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凌迟了三百六十刀。
亲眼看着我林家三百口人的头颅,在午门外悬挂了三天三夜。
下令的,是我一手扶上皇位的义兄。
监刑的,是我曾经爱入骨髓,却爬上龙床的女人。
她曾是前朝皇后,是我冒死从乱军中救下,亲手送给义兄的。
如今她身披凤袍,轻蔑地对我说：一个臣子,也配谈爱
可他们不知道。
我重生了。
回到义兄篡位前夜,他正被仇家追杀,躲在我家地窖。
他拉着我的手：三弟,助我登基,我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笑了。
上一世,我选了忠义。
这一世,我要这江山,也要他的所有女人。
1.
地窖里弥漫着血腥和霉味。
赵珩一身狼狈,华服被划开数道口子,血污混着泥土,黏在脸上。
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燃烧着不加掩饰的野心。
三弟,外面情况如何
我将食盒放在地上,拿出干净的布巾和伤药。
追兵已经搜到街口了,你这身龙袍太显眼,先换掉。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掌心滚烫。
这温度,曾让我以为是兄弟情深。
可我脑子里,全是前世他下达处死我全家时,那冰冷无情的声音。
三弟,助我登基！
他死死盯着我,重复着那句魔咒般的承诺。
我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垂下眼,慢慢抽回自己的手。
大哥,你凭什么觉得你能赢
赵珩愣住了。
他没想到一向对我言听计从的我,会问出这种话。
我没等他回答,继续说。
你让王将军佯攻玄武门,声东击西,自己带亲兵去夺神策营的兵符。可你想过没有,从这里到神策营,最短的路,要经过铁骨侯李家的防区。
赵珩的脸色变了。
李家世代忠于前朝,你这么大摇大摆过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计划他语气里充满了惊疑。
我笑了笑,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京城布防图,每一处兵力,每一条暗道,分毫不差。
大哥,我不但知道你的计划,还知道你计划里的所有漏洞。
他震惊地看着我,眼神从怀疑变成了狂热的信赖。
三-三弟,你……你真是我的子房！
我将那根树枝折断,扔进角落的阴影里。
大哥,你得分兵。王将军继续佯攻,吸引主力。你亲自带一队精锐,走我给你画的这条小路,奇袭神策营。
我指着地图上的一条线。
那条路,同样会经过李家的势力范围,但更为隐蔽。
这里会有一场血战,但只要你动作够快,在李家反应过来之前夺走兵符,你就赢了。
好！就按三弟说的办！
赵珩毫不犹豫地采纳了。
他拍着我的肩膀,许下更重的承诺：事成之后,京城十二卫,尽归你掌管！
我恭敬地跪下。
愿为大哥,肝脑涂地。
头颅低下,掩盖住我满眼的杀机。
铁骨侯李家,前世是我林氏的姻亲。
满门忠烈,只因功高震主,被赵珩猜忌,最终落得和我家一样的下场。
这一世,我要用赵珩自己的手,把他逼到我的阵营。
赵珩换上家丁的衣服,匆匆从地窖的密道离开。
我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
老管家福伯从阴影里走出来,递上一件干净的外袍。
三少爷,都按您的吩咐准备好了。
我披上外袍,语气没有一丝温度。
派人去一趟铁骨侯府。
告诉李侯爷,赵珩今夜欲夺神策营兵符,让他们做好准备。
福伯愣了一下：三少爷,是要我们帮侯爷……
不。我打断他。
告诉他,只守不攻,放赵珩过去。
福伯满眼不解,但他没有多问,只是躬身领命。
我看着地窖深处的黑暗,仿佛看到了赵珩即将踏入的陷阱。
大哥,这一世,你的江山,你的女人,你的命,我全都要。
2.
