意着这边动静的人,也下意识地噤了声。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就在这时,贺烬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了一下。一条加密信息提示。
贺烬的目光扫过屏幕,眼底深处那点冰冷的愉悦,瞬间被一种更实质性的、带着血腥味的兴奋点燃。他放下酒杯,拿起手机,解锁。
屏幕上只有一行简短的字:
【目标A:处理完毕。状态:永久性视觉剥夺。目标B:状态稳定,已转移至‘静园’。】
贺烬盯着那行字。嘴角的弧度加深,无声地咧开,露出森白的牙齿。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充满了毁灭快感的笑容。包厢里迷离的光线落在他脸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那笑容显得格外狰狞。
他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回复:
【很好。‘静园’加装一级监控。目标A,送回去。让她‘看’清楚。】
发送。
做完这一切,贺烬将手机随意丢回沙发扶手。他身体向后靠去,深深陷进柔软的沙发里,长长地、满足地吁出一口气。胸腔里那股因复仇而燃烧的火焰,此刻烧得正旺,带来一种近乎灼热的、令人战栗的畅快!
他拿起那杯冰水混合物般的威士忌,仰头,一饮而尽。冰冷的、带着苦涩酒味的液体滑过喉咙,非但没有浇灭那团火,反而像泼了油,让那快意燃烧得更加炽烈、更加疯狂!
贺总……心情不错旁边有人试探着问。
贺烬没回答。他闭上眼,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着,仿佛在欣赏一首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由绝望和痛苦谱写的交响曲。嘴角那抹残忍而快意的笑容,始终未曾褪去。
这滋味。
真他妈的上瘾。
第七章
静园并不静。
它坐落在远离市区的山坳深处,原本是某个富豪斥巨资修建的疗养别院,后来因资金链断裂而荒废。如今,被贺烬秘密买下,彻底改造。高墙电网,隐蔽的摄像头如同冰冷的眼睛,24小时无死角地监控着每一个角落。空气里弥漫着山林特有的潮湿和草木腐败的气息,混合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和……绝望的味道。
别院最深处,一栋独立的小楼被改造成了特殊的病房。没有窗户,墙壁和地板都铺着厚厚的、吸音的软包材料。惨白的LED灯管24小时亮着,发出恒定而冰冷的光线,将房间内的一切都照得纤毫毕现,无处遁形。
房间中央,固定着一张特制的、冰冷的金属床。床上,躺着一个人。
或者说,曾经是个人。
江临。
他像一具被拆解后又勉强拼凑起来的残破玩偶,被束缚带牢牢地固定在冰冷的金属床上。曾经引以为傲的、被誉为上帝之手的双手,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手腕,包裹着厚厚的、渗着黄褐色脓液的纱布,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腥腐烂气味。双腿的位置,同样只剩下两个被纱布包裹的、形状怪异的残端。
他的眼睛被蒙着厚厚的纱布,嘴里塞着防止他咬舌的口枷,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嗬嗬声。身体因为持续的剧痛和感染而发着高烧,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每一次颤抖都牵扯着断肢的伤口,带来新一轮地狱般的折磨。汗水、脓液和失禁的污物混合在一起,浸透了身下肮脏的床单。
他像一块被丢弃在砧板上的、腐烂的肉。意识在无边的剧痛和黑暗的绝望中浮沉,连自我了断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只有那偶尔从喉咙深处溢出的、非人的痛苦呜咽,证明他还活着,还在承受着这永无止境的酷刑。
房间厚重的隔音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
一个穿着无菌隔离服、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是静园的医生,或者说,是负责维持江临这具残躯活着状态的技术员。他手里拿着注射器和药瓶,眼神麻木,像在处理一件没有生命的实验品。
他走到床边,无视江临因他的靠近而骤然加剧的颤抖和嗬嗬的恐惧呜咽。他熟练地掀开盖在江临身上的薄毯,露出他因高烧而泛着不正常潮红的皮肤和那两处狰狞的断肢伤口。腐烂的气味更加浓烈。
医生面无表情地找到一处还算完好的静脉,将针头刺入。冰凉的药液被缓缓推入江临滚烫的血管。是强效的抗生素和镇痛剂——剂量被精确计算过,足以压制感染恶化,也足以让他保持清醒,无法在剧痛中昏迷或死去。
注射完毕。医生拔出针头,用棉签随意按了按针眼。他看了一眼监测仪上跳动的、显示着江临顽强生命体征的数字,又检查了一下束缚带的松紧,确保这具残躯无法做出任何有威胁的动作。
做完这一切,他像完成了一项枯燥的日常工作,转身就走。厚重的隔音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上,再次将江临隔绝在这片惨白、寂静、只有痛苦永恒的地狱里。
嗬……嗬……江临残破的身体在药效和剧痛的双重作用下,剧烈地痉挛着。蒙着纱布的眼窝里,流不出眼泪,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知道自己在哪里。
他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
他也知道,是谁把他变成了这样。
贺烬。
这个名字像最恶毒的诅咒,烙印在他残存的意识里,带来比身体创伤更甚万倍的痛苦和恐惧。
他想死。
求死不能。
这无间地狱,没有尽头。
第八章
贺烬回到别墅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晨曦微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给冰冷奢华的空间镀上了一层浅淡的金色,却驱不散那股弥漫在空气里的、无形的压抑和死寂。
他脱下沾着夜店烟酒气的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管家垂手肃立在客厅一角,脸色苍白,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看到贺烬回来,他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
先生。管家声音干涩。
人呢贺烬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彻夜未眠的沙哑,却异常清醒。
在……在地下室门口。管家艰难地回答,头垂得更低。
贺烬没再说话,径直走向通往地下室的走廊。皮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孤绝的回响。
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铁门前。
苏晚像一滩彻底失去生机的烂泥,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她身上还是那件沾满污渍的米白色羊绒长裙,此刻已经脏得看不出原色。头发凌乱地纠缠在一起,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皮肤上布满青紫和擦伤。
她一动不动。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在她身边,放着一个打开的、巨大的黑色垃圾袋。袋子口散落着几张照片。最上面一张,赫然是江临躺在静园那张特制金属床上、四肢尽断、蒙眼塞口的恐怖模样!旁边还有几张特写,清晰地展示着他腐烂的断肢伤口和监测仪上跳动的生命数字。
贺烬在几步外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这团肮脏的、散发着馊臭和绝望气息的东西。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一种近乎餍足的、冰冷的快意。
他抬脚,锃亮的皮鞋尖,踢了踢苏晚垂在地上的手臂。
没有反应。
他又用力踢了一下。
苏晚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微弱痛苦的呻吟。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当她的脸暴露在走廊惨白的灯光下时,饶是贺烬,眼底也掠过一丝冰冷的兴味。
那是一张彻底被摧毁的脸。曾经清澈如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两个空洞的、毫无焦距的窟窿!眼窝深陷,周围的皮肤红肿溃烂,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和脓液。她的眼睛……瞎了。永久性的。药物彻底摧毁了她的视神经。
她似乎感觉到了光线的变化,也感觉到了面前那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她空洞的目光茫然地望着贺烬的方向,干裂出血的嘴唇哆嗦着,发出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
烬……贺烬……是你吗……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恐惧和……卑微的乞求。像一条被碾碎了脊梁骨的狗。
贺烬蹲下身。冰冷的视线近距离地审视着她脸上那两个可怖的空洞,欣赏着她因彻底绝望而扭曲的表情。他伸出手,不是去碰她,而是捡起了地上那张江临四肢尽断的特写照片。
他捏着照片,递到苏晚空洞的眼窝前,几乎要贴上去。
看清楚了吗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残忍的温柔,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却字字淬毒,你的姘头。他还没死。在‘静园’,活得很好。
苏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即使看不见,那照片上散发出的、属于江临的绝望气息,也如同实质般刺入她残存的意识!她猛地摇头,发出凄厉的呜咽:不……不要……魔鬼……你是魔鬼……
魔鬼贺烬轻笑一声,那笑声在死寂的走廊里格外瘆人。他收回照片,又慢条斯理地捡起另一张——贺骁那份基因分析报告的复印件,指着上面G6PD缺乏症和致死风险的加粗字样。
还有这个。他将报告复印件也凑到苏晚面前,声音冰冷如刀,你的野种。带着诅咒的野种。他消失了。干干净净。像从未存在过。
骁骁……我的孩子……苏晚空洞的眼窝里流不出泪,只有身体因巨大的痛苦而剧烈地痉挛、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你……你杀了他……你杀了我的孩子……
杀贺烬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因痛苦而蜷缩的身体,像在看一只垂死的蝼蚁。我只是,清理了不该存在的垃圾。
他不再看她。目光转向肃立在一旁、脸色惨白如纸的管家。
把她,贺烬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和命令,没有丝毫波澜,和这些垃圾一起,他踢了踢地上的照片和报告复印件,打包。送到‘慈航’精神病院。告诉院长,这是个有严重暴力倾向和自残行为的疯子。永久封闭看护。我不希望再听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慈航精神病院。一个以管理严格著称、进去就几乎不可能再出来的地方。尤其是有永久封闭看护的指令。
管家身体猛地一颤,嘴唇哆嗦着:先生……太太她……
嗯贺烬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
管家瞬间噤声,所有求情的话都被冻在了喉咙里。他深深地低下头,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是……是,先生。我……我立刻去办。
贺烬不再停留。他转身,迈开长腿,大步离开这片散发着绝望和死亡气息的走廊。皮鞋踩在地面的声音,如同最后的丧钟,敲在苏晚和管家心上。
身后,传来苏晚用尽最后力气发出的、嘶哑绝望到不似人声的哀嚎,混合着管家压抑的、恐惧的啜泣。
贺烬充耳不闻。
他走到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前。晨曦的金光已经染红了天际,城市在苏醒。他拿起酒柜里那瓶最烈的伏特加,拔掉瓶塞,对着瓶口,仰头灌了一大口。
辛辣滚烫的液体如同岩浆,瞬间烧灼过喉咙,一路烧进胃里!那灼痛感如此强烈,如此真实,瞬间点燃了他血液里最后一丝残余的兴奋!