篡位之夜,皇城火光冲天,喊杀声撕裂了夜空。
我没有去东宫,也没有去玄武门。
我提着剑,沿着前世记忆里最安全的小路,直奔一个地方——坤宁宫。
前朝皇后,柳如烟的寝宫。
上一世,我就是在这里,从几个乱兵手里救下了她。
她当时缩在角落,衣衫不整,哭得梨花带雨。
她抓着我的衣袖,说：林宴,带我走,我非你不嫁。
我信了。
我把她护在身后,杀出一条血路,将她安顿好。
后来,赵珩登基,我看他后宫空虚,便将柳如烟献给了他。
我想着,等他帝位稳固,我就求他赐婚。
结果,我等来的,是她穿着凤袍,在我的凌迟刑场上,冷眼监刑。
这一世,我提前到了。
一脚踹开寝宫大门,殿内的宫女吓得尖叫逃窜。
柳如烟没有哭。
她已经换上了一身素衣,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眼神却异常平静。
她正将一条白绫搭上房梁,准备自尽殉国。
看到我闯进来,她明显愣住了。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愕,和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或许是欣喜
林宴你怎么会在这里！快走！外面都是叛军！她急切地催促我。
我没有动。
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看着这个让我家破人亡的女人。
她见我不动,自己踩上了脚下的圆凳。
就在她将脖子套入白绫的瞬间,我动了。
我没有像前世一样冲过去抱住她。
而是拔出长剑,手腕一抖,剑气呼啸而出,直接将那根房梁削断。
砰！
房梁连着白绫一起砸在地上,惊起一片尘埃。
柳如烟从圆凳上摔了下来,狼狈地跌坐在地。
她惊恐地看着我,不,是看着我手里的剑。
林宴,你……
我一步步走向她,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想死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了。
太便宜你了。
你的命,从现在起,是我的。
她被我的话和我的样子惊住了。
她记忆里的林宴,温润如雅,连句重话都不会说。
眼前的我,却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你……你疯了
我懒得再跟她废话。
俯身,一把将她从地上扛了起来,像扛一个麻袋。
她在我肩上挣扎,捶打我的后背。
放开我！林宴！你这个疯子！
我充耳不闻,扛着她大步走出寝宫。
刚到门口,就迎面撞上了赵珩的亲兵队。
为首的将领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看到我肩上的柳如烟,立刻大喜。
林将军！您竟然救下了前朝皇后！
赵珩很快也到了,他看着我,又看看我肩上还在挣扎的柳如烟,眼中爆发出贪婪的光芒。
好！好！三弟,你又为我立下大功！
我将柳如烟从肩上扔在地上。
她摔得不轻,发髻散乱,怒视着我。
我对着赵珩,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臣,幸不辱命,为陛下寻得前朝皇后！
此等绝色,当为陛下所有！
赵珩开怀大笑,走过去,亲手将我扶起。
三弟深得我心！朕决定了,就封她为贵妃！
我看着躺在地上,满眼绝望和难以置信的柳如烟,心中一片冰冷。
好戏,才刚刚开始。
你不是喜欢当皇后吗
这一世,我让你当。
但我会让你知道,这个后位,坐上去,比下地狱还痛苦。
3.
赵珩登基,大典办得仓促却不失威严。
第一件事,就是论功行赏。
他坐在龙椅上,意气风发,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看向我。
林宴,朕的麒麟之才！若无三弟,便无朕的今日！
朕曾许诺,让你掌管京城十二卫,今日,朕便兑现承诺！
他高声宣布：封林宴为禁军大统领,总领京城防务！
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禁军大统领,那是何等重要的位置,几乎等同于将身家性命都交到了我的手上。
所有人都看向我,眼神里有羡慕,有嫉妒,也有畏惧。
我走出队列,却没有接旨。
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陛下！
臣德不配位！万万不敢接此重任！
赵珩皱起了眉。
三弟,你这是何意莫非信不过朕
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抬起头时,已是满脸惶恐与忠诚。
陛下,臣一片赤胆忠心,天地可鉴！
只是臣一介书生,不懂兵法,怕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臣……臣愿为陛下做一把暗处的刀,为陛下清除那些前朝余孽,肃清朝堂！
我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足以让龙椅上的他听清。
臣,请掌‘内察司’！
此话一出,大殿内一片死寂。
内察司。
那是前朝设立的特务机构,专门负责监察百官,手段酷烈,名声狼藉,是人人避之不及的所在。
赵珩也愣住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不解。
但他很快就想明白了。
林宴这是在自断臂膀,放弃唾手可得的兵权,选择去当一条见不得光的狗。