哈……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极致快意的喘息。冰冷的晨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映着他眼底那片被复仇之火彻底焚尽后、只剩下无边荒芜和……巨大满足的深渊。
结束了。
都结束了。
尘埃落定。
垃圾清理完毕。
这世界,终于彻底清净了。
第九章
三个月后。
贺氏集团总部,顶层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空间,极简的冷色调装修,线条硬朗,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匍匐在脚下的壮阔景象。阳光透过玻璃,在地面投下明亮的光斑,却驱不散室内那股无形的、冰冷的压迫感。
贺烬坐在宽大的黑色办公桌后。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高定西装,白衬衫一丝不苟,没有系领带,领口随意地敞开一颗扣子,露出一点冷硬的锁骨。他正低头审阅着一份文件,侧脸线条冷峻,薄唇紧抿,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
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
进。贺烬头也没抬。
特助林峰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步履沉稳。他走到办公桌前,将平板放在贺烬面前,屏幕上是加密的邮件界面。
老板,‘静园’的月度报告。林峰的声音平静无波,目标B生命体征稳定,但感染反复,持续低烧。‘医生’建议,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慈航’那边也传来消息,目标A……苏晚,昨天试图用磨尖的塑料片割腕,被发现制止。伤口不深,已处理。院方加强了看护。
贺烬的目光终于从文件上移开,落在平板屏幕上。他扫了一眼那份冰冷的、关于江临残躯状况的报告,又看了一眼关于苏晚自杀未遂的简短描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知道了。他淡淡地说,手指在平板边缘敲了一下,示意林峰可以拿走。按‘医生’的判断处理。‘慈航’那边,让他们‘看’紧点。别让她死得太容易。
是。林峰拿起平板,没有丝毫迟疑。对于老板处理垃圾的方式,他早已习以为常。
林峰离开后,办公室恢复了绝对的寂静。只有中央空调发出极其低微的送风声。
贺烬靠向宽大的椅背,身体放松下来。他转动椅子,面向落地窗外那片无垠的天空和繁华的城市。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眼睛。
三个月了。
苏晚在精神病院的铁窗里,在永恒的黑暗中,像困兽一样挣扎、自残,生不如死。
江临在静园那张冰冷的金属床上,像一截腐烂的木头,在剧痛和感染中,一点点耗尽最后的气息,等待死亡。
那个叫贺骁的孩子……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所有的背叛者,都得到了应有的、甚至远超应得的惩罚。他亲手点燃的复仇之火,将一切焚烧殆尽,只留下冰冷的灰烬。
贺烬端起桌上那杯早已冷掉的咖啡,抿了一口。苦涩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
没有愤怒了。
没有恨了。
甚至……连那曾经汹涌澎湃的、毁灭带来的快感,也如同退潮般,渐渐平息。
心里空荡荡的。
一片死寂的荒原。
但这片荒原,并非空虚。而是一种……绝对的、冰冷的掌控感。一种将命运、将仇敌、将一切失控彻底碾碎在脚下的、至高无上的掌控感。
他放下咖啡杯,身体陷进柔软的真皮座椅深处。目光悠远地投向窗外,那片由钢铁森林和玻璃幕墙构成的、冰冷而强大的世界。
阳光落在他深邃的眼眸里,却照不进那片深潭。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勾起唇角。
一个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却带着绝对主宰意味的笑容。
这世界。
终于彻底安静了。
而他,贺烬,站在这片由他亲手清理出的、冰冷的废墟之上。
如同孤独的君王。
俯瞰着他的王国。
这感觉。
真他妈的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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