一条,只忠于他一个人的狗。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他放心的呢
赵珩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好一个赤胆忠心！
他当即拍板：准了！从今日起,林宴便是我内察司第一任司主,官拜三品,直接对朕负责！
他将原本打算交给他心腹的内察司,交给了我。
我叩首谢恩,表情谦卑恭顺。
没有人看到,我低下的脸上,是怎样一抹残忍的笑意。
兵权
那东西太显眼,只会让我成为众矢之的。
而内察司,这把最锋利、最肮脏的刀,才是我复仇最好的武器。
我接管内察司的第一天,就以办事不力,滥用私刑为由,将前世害死我父母的几个酷吏,全部锁拿。
没有审讯,没有定罪。
我直接将他们装进囚车,发配到了最苦寒的北境。
他们会在那里,被冻死,被饿死,或者被蛮族砍下头颅。
接着,我从档案库里,翻出了几个名字。
他们都是前世郁郁不得志,却才华横溢的寒门子弟。
我将他们一一提拔,安插在内察司的各个要害部门。
这些人,只会忠于给了他们机会的我。
与此同时,一个消息从宫外传来。
铁骨侯李家,因为在篡位之夜放任叛军过境,被赵珩抓到把柄,削去了大半兵权,只留下一个空头爵位。
李侯爷气得吐血,卧病在床。
当天晚上,李府的管家就秘密来到了我的府邸。
他带来了李侯爷的亲笔信。
信上只有八个字。
大恩不言谢,任凭调遣。
我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看着它化为灰烬。
最锋利的爪牙,内察司,到手了。
最坚实的后盾,李家,也归顺了。
我走到书房的窗边,看着天上一轮冷月。
我从棋盒里,取出第一枚黑色的棋子,轻轻落在棋盘的天元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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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盘上,用小篆刻着两个字。
赵珩。
4.
赵珩的皇位坐得并不安稳。
他想尽快立后,以安抚前朝旧臣,稳固人心。
最佳人选,自然是柳如烟。
前朝皇后成为新朝皇后,这本身就是一种姿态。
但这个提议,遭到了以丞相为首的一众老臣的激烈反对。
理由很简单,柳如烟是亡国之后,不祥。
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赵珩焦头烂额,深夜把我召进宫。
三弟,那个老匹夫,处处跟朕作对！你用内察司的手段,给他安个罪名,处理掉！
他眼中杀机毕露。
前世,我就是这么做的。
我罗织罪名,扳倒了丞相,为柳如烟铺平了凤位之路。
这一世,我躬身领命。
陛下放心,臣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我转身离开,赵珩以为我还是他那条听话的狗。
他不知道,狗被逼急了,是会咬主人的。
我回到内察司,立刻下令去查丞相。
但查的不是谋逆,不是通敌,而是贪腐。
老狐狸的屁股都不干净,丞相也不例外。
很快,一本厚厚的账本就送到了我的案头。
我没有把它交给赵珩。
而是匿名送到了都察院一个最头铁的言官手里。
同时,我派了另一拨人,去城外柳如烟弟弟的别院。
她的弟弟柳文才是个纨绔子弟,斗鸡走狗,不学无术。
我让人扮作前朝旧部,带着重金去拜访他,声称要助他恢复大统。
柳文才吓得屁滚尿流,但看着金灿灿的元宝,还是没忍住,收下了。
这一切,都被我安排在暗处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第二天早朝。
言官率先发难,当庭弹劾丞相贪赃枉法,结党营私。
证据一笔一笔,一条一条,铁证如山。
丞相跪在地上,汗如雨下,百口莫辩。
赵珩的脸黑得像锅底。
他想保,但证据确凿,满朝文武看着,他根本无法包庇。
就在他准备下令将丞相革职查办时,我出列了。
陛下,臣有本奏。
我手里捧着一份卷宗,高高举过头顶。
臣奉旨追查前朝余孽,查到一桩惊天大案。
前朝国舅柳文才,在城外与乱党秘密接触,意图不轨！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赵珩一把从太监手里夺过卷宗,越看脸色越白。
上面有乱党的供词,有柳文才收受金银的画押,甚至还有他们密谋的谈话记录。
赵珩气得浑身发抖。
他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但他不敢赌。
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册封一个通敌的姐姐当皇后,他这个皇位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最终,立后之事,被迫搁置。
柳如烟被变相软禁在了坤宁宫。
丞相因贪腐被罢官,但总算保住了性命和家产,对我感恩戴德。
我一石三鸟。
既打击了赵珩的威信,又离间了他和柳如烟,还顺手卖了个人情给丞相一派。
朝堂,被我搅成了一滩浑水。
我站在百官之中,感受着赵珩射来的、几欲噬人的目光,心中只有冷笑。
这才只是开始。
当晚,一个面生的小太监,趁着夜色,偷偷给我送来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柳如烟娟秀的字迹。
约我三更时分,在御花园的假山后相见。
她想知道,这一切,是不是我做的。
5.
深夜的御花园,寂静无声。
我披着一件黑色斗篷,如鬼魅般融入夜色。
假山后,柳如烟早已等在那里。
她同样穿着深色的宫装,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看起来憔悴不堪。
看到我,她再也维持不住白日的镇定。
是你做的,对不对
她声音发颤,紧紧攥着拳头。
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我弟弟
我走到她面前,夜风吹起我的斗篷,露出我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害你
我笑了。
我是在害你,还是在救你
她愣住了。
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赵珩为什么急着立你为后是为了爱你别天真了。
我凑近她,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吐信。
他是为了安抚前朝势力,是为了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可一旦他坐稳了江山,你这个前朝皇后,就是他最大的污点。
今日你若是风光大葬地当上了皇后,明日,你柳家满门,就会因为功高震主,被他找个由头,屠戮殆尽！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狠狠扎在她的心上。
她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
赵珩的猜忌和凉薄,她这几天已经领教过了。
她动摇了。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
我猛地出手,一把捏住她光洁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她的皮肤很滑,很冷。
你很快就知道了。
我的拇指在她唇上用力摩挲,语气残忍。
现在,你只需要做一枚听话的棋子。
她眼中蓄满了泪水,屈辱地看着我。
我松开手,从怀里拿出一张画像。
镇西大将军的独女沈冰月,即将入京。赵珩想拉拢将军,必定会对她示好。
我要你,利用你前朝皇后的身份,去接近她,和她成为‘姐妹’。
柳如烟不解地看着我。
为什么
不该问的,别问。
我冷冷地看着她,抛出我的筹码。
你弟弟现在还在天牢里,是死是活,全凭我一句话。
她的身体僵住了。
她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内察司的手段,她有所耳闻。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屈服。
我答应你。
很好。
我转身准备离开。
走了两步,我又停下,头也不回地说道。
对了,忘了告诉你。
这次设计陷害你弟弟的,不是我。
是我手下的人查到,收买那些‘乱党’的银子,出自禁军副统领的府上。
他,可是赵珩最信任的亲信。
说完,我便消失在夜色中。
柳如烟呆立在原地,如遭雷击。
我要的,不只是她的屈服。
我还要她的仇恨。
只有仇恨,才能将她彻底变成我的人,一把刺向赵珩心脏的,最锋利的刀。
6.
镇西大将军沈阔,手握西境二十万兵马,是赵珩登基后最忌惮的藩镇。
他唯一的女儿沈冰月,就是他最大的软肋。
沈冰月入京的消息一传出,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传闻这位将军之女性格骄纵,刁蛮任性,在西境是说一不二的小辣椒。
赵珩为了拉拢沈阔,对沈冰月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赏赐流水一样地送进将军府,还多次在宫中设宴款待,甚至在言语间暗示,要纳她为妃。
沈冰月烦不胜烦,却又不敢公然得罪新帝。
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将军之女,很快就会成为后宫的新贵。
但我知道,她不会。
因为我用内察司,查到了一个秘密。
沈冰月有心上人。
是她父亲麾下的一个青年校尉,名叫陈望。
两人青梅竹马,早已私定终身。
一个完美的计划,在我脑中成形。
我让人查清了沈冰月平日爱去的酒楼,然后花钱雇了京城里最臭名昭著的几个纨绔子弟。
那天,沈冰月刚在酒楼坐下,那几个纨绔子弟就围了上去,言语轻佻,动手动脚。
就在沈冰月准备拔出鞭子抽人时,一个高大英武的青年恰好路过。
他冲了进来,三拳两脚就将那几个纨绔打得哭爹喊娘。
这个人,自然就是我提前安排进京的陈望。
一出标准的英雄救美。
沈冰月看着陈望,又惊又喜。
但麻烦也随之而来。
被打的纨绔里,有一个是吏部侍郎的侄子。
当晚,陈望就被禁军以当街行凶,殴打朝廷命官亲属的罪名抓进了大牢。
第二天,就判了死刑,秋后问斩。
沈冰月急疯了。
她去求吏部侍郎,吃了闭门羹。
她进宫去求赵珩,赵珩为了不得罪自己刚提拔起来的吏部侍郎,对此事和稀泥,让她顾全大局。
沈冰月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我出现了。
我带着内察司的令牌,走进了将军府。
我告诉她,我有办法救陈望。
她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问我要什么条件。
很简单。
我看着她那双通红的眼睛,平静地说。
我要你父亲,在未来的某个时候,按兵不动。
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当天晚上,我动用了内察司的力量。
那个吏部侍郎贪赃枉法的证据,被送到了赵珩的案头。
几个被打的纨绔,也被我的人从家里请到了内察司的诏狱。
第二天一早,案子就翻了。
陈望被无罪释放。
吏部侍郎被革职查办。
我将陈望带到沈冰月面前。
我为你们准备了船和盘缠,可以送你们去江南,隐姓埋名,了此一生。
沈冰月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感激。
她和陈望对我长跪不起。
赵珩费尽心思,想用联姻和权势控制的西境兵权。
被我用一场精心策划的爱情,轻易瓦解。
我得到的,不仅仅是沈阔将军在关键时刻的中立。
更重要的,是他的女儿,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而人情债,有时候比刀剑更好用。
7.
赵珩对我的权势越来越忌惮。
内察司的触手,已经伸向了朝堂的每一个角落,百官对我,畏之如虎。
他开始频繁地召见禁军统领,在军队中安插自己的亲信。
他想收回我手中的权力,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很快,理由就来了。
北境蛮族部落,在沉寂了数年后,突然集结大军,南下侵犯。
边关急报雪片般飞入京城。
赵珩当即下令,派他的亲叔叔,靖王赵渊,挂帅出征。
然后,他以军情紧急,需得力之人监军为由,派我一同前往。
满朝文武都看出来了,这是明升暗降,要把我调离京城这个权力中心。
更是一招借刀杀人。
靖王手握重兵,镇守北境多年,性格骄横,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前世,我就是在此战中,与靖王处处不合,被他设计陷害,带着我的亲信部队陷入蛮族重围。
虽然最后惨胜,但我的势力也因此元气大伤,为日后的败亡埋下了伏笔。
这一世,接到圣旨的我,欣然领命。
臣,遵旨！
赵珩看着我干脆利落的样子,反而有些意外。
我当然要去。
因为我知道一个更大的秘密。
靖王,早已暗中积蓄力量,有不臣之心。
他这次出征,名为抗击蛮族,实则想借此机会,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兵权。
到了北境军中,我一改在京城的沉稳形象。
处处表现得像一个年轻气盛、不懂军事的纨T绔监军。
我对靖王的排兵布阵指手画脚,在军议上大放厥词,成功让他对我充满了轻蔑和不屑。
他把我当成了一个皇帝派来镀金的眼线,一个可以轻易拿捏的棋子。
他放松了对我的警惕。
而我,则利用内察司在北境的暗探,悄悄搜集着他的一举一动。
很快,我截获了一封密信。
靖王,竟然和蛮族的可汗有勾结！
他想借蛮族的手,在战场上除掉我这个皇帝的耳目,再谎报一场大捷,骗取朝廷的封赏。
好一招一石二鸟。
我看着密信,冷笑起来。
将计就计,我也会。
我伪造了一份朝中内应的名单,上面的人名,赫然是几个赵珩最信任的死忠心腹大臣。
我故意将这份名单不小心遗失在我的营帐里,然后被靖王安插在我身边的奸细偷走。
同时,我派人秘密联系了蛮族部落里一个颇有野心,却一直被可汗打压的二王子。
我向他承诺,只要他在决战时阵前倒戈,我就助他登上汗位。
决战之日终于到来。
靖王按照计划,将我派去镇守一个最薄弱的侧翼,他则带着主力,准备坐收渔翁之利。
他以为,我已经是瓮中之鳖。
他不知道,那所谓的薄弱侧翼,早已被我布下了天罗地网。
战斗打响,蛮族大军如潮水般涌来。
就在靖王以为我即将被撕碎时,蛮族的阵型突然大乱。
那位二王子,带着他的亲信部队,从背后狠狠捅了可汗一刀。
蛮族阵前倒戈,与我的人马里应外合,对靖王的主力形成了反包围。
靖王大惊失色,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蛮族会攻击自己人！
战局瞬间逆转。
靖王大败,损兵折将,在亲卫的拼死保护下,仓皇逃窜。
而我,则率领大军,大获全胜。
我不仅立下了不世之功,还亲手抓住了靖王通敌谋反的铁证。
赵珩想借刀杀人。
他没想到,我把他的刀,磨得更锋利,然后,变成了我自己的刀。
8.
我押解着靖王赵渊,班师回朝。
消息传回京城,朝野震动。
赵珩在太和殿前亲自迎接我,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
他没想到我能活着回来,更没想到我能立下如此泼天大功。
我的声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爱卿辛苦了！他拍着我的肩膀,力道很重。
我跪地呈上靖王通敌的铁证。
幸不辱命,为陛下擒获叛贼！
赵珩看着那些信件和证人,脸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骑虎难下。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只能下令,将自己的亲叔叔打入天牢,择日问斩。
然后,他对我大加封赏。
林爱卿力挽狂澜,功在社稷,朕心甚慰！特晋封为‘冠军侯’,食邑三千户！
赏赐如流水般下来。
我叩首谢恩,脸上却带着一丝惶恐和不安。
陛下,臣还有一事启奏。
我从怀中掏出另一份密报。
靖王虽已伏法,但其子在封地听闻消息,已集结兵马,打着‘清君侧,诛林宴’的旗号,起兵造反了！
赵珩的拳头,在龙袖里握得咯吱作响。
他刚除掉一个叔叔,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堂弟。
最让他愤怒的是,对方的旗号,是诛林宴。
这让他根本无法指责我。
他只能再次咬着牙,下令让我出征平叛。
冠军侯,朕命你即刻统领京畿兵马,剿灭叛逆！
这正是我想要的。
我得到了名正言顺接管京城周边所有军队的权力。
我没有立刻出征。
而是在自己的侯爵府中,大排筵宴,邀请京中百官。
宴会上,觥筹交错,我假装喝多了。
我拉着一个官员的手,醉后失言,大着舌头说：
靖王这个老匹夫……竟然还敢在朝中……安插内应……
那份名单……还在我手里……陛下让我……慢慢查……
一句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所有人都听到了。
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一份不存在的内应名单,成了悬在每个人头顶的利剑。
一时间,朝中人人自危,互相猜忌。
赵珩那几个最信任的心腹,一夜之间被所有人孤立。
他看着自己一手建立的朝堂,被我搅成了一滩浑水,却找不到任何发作的理由。
他对我,已经从忌惮,变成了深深的恐惧。
而我,就在他恐惧的目光中,手握大军,从容地准备着我的平叛大业。
9.
就在我即将领兵出征的前一夜,柳如烟又约我相见了。
还是在那个假山后。
这一次,她见到我,没有质问,也没有愤怒。
她扑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
冠军侯,求你救救我弟弟！
她卑微地磕头,额头触碰着冰冷的石板。
我静静地看着她。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救他
她抬起头,泪流满面。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背叛了你,恨我爬上了赵珩的龙床。
可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哽咽着,说出了一个我从未想过的秘密。
前世……不,是在你救我之后,赵珩找到了我。
他抓了我唯一的弟弟柳文才,用我柳家上上下下几十口的性命,威胁我。
他让我待在他身边,做他的眼线,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说,如果你不忠,他第一个就杀你全家。
我害怕,我只能答应他……
后来,你功高震主,他要杀你。他让我去监刑,让我对你说那些最恶毒的话。
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
他说,只有那样,才能让你彻底死心,才能让你在黄泉路上,不要再对我抱有任何幻想……
那是一种……绝望的保护……
林宴,我从来没有爱过赵珩,一天都没有！
我恨他！我留在他身边,就是为了活下去,为了有一天能替你,替我自己报仇！
她声泪俱下,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我的心上。
前世的恨意,今生的算计,在这一刻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我牢牢困住。
她说的是真的吗
还是又一个为了活命而编织的谎言
我不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
我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那张我曾爱入骨髓的脸,心中一片麻木。
爱恨
这些东西在滔天的仇恨面前,早已变得无足轻重。
我没有去扶她。
只是冷冷地开口。
我可以救你弟弟。
她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
只要你,再为我做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
去说服赵珩,御驾亲征。
柳如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冰雪聪明,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图。
你……你想引君入瓮
他不是一直想亲手夺回兵权,树立自己的天威吗我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
给他这个机会。
而我,则留在京城,替他‘监国’。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柳如烟看着我,眼中闪过挣扎,痛苦,最后,变成了一丝决绝。
她知道,这是饮鸩止渴的毒计。
一旦赵珩离开京城,这座天下最繁华的城池,将瞬间易主。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
我答应你。
她答应了。
因为她别无选择。
也因为,她心中那份被我重新点燃的,对赵珩的恨。
10.
柳如烟没有让我失望。
她回到宫中,日日夜夜在赵珩耳边吹风。
她时而哭诉自己弟弟身陷囹圄,时而又大义凛然地劝说赵珩以国事为重。
她用尽了女人的所有手段,将赵珩的自负和多疑无限放大。
陛下,冠军侯功高盖主,如今又手握大军,若是让他在外打了胜仗,恐怕……朝中就只知有侯爷,而不知有陛下了。
陛下乃天命所归,若能御驾亲征,亲手荡平叛逆,必能天威大震,四海归心！
这些话,句句都说到了赵珩的心坎里。
他本就对我忌惮到了极点,又渴望一场真正的胜利来证明自己。
最终,他下定了决心。
御驾亲征！
他带走了京城一半的禁军,浩浩荡荡地杀向靖王之子的封地。
京城的防务,他交给了自己新提拔起来的心腹,张统领。
他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他以为,只要他在前线获胜,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收缴我的兵权,将我彻底架空。
他不知道。
那位张统领年迈的母亲,和嗷嗷待哺的幼儿,早就在我内察司的保护之下了。
赵珩的大军,刚刚出京城百里。
西境,就传来了边境异动,蛮族再次集结的八百里加急军报。
镇西大将军沈阔,以此为由,亲率十万大军,星夜兼程,向京城勤王护驾。
与此同时,在城内蛰伏已久的铁骨侯李家,一夜之间控制了京城所有的要道和城门。
深夜,我府邸的大门打开。
我脱下侯爵的锦袍,换上了一身玄色甲胄。
内察司的缇骑,李家的私兵,早已集结完毕,黑压压的一片,鸦雀无声。
不需要任何动员。
所有人都知道,今夜,要变天了。
皇城的宫门,在张统领的默许下,缓缓打开。
我手持长剑,走在最前面。
身后,是如狼似虎的军队。
宫女太监们四散奔逃,平日里威严的皇宫,此刻像是被捅了的马蜂窝。
无人敢拦。
我一步步走上太和殿前的白玉台阶。
前世,我在这里被一刀刀割下血肉。
今生,我将在这里,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推开沉重的殿门。
大殿内,烛火通明。
柳如烟,就坐在那空无一人的龙椅旁。
她换上了一身素雅的宫装,洗去了所有铅华,安静地为我沏了一杯茶。
茶香袅袅。
她看到我,没有惊讶,也没有恐惧,只是淡淡地开口。
你来了。
我走到她面前,接过那杯尚有余温的茶。
我来了。
11.
赵珩在前线,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所要讨伐的叛军,根本不堪一击,像是一群乌合之众,节节败退。
这更让他坚信,这是我为了争功而夸大其词。
就在他准备一鼓作气,拿下叛军首级时,京城失守的消息,如晴天霹雳般传来。
他惊怒交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立刻下令,全军回师！
他要夺回他的京城,他要将我碎尸万段！
但是,晚了。
他的大军刚刚走到半路,就被以逸待劳的镇西大军,截断了归路。
沈阔的军队,根本不是来勤王的。
他们是来,要他命的。
更让他绝望的是,那支被他追着打的叛军,突然调转枪头,与镇西大军形成了合围之势。
靖王之子,那个他眼中的黄口小儿,此刻正站在沈阔的身边,冷冷地看着他。
那根本不是什么叛军。
那从一开始,就是我的疑兵之计。
赵珩,陷入了重围。
他曾经信任的军队,众叛亲离。
最终,在亲卫死伤殆尽后,他被生擒活捉。
几天后。
我坐在太和殿的龙椅上,俯瞰着阶下。
赵珩被两条粗大的铁链锁着,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拖了上来。
他头发散乱,满身尘土,只有那双眼睛,还带着血丝,死死地瞪着我。
为什么！
他嘶吼着,声音沙哑。
林宴！我待你不薄！我许你高官厚禄,我把你当亲兄弟！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我笑了。
我端起旁边案几上的一杯酒,缓步走下台阶,来到他的面前。
大哥。
我将酒杯递到他嘴边。
还记得地窖里,你许我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你……
三百六十刀。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整整三百六十刀,割在我的身上。我眼睁睁看着我林家三百口人的头颅,被挂在午门上。
下令的,是你。
监刑的,是你最爱的女人,柳如烟。
赵珩的脸色,从愤怒,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的恐惧。
最后,是彻底的绝望。
不……不可能……你明明……
我重生了,大哥。
我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我。
我从地狱里爬回来了,回来向你讨债。
我不仅要你的江山,我还要你所有引以为傲的东西。
你想要的女人,沈冰月,她为了救她的情郎,帮我挡住了你的大军。
你册封的贵妃,柳如烟,她为了救她的弟弟,亲手为我打开了宫门。
你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我松开手,任由他瘫软在地,像一滩烂泥。
我赢了。
但我心中,却没有一丝喜悦。
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空虚。
12.
我没有杀赵珩。
死,对他来说太便宜了。
我将他囚禁在午门最高的城楼上,四肢用铁链锁住。
我让他活着。
让他每天都能看到这座他曾经拥有,现在却属于我的皇宫。
让他亲眼看着我登基,看着文武百官对我山呼万岁。
看着我,册封柳如烟为新朝的皇后。
我要让他日日夜夜,承受我曾受过的万分之一的痛苦。
登基大典那天,天朗气清。
我身穿十二章纹的龙袍,头戴十二旒的冕冠,一步步走上祭天的高台。
百官朝拜,万民跪伏。
柳如烟身着凤袍,站在我的身边。
她的神情很平静,看不出喜悲。
典礼结束,我救出了她的弟弟,兑现了我的承诺。
在坤宁宫里,我看着她。
现在,你还觉得一个臣子,配谈爱吗
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
她轻声说：以前不配。
现在……天下都是你的。
我没有再纠结于她话里的真假,也没有再追问前世的爱恨。
权力,才是这世上最可靠的东西。
在庆功的国宴上,我看到了台下的沈冰月。
她对我遥遥举杯,一饮而尽。
她的身边,站着那个名叫陈望的青年校尉。
我给了她自由,也给了她父亲更大的权势。
我还看到了铁骨侯,看到了老丞相……这些曾经被我利用,也与我合作的人。
他们如今,都成了新朝的肱股之臣。
我举起手中的酒杯,敬的不是他们。
我敬的,是这万里江山。
敬的,是前世枉死的林家三百口冤魂。
酒杯里的液体,映出我如今的模样。
威严,冷漠,再也没有一丝当年那个温润书生的影子。
从今往后,世上再无忠臣林宴。
只有新朝的开国之君,林玄。
我的征途,才刚刚开始。